徐晶睫很難得地笑一笑:“是的,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們已經先發現程榮武,許傑死得很不值,但是懸靈洞天敗得卻一點也不冤枉。我們太依kao‘先聲奪人’!即便是這次你沒有去哈實哈兒,能成功阻止程榮武,下一次你不見得能阻止王榮武、張榮武。羅天早晚會把這個秘密告訴飛翼宮,程榮武不過就是一顆什麽也不懂的小卒子而已。

“羅天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時機。為此他放下以往的仇怨,在龍城幾次三番提議和三爺合作。他是想三爺攻進聽命穀去大戰飛翼宮。後來三爺和二爺也一起去了哈實哈兒,才壞了羅天的計劃,不然聽命穀裏消失的就不僅僅是懸靈洞天,還有飛翼宮。

“阿曼,沒有人怪你貪圖美色沒保護好懸靈洞天,你用不著自責,更用不著總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去聽命穀做一個小小的探子!飛翼宮一天比一天強大,即便是沒有羅天,沒有程榮武,我們早晚有一天也會被飛翼宮趕出來的。阿曼,你的責任是讓玄靈洞重新強盛起來。三十六計,走為上。我們惹不起飛翼宮,難道還躲不起嗎?走吧!”

薛牧野更是意外,半天之後才問:“你就不想報仇?”

徐晶睫緩緩道:“能報仇我當然想報仇,問題是現在我們沒有能力報仇。由於你的任性胡鬧,星騎使和月暈使又犧牲了,你真想再陪上自己的性命嗎?你心裏清楚,三爺逃出來,飛翼宮必定會大舉反攻。焰火就是信號。你再進聽命穀,危險程度也比以往成倍的增加了。我們要是再不走,可能永遠也走不掉。三爺一心想回中原,並不想真的和飛翼宮開戰,難道你看不出來?就算是幫朋友,你也該走的。”

薛牧野猶豫半天還是道:“可是我們都走了,阿依古麗怎麽辦?”

徐晶睫淡淡道:“你很清楚,還在阿布拉江父親當可汗的時候,哈實哈兒就已經國力大傷。打退俺的幹和撒馬兒罕聯軍後,阿布拉江認定隻有強大的軍隊才能保護國家,不說發展生產,從根本上增強國力,卻擴軍備戰,大大增加百姓的負擔,與他的主觀願望可說完全是背道而馳。哈實哈兒早已經千瘡百孔,病入膏肓,即便三爺去也不能起死回生。三爺是聰明人,一點去哈實哈兒的意思都沒有。你若是不想和阿依古麗成親,就該讓她回哈實哈兒去找她哥哥,或者幹脆就讓她逃得更遠一些。你若是還想著她,就別拒絕她,讓她和我們一起走。我們的婚約隨時都可以解除。”

薛牧野急道:“小睫,你還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再和阿依古麗見麵了!”手伸了伸,卻沒敢去抓徐晶睫的手。

徐晶睫依然淡淡地道:“我相信你。但你不見她不代表你不想她。我不想把我自己的後半輩子葬送在一個同床異夢的男人手裏。阿曼,我終究隻是一個女人,懸靈洞天要kao你才能振興。我希望你珍惜自己,別總去聽命穀冒險。我會擔心的。”說完走了。

薛牧野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半天才察覺莫天悚早從房間裏出來,就站在他身邊,笑一笑道:“我們走吧!”轉身就走。

莫天悚也笑一笑,拉住薛牧野道:“好見識!非常不錯的姑娘!你該聽她的勸。聽命穀我自己去好了!”

薛牧野生氣地道:“你自己去哪年月能回來?你若是真想幫我,就趁著孟綠蘿還沒完全準備好反擊,好好幫我想個辦法讓我能回去。”

莫天悚搖搖頭不好多勸,和薛牧野一起離開潘仙石頭城。薛牧野帶著他飛起來,沒多久就到達聽命湖。薛牧野低聲道:“以前我們來都是潛水過去,你有沒有問題?”莫天悚不服氣地道:“我的水性可能比你還好。”

薛牧野莞爾,先看看聽命穀的對岸很安靜,才帶著莫天悚一起降落下來,正要下水,莫天悚忽然捅他一下,指著不遠處的土丘上幾個跳動著的綠瑩瑩的鬼火道:“那是什麽?”薛牧野不在意地道:“鬼火而已。棱格勒是一個受到魔鬼詛咒的地方,真的經常有天雷打下來。人和動物都死得很多,到處都是屍骸,有鬼火也不希奇。”

莫天悚遲疑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那裏有點問題,隻可惜隔得太遠看不清楚。我們先過去看看好不好?”

薛牧野困惑地看一眼莫天悚,點點頭,跟著莫天悚一起朝小山丘走去,自然而然得運出“聽聲辨位”先察看那裏的狀況。一看之下大吃一驚,拉著莫天悚就開跑:“是水青鳳尾!”

土丘上十幾個骷髏圍成一個圓圈,鬼火就是從骷髏上麵冒出來的。圓圈的中間是一張已經被lou水浸濕的三分熟五尺珍珠紙,紙上是十二隻攤開翅膀一動不動的水青鳳尾有圍成一個圓圈,原本潔白的羽毛狀的觸須被鮮血染成暗紅色,都朝著圓圈裏麵,對著中間另外一隻翅膀顏色相對比較暗淡的水青鳳尾。這隻水青鳳尾的觸須還是白色的,但背上有一個圓形血斑。

莫天悚認不出來這些都是誰,也不清楚圓圈代表的意思,到了之後反而停下不動了,蹲下身子仔細觀察。骷髏不過是一般的骷髏,上麵什麽也沒有,但是中間的十三隻水青鳳尾無一例外都帶著傷,排列又很像是某種陣法。

薛牧野也蹲下身子,仔細觀察一陣後,低聲道:“都沒有死。中間的那個是琴娘,外麵是十二個年輕的丫頭。天悚,救不救她們?”

莫天悚有點急了,伸手就想去拿琴娘,被薛牧野一把抓住:“不能碰。這叫八一子母陣。我們看見的是子陣,飛翼宮裏還有一個母陣。隨便碰著這裏任何一隻水青鳳尾,母陣都有反映,聽命穀裏的孟綠蘿就能知道我們來了。”莫天悚怒道:“難道不救琴娘?”

薛牧野遲疑道:“我的意思不是不救,而是回去多帶些人來再救,萬一孟綠蘿追出來,我們也有能力抗擊。”

莫天悚抬頭朝聽命湖看一眼,淡淡道:“孟綠蘿這時候多半躲在屋子裏烤火呢,出不來!”推開薛牧野,一伸手將琴娘拿起來,可惜他空負醫術,對這樣子的琴娘卻不知道怎麽救。

薛牧野苦笑,低聲道:“斷腸草的花可以救她們。”抬頭朝聽命穀的方向看一眼,才開始彎腰在周圍尋找。這種劇毒植物在聽命穀裏很多。其花不大,粉紅色,像喇叭,一開就是一大串。因為有毒,大部分吃草的動物都不敢碰,便蓬**來。春夏兩季滿山都是斷腸草美麗的花朵,像粉紅色的雲。此刻已經是秋季,花朵大多凋零。薛牧野費了一點力氣才找到足夠的數量拿回來。撕下一幅衣襟包裹起花朵,擠壓出汁液,滴落在琴娘背上的血斑上。

琴娘很快恢複人形蘇醒過來,看見莫天悚非常激動,掙紮著坐起來,拉住莫天悚的手道:“是你?翡羽呢?娜孜拉呢?她們都還好吧?”

莫天悚沒有聽見意料中的責罵,極是愧疚,忙道:“她們都很好。我騙她們離開,是想保護她們的。”琴娘的這個樣子莫天悚熟悉得多,搭上脈搏,查出琴娘生命垂危,必須立刻施救才行,忍不住又問,“琴娘,你沒關係吧?”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他剛剛才配好的傷藥喂在琴娘的嘴裏,知道一顆藥還遠遠不夠,回頭朝薛牧野看去。

就見薛牧野如法炮製,已經將剩下的十二個水青鳳尾都救回來。這十二人居然就是琲瓃小築裏的十二個丫頭。她們的情況看起來比琴娘好很多,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是有些皮外傷,隻是明顯嚇得夠嗆,人人精神委頓,看著莫天悚和薛牧野誰也不敢出聲,彼此擠在一起縮成一團。

這些人會被選中去琲瓃小築,要麽和莫天悚有仇,要麽就對孟綠蘿忠心耿耿。莫天悚稍微猶豫,還是放開琴娘走過去,也給她們也一人一顆傷藥。十二個人都顯得很猶豫,小芊平時在琲瓃小築是領頭的,這時候怯怯地道:“三爺,好歹我們也服侍你一場,饒過我們吧!”

莫天悚苦笑,不僅僅是他將這些丫頭當成敵人,這些丫頭顯然也不放心他,輕聲道:“是傷藥,不願意吃你們扔了就是。能走的就自己回去!”

琴娘顯得很意外地看著莫天悚。小芊明顯也是很不相信,但看了看八一子母陣,遲疑半天,還是把傷藥吃了。其他人於是也都把藥吃了。莫天悚心裏居然有些感動,笑笑道:“放心,不是毒藥。我想殺你們根本用不著下毒。”

小芊帶頭跪下道:“謝謝三爺不計前嫌,還肯來救我們。”

莫天悚沒太聽懂。薛牧野低聲解釋道:“用她們來布陣就表示孟綠蘿拋棄她們了!她們最少已經被困在陣裏有四個時辰。我們要是沒有來,再有四個時辰,她們就得去見閻王。”

一說小芊等人都低下頭去。小芊黯然道:“我們這樣已經好幾天了,每次快到時間宮主就派人來帶我們回去,休息一陣子又送出來。從前我們一直和三爺作對,真沒想到三爺還肯救我們。”

莫天悚輕聲歎息,甚是慚愧,沒有太留意小芊的話。沒有人能了解,這些丫頭的能力太低,無法威脅他,他才肯救人,換曹蒙,他就一點也沒有留情。

薛牧野聽得古怪,回頭再朝聽命湖的方向看看,很著急地道:“天悚,我們得立刻離開。再耽擱孟綠蘿真的追出來了!”

莫天悚點點頭,輕聲問:“琴娘,你還能飛嗎?跟阿曼出去沒問題吧?翡羽和娜孜拉都在若羌,出去我就安排她們來見你。”一邊說一邊將骷髏中間的珍珠紙拿起來,上麵用鮮紅的胭脂寫著幾個大字:“乖甥兒,小姨媽好想你!你會回來看小姨媽嗎?”

琴娘掙紮著站起來,很著急地伸展出隱藏的雙翼,點點頭道:“我還可以飛。薛公子說得很對,我們必須趕快出去。”

莫天悚道:“阿曼,我們走吧!琴娘,你跟在阿曼後麵。”將珍珠紙撕碎丟在地上,奇怪薛牧野說得那麽嚴重,怎麽聽命湖對岸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除非孟綠蘿是想讓琲瓃小築這一幫小丫頭一起混進潘仙石頭城,可是幾個小丫頭能成什麽事?莫天悚怎麽也想不明白孟綠蘿布置八一子母陣的作用,瞥見小芊等人也站起來,伸展出翅膀,薛牧野正想帶她們一起走,叫道:“阿曼,別管她們,我們自己走!”

小芊惶恐地又跪下道:“三爺,你不管我們了嗎?宮主怪我們沒看勞三爺,將我們一起治罪,聽命穀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琴娘也極不忍心,低頭道:“三爺,帶她們一起走吧!”

莫天悚很猶豫。薛牧野淡淡道:“帶她們回去,關起來就是了!”小芊等人全部都害怕地縮成一團,有六個還幹脆朝一邊逃跑了,隻剩下小芊、小艾、小芍、小薈和兩個分別叫曹玉和曹芹秀的前禁衛。莫天悚莞爾,沒去管逃走的幾人,淡淡道:“你們不怕被關起來,就一起走吧!”回頭再朝聽命穀的方向看看,還是很安靜,心想不知道這六個丫頭當中有幾個jian細,都是誰?暗笑自己真是越來越心軟了,明知有jian細還帶她們回去!但願日後梅翩然知道他這樣做能原諒他。

薛牧野展開雙翼飛起來,雙頭槍一陣亂刺,一個逃跑的丫頭頓時了賬。薛牧野轉身又朝其他的丫頭追去。

莫天悚一愣,不忍地叫道:“阿曼,有這必要嗎?”但也沒有阻止。

不過片刻時間,薛牧野將六個丫頭都送上路,又回到莫天悚身邊,解釋道:“她們不是一般的丫頭,是禁衛,個個手上都沾滿鮮血。飛翼宮選擇禁衛向來都是自願參加的,都是些好勇鬥狠的角色。想要和平日後就不能留下她們。而且孟綠蘿的這個八一子母陣古怪得很。”

小芊六人又嚇得軟成一團,縮在地上哀求道:“薛公子,饒過我們吧!我隻是從前伺候蒲泓岩的丫頭,從來沒有殺過人。”

琴娘竟然覺得理所當然一般,平靜得很,沒有絲毫表示。

要在平時,莫天悚肯定覺得琴娘古怪,可今夜他很激動,並沒有太多注意琴娘,隻是很感慨,這幾個丫頭多半參加過懸靈洞天的戰役,薛牧野如此做也算是為父報仇,但他卻沒用這個理由。薛牧野一向不嗜殺,也有如此狠辣的時候,懸靈洞天和飛翼宮真能和平共處嗎?感覺極為艱難,回頭看看嚇壞了的小芊幾人,輕聲道:“阿曼,留下她們問問飛翼宮的近況也好。”

薛牧野也有此意,點頭道:“都起來吧!老實一點,跟我們走。”

回到潘仙石頭城剛好是太陽跳出地平線的時候。素來起得很早的徐晶睫早上沒有去練功,而是站在城門口眺望。見到薛牧野和莫天悚帶回一隊水青鳳尾,似乎有點吃驚,但還是沒有多餘的語言,淡淡道:“阿曼,回來了?一起吃早飯好不好?”

薛牧野估計自己得挨訓,忙衝莫天悚道:“一起吧!”

莫天悚何等圓滑,怎會去湊這個熱鬧?笑著道:“你陪你的紅顏知己,我想陪我未來的嫂子。”薛牧野恨恨地瞪眼。

徐晶睫說完雜事又開始處理正事,根本不用莫天悚出聲就吩咐人騰一間屋子出來,將七個人都帶去關起來。

莫天悚忙道:“能不能留下琴娘和林姑娘做個伴?”

徐晶睫瞄一眼琴娘,見她目光閃爍,隻盯著地麵看,很擔心的樣子,覺得她有問題,緩緩道:“三爺,但願你不會後悔。給你個忠告,別留此人在你身邊,送她去阿訇那裏,和她女兒做伴吧!”見莫天悚沒反應,隻好留下琴娘,將其他人都帶走了。

莫天悚也瞥見琴娘的臉色很不好看,虛汗直冒,卻隻道她是嚇的,忙安慰道:“別計較。飛翼宮和懸靈洞天畢竟在交戰。走,我領你去找林姑娘。”他其實也想將琴娘送到若羌去,可惜琴娘的傷很重,得好好調養一段日子。莫天悚不相信若羌的醫生能有他自己和林冰雁了解水青鳳尾,隻好先留下琴娘在身邊。

琴娘低聲道:“三爺,翡羽不在這裏嗎?我什麽時候能見到她?”

莫天悚道:“別著急,先把傷養一養。你很快就能見到翡羽和娜孜拉。”見琴娘飛了一段路後顯得更虛弱,走路都不怎麽走得穩的樣子,又去攙扶著她走。

琴娘幾乎是自然而然地全身都kao上他,手也摟住他的腰。莫天悚甚是詫異,不記得從前和琴娘如此親密過,不過還是伸手握住琴娘的手,發覺琴娘的肌膚依然水嫩潤滑,腰肢也是極細,與她的外貌看來很不相稱,暗忖水青鳳尾真是一個美麗的種族,老了依然是魅力不減。剛念及此,暗罵罪過,忙收攝心神,不再胡思亂想,扶著琴娘來到林冰雁的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