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書桌的時候,莫天悚忍不住又朝《天書》看一眼。這本書究竟是誰寫的呢?雖然有兩頁紙的字他不認識,但他此刻已經明白《天書》的全部內容。《黃帝內經》實乃天一功的基礎。正是因為對《黃帝內經》的透徹鑽研,當初創造天一功才非常了解人體生理,才使得這種功法能抵抗大部分毒素。而《天書》不厭其煩的又紀錄一遍《黃帝內經》,乃是療傷治病,增強自我防範力。天一功增加的是個人的攻擊力。《鬼穀子》乃是一種戰術,意在“知存亡之門戶”,“潛謀於無形”,乃是憑借一己之力爭勝天下,縱橫四海的謀略。這三門功夫都是在幫助誇父,是誰修改了最後那一頁,致使《天書》突然見背道而馳,不再幫助誇父?

莫天悚又發好一陣呆,才跨出含涼齋的大門。

回到琲瓃小築又沒有看見林冰雁。翡羽告訴莫天悚,孟綠蘿下午專門派丫頭來說,讓他不必擔心林冰雁!莫天悚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他原本以為曹橫昨夜失敗,今夜會接著來,準備演一出好戲暫時騙騙曹橫。等曹橫發現問題,多半一切都不同了。可孟綠蘿故意示好,繼續表演對他的照顧,硬從中間cha一杠子,他倒是麻煩了。

幸好翡羽還真去取來薛牧野的包裹。翡羽說東西很豐富,除迷藥外,還有衣服和暗器。可是她怕被人發現,將包裹藏在盈香廬舍,隻帶了迷藥和暗器回來。

這樣莫天悚已經很滿足。他實在是等不及了,決定夜裏就動手,先去把九幽劍取回來。因為有討厭的天一功,一般毒藥對水青鳳尾不起作用,但是用九幽之毒調配過以後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喂在暗器上去問候一下早上來的那個任江峯,看她明天還怎麽**!

計劃得很美好,開始也很順利,整個琲瓃小築天黑後不久就安靜下來。由於孟綠蘿的幹涉,在琲瓃小築周圍散步的人也少很多。然而莫天悚從箱底找出一件孟道元的衣服換上,蒙著臉出去才發現,散步的人不是少了,而是離得遠了!去“函穀關”的路上人多得很,避開一夥又來一夥。看來是在防備他夜裏逃走。

莫天悚隻得換一個方向,就這樣回去怎麽也不甘心,於是朝任江峯家裏走去。

還好,這一條路上的人不多。莫天悚非常順利就來到任江峯府第。可能由於歐溪崖家裏出事的緣故,任江峯的家丁提著燈籠來回巡邏。莫天悚費不少力氣才避開他們,成功摸到任江峯的臥房外。裏麵黑漆漆的,想必主人已經睡著了。

莫天悚躍上房頂,又弄碎不少瓦片來做暗器。這種東西雖然沒打造的暗器好用,可勝在到處都是,再高明的人也檢查不出來曆。然後莫天悚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倒出裏麵的青靨棘蛇捏在手裏。仔細聽了聽呼吸聲傳來的地方,運出九幽咒和禦物術相結合的遙控術,控製美麗的青靨棘蛇落在**。耐心等半天都沒有動靜。

四周危機四伏,莫天悚沒時間多等,幹脆沒頭沒腦地輕輕轟一道青蓮寒勁下去。果然如願以償地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冷!變天了?不行,我得蓋床被子!”聲音聽著也有些耳熟,卻不是任江峯的。

下麵的出現燈光,莫天悚偷偷朝下一看,大歎自己眼福不淺。說話的乃是曹泓岩。半邊臉雖然破相了,身材絕對還是一流的,不著寸縷,白晃晃的。可惜他沒時間欣賞,一眼看見任江峯仰臥在**,身上不過披著一件什麽也擋不住的紗衣。而青靨棘蛇不太聽話,膽子也太小,掉到**就開始逃跑,此刻正在朝床低鑽。莫天悚啞然失笑,要是他有石蘭的本事,也將青靨棘蛇訓練成蛇蠱就好了!其實他知道水青鳳尾不怕毒,弄青靨棘蛇僅僅是出氣好玩而已。運氣於指,屈指彈出一片碎瓦,準確命中任江峯的肚臍。

任江峯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睡得很熟的樣子,可惜永遠也不會呼吸了。肚臍的確是水青鳳尾最薄弱的地方,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裏麵連著內丹。莫天悚射暗器的時候,有意加入寒勁凍住任江峯的內丹。任江峯雖死,卻沒有變身。曹泓岩還沒有發覺異常,睡眼朦朧地拿了一床被子,重新爬上床,吹熄蠟燭,接著做好夢。

莫天悚小心地將原本細密的瓦片稍微弄稀疏一點,填好他弄出來的破洞。一直等房頂基本恢複原狀後才跳下屋頂,悄沒聲息地走了。

回到琲瓃小築剛剛五更。丫頭們還沒有一個睡醒的。莫天悚換上一身平常穿的衣服,從花籃裏拿起一個牛毛火毽,又去蓮池邊練習。片刻後,前麵傳來聲音,小丫頭們醒了,時間依然拿捏得剛剛好。莫天悚對自己非常滿意。接下來他需要解決的就是翡羽和娜孜拉。這兩個好心腸的女人知道得太多了!

正想著呢,翡羽來到蓮池,顯得很迷惑地kao近莫天悚,低聲問:“三爺,昨夜你沒出去嗎?”

莫天悚無奈地點點頭:“外麵的狗太多了,我出不去。你再幫我一個忙行不行?”

翡羽比莫天悚還心急:“當然可以!”然後不太好意思地笑一笑,“三爺早點出去,公子也好早點回來!”

莫天悚又猶豫片刻,才顯得很為難地道:“我需要再聯絡一次阿曼。因此想讓娜孜拉再去一趟若羌的清真寺幫我送一封信。經過上一次以後,龍王一定能猜到我是企圖通過阿訇聯絡阿曼。他會想辦法的。這次出門會比上次危險很多,娜孜拉一個人說不定應付不了。但是除了你們兩個,我又找不著其他人可以幫忙。”

翡羽毫不在意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三爺是該聯絡阿曼,先把林姑娘救出去。放心,我陪娜孜拉一起去若羌。一定把信送到阿訇手裏。”

莫天悚不免奇怪,又沉吟道:“你從來沒有離開過聽命穀,突然和娜孜拉一起出去,會引人注目的,得想個好理由才是。”

翡羽道:“理由三爺不用擔心。就說娜孜拉帶我去看阿依古麗即可。娜孜拉早想介紹我認識阿依古麗。上次娜孜拉去清真寺,也是用的見阿依古麗的借口。”

莫天悚一愣:“阿依古麗還沒有走嗎?”心裏越加迷惑,娜孜拉什麽時候和阿依古麗的關係這麽好了?她有什麽必要介紹翡羽去認識阿依古麗?翡羽又從哪裏來的信心曹橫和雪笠不會阻止她去見阿依古麗?

翡羽道:“阿依古麗來請阿曼和你去哈實哈兒。你出不去聽命穀,阿曼又不肯丟下他的族人跟她回去,她怎麽肯輕易離開?”

莫天悚道:“請我去?阿依古麗會想起我來?難道哈實哈兒又出問題了?”

翡羽遲疑片刻,笑笑道:“三爺,別人的事情,你管那麽多呢!”

莫天悚也笑一笑,悲哀地想,不管待遇有多麽好,俘虜不過是俘虜!用力將牛毛火毽拋上半空,人也跟著飛躍而起,惡狠狠一腳將毽子踢到蓮池對麵的紫竹林裏。聽見對岸“喵嗚”一聲,竄出一個白色的影子,竟然是白癡。

翡羽驚呼道:“白癡應該和林姑娘在一起啊,怎麽會自己跑到這裏來?”

莫天悚驀然想起昨天上午見林冰雁的時候是沒看見白癡,飛快地繞過蓮池去呼喚白癡。好在白癡最近兩年和他很熟悉,聽見呼喚雖然沒有過來,但也沒有逃跑。莫天悚就怕嚇跑白癡,遠遠地放慢腳步,柔聲呼喚,緩緩kao過去,終於抓住白癡。才發覺白癡肚子空空的,身上的毛也很髒,可見最近兩天都沒人照顧。

自從莫天悚傷好以後,林冰雁除了少量出診任務外,大多數時間都無所事事,百無聊賴之際照顧白癡變成是她生活的全部內容,走到任何地方都帶著白癡。而白癡美麗的白色皮毛是一種病態,在同類中原本就比較瘦弱,習慣有人照顧後,捕食能力大大下降,早無法在野外生存。看來是餓了兩天,沒辦法才找來琲瓃小築。林冰雁連白癡都無法照顧了嗎?昨天她的笑容是不是裝出來的?莫天悚不禁很是擔心。

匆匆寫好要娜孜拉帶出去的信,莫天悚抱著白癡急忙趕到飛翼宮。走進右翼宮的時候天剛蒙蒙亮而已。雪笠和程榮武都還沒有出門。莫天悚停在雪笠麵前,寒聲道:“林姑娘呢?我要見她!”

雪笠皺眉看看白癡,不高興地道:“你去哪裏又把這個髒兮兮的畜生找了來!林姑娘就在裏麵,你要見她也沒有人攔著你,臉色做給誰看呢!”

莫天悚冷冷地道:“去告訴曹橫,要是林姑娘少了一根頭發,我就鏟平飛翼宮。”

雪笠大怒道:“嘿!你忘記你是誰了,敢在飛翼宮裏對我大呼小叫的!”

程榮武急忙拉雪笠一把,賠笑道:“師妹在院子裏喂魚呢。三爺進去就能看見。”又拉雪笠一把,兩人一起走了。

莫天悚走進院子,果然看見兩個丫頭陪著林冰雁在假山前的水池邊。林冰雁手裏拿著一支桂花,百無聊賴地掐下花蕊丟進水池中,引金魚上來搶食。懸著的心才放下一半,叫道:“林姑娘!”

林冰雁回頭看見白癡,大喜!飛快地跑過來接過白癡抱在自己懷裏,一邊捋毛一邊輕聲問:“這兩天你都到哪裏去了?下次可不許自己隨便亂跑了!”

莫天悚笑道:“幸好白癡肚子餓了,還知道去找我。你下次得把它看牢一點。它是怎麽跑丟的?”

林冰雁遲疑片刻,苦笑道:“那天我抱著白癡剛剛進飛翼宮。白癡看見從前梅姑娘的住所,一竄就跑進去。”

莫天悚默然無語,原來白癡盡管已經不喜歡梅翩然,可還記得它住了許久的地方,是自己跑丟的,林冰雁出不去,才無法找到它。

林冰雁笑一笑,忽然道:“天悚,你能不能去幫我去孟宮主那裏說個情。我想回盈香廬舍住。昨夜師兄為我和雪笠姑娘大吵一架。我怕我再住下去,會讓他們不合的。”

怪不得剛才雪笠的脾氣大得很。看來程榮武並非一點也不顧念舊情。隻是林冰雁實在太天真太善良了。莫天悚輕聲歎息道:“你繼續喂魚。我去看曹蒙。”

林冰雁很想和莫天悚一起去,但看看後麵兩個丫頭,也隻有罷了,直愣愣地盯著莫天悚的背影消失在房間門後麵。

等莫天悚離開曹蒙的房間時,林冰雁已經不在院子裏。莫天悚走出右翼宮,朝對麵的左翼宮看一眼,忽然之間非常想進去看看。猶豫良久,他還是朝對門走去。

門是虛掩著的。莫天悚推門進去,穿過門廳,不期然看見院子中站著一個頭發花白蕭瑟背影,一愣,正要離開,曹橫已經聽見動靜,轉身隨便而親切地道:“天悚,你來了!”

莫天悚笑一笑:“我不知道我不可以來這裏。”轉身朝外走去。

曹橫大聲道:“既然來了,你何不到處看看!”莫天悚略微猶豫,又轉過身來。曹橫指著正房道:“翩然就住那間屋子。來,我領你進去!”不等莫天悚答應,就帶頭朝正房走去。

莫天悚默默地跟在他身後。進房間後一眼看見地板上一堆醒目的稻草,再看四周,很多從前幽煌山莊他房間裏的擺設,其中不少還殘留著火燒的痕跡。莫天悚更是沒有聲音了。

曹橫幽幽道:“翩然回飛翼宮後,以為再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就布置了這個房間,自己把自己嫁給你。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直要等到翩然離開,你才踏進這個房間。天悚,看在翩然的麵子上,罷手好不好?”

莫天悚迅速回到現實中,皺眉道:“什麽罷手?我幹什麽了?”

曹橫輕聲道:“昨夜任江峯死了!我知道是你幹的!你承不承認都沒關係!我本來想離開這裏就去找你,既然在這裏遇上,在這裏說也一樣。我老了,沒精力再和你鬥下去,也不想傷害翩然最心愛的人。你若是肯罷手離開,我立刻就送你出聽命穀,但你要答應我日後永遠也不來飛翼宮。你看如何?”

莫天悚愕然,曹橫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冷冷道:“任江峯死和我有什麽關係?你硬要賴在我身上我也是沒辦法!不過你說送我離開,小姨媽能同意嗎?”

曹橫勃然大怒,一把扣住莫天悚的脈門,咆哮道:“你很聰明,難道沒看出孟綠蘿想我們鷸蚌相爭。你就乖乖地聽她擺布?天悚,我好好地和你說,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已經將孟綠蘿捏在手心裏了嗎?當整個飛翼宮受到威脅的時候,孟宮主知道該她怎麽做!而且我還可以先斬後奏!”

莫天悚淡然道:“那好,你殺了我吧!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的一會兒冤枉我去歐溪崖家裏偷東西,一會兒又冤枉我殺了任江峯!我手裏劍都沒有一把,難道拿菜刀去殺任江峯嗎?”

曹橫死死盯著莫天悚,良久還是放開他,咬牙切齒道:“你做事說話還是如此縝密!好,小兔崽子,我就這樣殺了你,你肯定不服氣。就讓我們公平地較量較量!”掉頭走出屋子。

莫天悚看著他的背影冷冷一笑,暗忖曹橫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好相與?再聯想道早上翡羽古怪的語言。莫天悚得出一個大膽的推論,阿依古麗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隨從中說不定包括瑪依萊特和嗤海雅!曹橫害怕了!然而哈實哈兒真的可能出大問題了!唉,怎麽再見薛牧野一麵才好!

離開左翼宮後,婢女將莫天悚帶去書房門口,卻沒讓他立刻進去,而是自己進去通報。稍微等了一會兒,雪笠和曹泓岩從書房裏出來,一起朝莫天悚看一眼,急匆匆一起走了。莫天悚知道她們是在忙活任江峯的事情,多少有些奇怪她們兩個居然都沒像曹橫一樣,又把事情認在他身上。老實說,彼此換個位置,他也會和曹橫一樣想,用不著任何證據。

婢女來傳他進門。莫天悚進去在孟綠蘿對麵坐下,笑嘻嘻道:“難得小姨媽肯在這種正式的地方接見甥兒,更難得今天雪笠和曹泓岩居然沒罵我,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孟綠蘿微微蹙眉,淡淡問:“你為何會覺得雪笠和溪岩要罵你?是不是你知道什麽?”

莫天悚照例拉過孟綠蘿的手切脈,聳聳肩,笑著道:“任江峯死了!我以為雪笠和曹泓岩又會把賬算在我頭上。真難得她們還沒有被悲傷掩蓋理智。”

孟綠蘿冷冷問:“你怎麽知道任江峯遇害了?”

莫天悚放開孟綠蘿的手腕,大嚷道:“你可別因為這個就硬賴事情是我做的。來你這裏之前,我遇見龍王,是聽他說的。嘖嘖,夠慘的!昨晚我還看見任江峯,千嬌百媚惹人愛憐。誰知道不過一夜過去,就變成一隻沒人肯看一眼的死蛾子!”

孟綠蘿死盯著莫天悚,緩緩道:“事情真的和你無關?”

莫天悚笑著淡淡道:“你要是一定認為和我有關,那事情就和我有關係。順便問一句,小姨媽,你為何想讓翡羽去見阿依古麗?”

孟綠蘿神色大變,杏眼含煞,寒聲道:“翡羽把這個都告訴你了?吃裏扒外的東西!看來我得給你換個丫頭了!她還告訴你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