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阿尼家,能珠加措已經來半天了。他年紀不大,但知道的事情其實不少。

修羅青蓮通常是感因妖氣而生。左頓發現修羅青蓮以後是一路訪查才找到建塘去的,開始以為是感應虎跳峽的嬰鴞而生,但嬰鴞出現的時間比修羅青蓮晚。遇見梅翩然以後,他們發現土司太太卓瑪也是妖精,又正好和修羅青蓮出現的時間一樣,認定修羅青蓮和卓瑪有關係。梅翩然和卓瑪關係很不錯,在莫天悚去建塘以前就曾經多次去過龍行。基於癡情啞巴和修羅青蓮雙重原因,左頓到建塘以後一直千方百計想抓住梅翩然。可他最後還是放走梅翩然,讓跟他一起出門的所有喇嘛都不滿意。

本地以前從來沒有狼患。狼患和修羅青蓮的幾乎同時出現的,開始並不嚴重,但左頓從建塘回來以後,狼患日漸嚴重,以前還隻是攻擊山羊綿羊一類小家畜,最近連毛驢、騾子、馬甚至犛牛都不放過,搞得有些人家都不敢出去放牧了。從前放牧是把羊群趕到山上,讓羊群自己吃草即可,現在卻必須守候在旁邊。即便如此,也不時有羊被狼拖走。

因為人從來不打狼,狼不怎麽怕人,了不起就是看見人來了之後躲一躲。它們對付大型牲畜的辦法是看盯準一頭,滿山遍野地在後麵追趕,趕得牲畜滾下山坡或者掉下森林中的溝坎中,不然狼一口咬不死。追逐雙方的速度都很快,牲畜的主人往往對此毫無辦法。

牧人白天上山,經常能聽見狼在林子裏哭,像狗一樣的哭。到了傍晚,郎的嚎叫聲更是傳得很遠,淩晨是狼群活動最猖獗的時間。阿覺瓦家已經被狼咬死三十多隻山羊和十多隻綿羊。她家的大馬和小馬前天晚上還好好的在山坡上吃草,昨天上山去看,小馬已經被狼吃了,隻剩下蹄子和脖子以上的骨頭。腸子被拉出來,在地上拖得老長。

所有的人都感覺這樣下去不行。左頓也很想找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經常一個人待在白塔裏冥想,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放走梅翩然。他讓卓瑪去羅布寺是有讓卓瑪避禍的考慮。後來卓瑪和莫天悚一起回來,寺裏的僧人是阻攔莫天悚,才連卓瑪一起攔住的。

卡瓦格博是太子十三峰的一個山峰。這是一座北南走向的龐大雪山群體,北段稱梅裏雪山,中段稱太子雪山,南段稱碧羅雪山。

傳說卡瓦格博是九頭十八臂的煞神,後蓮花生大師曆經八大劫難,驅除各般苦痛,才教化卡瓦格博受居士戒,改邪歸正,皈依佛門,做了千佛之子格薩爾麾下一員驃悍的神將,也成為千佛之子嶺尕製敵寶珠雄獅大王格薩爾的守護神,稱為勝樂寶輪聖山極樂世界的象征,多、康、嶺(青海、甘肅、西藏及川滇藏區)眾生繞匝朝拜的勝地。卡瓦格博山神成為藏傳佛教的一位護法大神,雄居八大神山之首,統領另七大神山,二百二十五中神山以及各小山神,維護自然的和諧與寧靜。

卡瓦格博峰是紅教分支伽居巴的保護神。卡瓦格博是太子雪山主峰,梅裏雪山其實是和太子雪山相連的另外一座雪山,主峰是說拉曾歸麵布峰。藏人轉山都直接說去轉太子雪山,也不叫轉山,而叫轉經。左頓說梅裏雪山不說太子雪山,說轉山而不說轉經,都是一種迂回的說法。但此舉還是引起寺裏僧人的不滿。在此非常時期,黃教的喇嘛也不喜歡他們的活佛勸人去朝覲卡瓦博格。

談話結束已經到了中午,阿尼熱情地邀請能珠加措留下吃午飯,但能珠加措說他還要回去給左頓送飯,很堅決地告辭了。阿尼竟然像是很舍不得的樣子。莫天悚甚是奇怪,後來才知道,喇嘛教和中原佛教不同,很多人家裏都有去寺廟修行的喇嘛,喇嘛由家裏的兄弟聯合供養,可以經常回家。苯教不少喇嘛平時甚至都是住在家裏,隻有佛事活動才去寺廟。但是活佛一般都是住在寺裏,與家人的關係遠不如喇嘛親近。家裏出了活佛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可這種榮耀是建立在一種無法對人言的痛苦上。

下午,淩辰回來了,沒有帶回來獵人,但是卻證實莫天悚的猜測,幫丹增家族把藥材運出去的正是蔡步亭的“雙厄”馬幫。而且最近幾天就有一支馬隊過來。莫天悚一聽就興奮起來,冷冷地道:“我們明天上路去迎迎他們。”

淩辰笑道:“我也正想這樣提議呢。崇山峻嶺死幾個人,十天半個月都沒人能發現。我就是怕人知道我們在打聽‘雙厄’馬幫,才沒找獵人回來。不過雙厄一共有六支馬隊,幾乎每個月都有馬隊進來。我們隻搞掉一支,作用可能不大。”

莫天悚道:“好容易桃子沒空,先弄個馬隊過癮也好。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晚上向山回來,戰果輝煌,居然帶回十多張狼皮。十八衛個個眉飛色舞的,直誇向山打獵的手藝高,看看地上的痕跡就能判斷狼群的方向,可是向山卻顯得很沉默,沒有一點得意的神情。

阿尼看見他們帶回一大堆狼皮非常害怕,也非產生氣。非要他們背著狼皮去村子裏麵,家家戶戶要一點東西,說這樣狼才會跑遠,不然傷害“瓊崖”,卡瓦博格會生氣,災禍會降臨他們家。

原本以為會被當成英雄的十八衛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指責,人人都很氣憤。莫天悚也無法理解,但出於對左頓的尊重,也為安慰不滿意的十八衛,他還是一起和向山一起背著狼皮出去挨家挨戶討東西,感覺別提多憋屈多窩囊。

卓瑪自告奮勇陪他們一起去,莫天悚還是很不高興。路上卓瑪告訴他,阿尼這樣做是對的。村子裏原來也有人打狼,最有名是一個叫格桑的獵人。一次格桑用扣子抓住一頭狼背下山,當天夜他家的一頭豬就病了。第二天他家的牛也生病無法擠奶,幾天後就病死了。後來他下的扣子又扣住一頭狼,他不敢再把狼背下來,然而他家的一頭小犛牛和一頭騾子還是死了。最後就是拿著狼皮去村子裏要了東西,災禍才停下來。此後格桑再也不打狼了。莫天悚聽後做聲不得。在這片神奇的高原上發生的事情好像也很神奇。

藏民很熱情,沒有一戶人家為難他們,看見他們背著的大堆狼皮都表現出一種複雜的情感。莫天悚趁機和很多人家都攀上關係,問了很多人對狼的觀感。人們普遍認為狼吃牲口,很壞,若有九個還會咬人,好處一點也沒有,可狼是守護卡瓦格博的狗,不能隨便殺。弄得莫天悚有些啼笑皆非的。

轉一圈下來夜已經很深,包括特意從牧區趕回來的人,左頓家卻沒有一個人吃飯,還在等他們一起。而且阿尼已經知道莫天悚吃不習慣手抓肉,取下掛在房梁上的琵琶肉,配和山上的各種美味蘑菇炒了好些菜出來,左頓的四個兄弟、三個侄兒加上阿尼一起用大碗陪著莫天悚喝青稞酒,熱情得讓人手足無措。莫天悚又覺啼笑皆非,搞不清楚他們為何會如此單純又如此複雜。

飯後,莫天悚試著拉拉卓瑪的手,卓瑪居然沒有拒絕。莫天悚大喜,拉著卓瑪一起回到房裏,不想剛關上門就響起敲門聲。開門一看,卻是向山。卓瑪臉紅紅地跑掉了。莫天悚甚是不喜,歎息道:“桃子不在,你就來監視我?”

向山極為尷尬,惶恐地道:“不是,三爺,我想我可能知道這裏出現狼患的原因了。我沒想到卓瑪會在。”

莫天悚嘟囔道:“明天卓瑪肯定不在,你不會明天再說?”嚇得向山轉身想走,低聲道:“那我去把卓瑪叫回來。”莫天悚失笑道:“你去叫,她就回來?算了,進來說吧!”

進門以後向山道:“我這次進山,一點黑熊、豹子一類猛獸的痕跡也沒有看見,晚上又特意問了問村子裏的人,他們都說以前這些猛獸周圍山上是有不少,但近兩年打獵的人多了,大型猛獸全部被打完了,要找大型猛獸得再朝深山裏走。我想這可能就是狼群泛濫的原因。這些猛獸都是狼的天敵,現在天敵沒有了,狼自然就多起來。”

正和莫天悚的想法不謀而合。莫天悚笑道:“不是神聖高貴的卡瓦格博護法在生左頓活佛的氣?”

向山遲疑一下道:“我覺得不是。”

莫天悚緩緩道:“光你覺得沒有用,你得想辦法讓這裏的人也這樣覺得才有用。其實左頓又慈悲又大度,為人多好?卡瓦博格好壞不分,就算是生氣,也該去生丹增強桑的氣才對。你說是不是?”

向山不很確定地道:“三爺的意思是我們去找找丹增強桑的破綻?”

莫天悚歎息道:“他是活佛,放個屁都是香的,我們就算找著他的破綻也沒有用。去睡覺吧,明天先出去把‘雙厄’馬幫伺候好了再說。”

離開左貢地區不遠,又進入沒完沒了的山區。走一天,連個人影子都沒有,自然也沒遇見雙厄馬幫的馬隊。

第二天早上起來,莫天悚跨上馬背。估計今天能遇見馬隊,下意識地朝後麵看去,梅裏雪山是看不見了,但遠處一處不知名的雪山頂緩緩升騰起一些透明的煙霧,再變成柔和的雲彩,消失在清晨的天空中。天空藍得醉人,空氣也淨得醉人,很難想象如此聖潔而美好的地方也有爭鬥和流血,突然間就不覺得藏人不殺狼的行為可笑了。

下午,莫天悚在埡口的瑪尼堆(注)前與目標不期而遇。這個馬隊一共有三十多匹馬,趕馬的人也有十多人,是一支規模中等的馬隊,隻防範顯然比一般馬隊嚴。正把馬停在路邊,全體順時針圍繞著瑪尼堆轉,邊轉邊誦經,祈求神明保佑馬隊能平平安安的。他們不知道來的是催命無常,轉完以後很友好地和莫天悚一夥兒打招呼。

淩辰在瑪尼堆前高呼:“給給唆唆啦加羅!(藏語,神必勝)”握著短劍就想動手,莫天悚卻悄悄阻止了他,低聲道:“別褻瀆了神聖的瑪尼堆。晚上再說。”招呼十八衛也去圍著瑪尼堆轉圈。

看馬幫走遠了,淩辰甚是不解。莫天悚也不解釋,淡淡道:“你帶兩個人去悄悄跟著他們,別讓他們發現。探明他們的宿營地以後就回來報告。”

淩辰愕然道:“就他們那十幾個人,對我們又沒有防備,哪用如此麻煩?”莫天悚不想有任何風聲傳回成都的浣花幫耳朵裏,根本就沒打算自己親自動手,氣道:“怎麽我每次讓你幹點什麽你都有話說?”淩辰不敢多問,帶著人急忙去了。

莫天悚又叫來向山,指指周圍的大山道:“這裏能打著狼嗎?”

向山道:“埡口光禿禿的肯定是沒有狼,打狼得到山腳有林子的地方。”莫天悚道:“好,我們下山。”

用最快速度下山,已經快天黑了。遠處又傳來隱約的狼嚎聲。莫天悚隨便吃了一點幹糧,稍微休息一下,留下一個人看著馬,由向山帶路,領著其他人鑽進山林中。

向山不愧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不到二更就找到一群狼,一共八頭。大部分在休息,一隻放哨的公狼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土黃色的皮毛,綠森森泛著寒光的眼睛,月光下到也威風得很。還在很遠的地方向山停下來,低聲道:“隻能在這裏了,再kao近就會被狼察覺。我們都在這裏一起扔霹靂彈,最少能殺死一半的狼。”

莫天悚目測一下距離,他們離狼大約有三十多丈,用麻藥毒針無論如何也不行,搖頭道:“我要抓活的。必須kao近狼群十丈之內。你想個辦法。”

向山遲疑道:“隻有用鮮血把它們引過來。鮮血能刺激狼的血性,同時也可以掩蓋人的氣味。隻是一時半會兒上哪裏去弄鮮血來。”

莫天悚皺眉道:“早知道帶一頭羊上山好了。”正想著呢,一隻比貓大一點的動物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離他們最多不過三十步。莫天悚眼疾手快,抓出匕首就射出去。旁邊的向山也不比他慢,也是一箭射出。慘叫聲中向山大喜道:“三爺,你真是老天爺保佑的大福之人,想什麽就來什麽。黃鼠狼機警得很,我打獵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這麽近發現黃鼠狼呢。”

莫天悚急道:“狼來了,現在怎麽辦?”向山道:“狼不會上樹,我們去樹上。”其他人已經有一次打狼的經驗,不等招呼紛紛選擇一顆大樹躍上去。莫天悚忙也和向山一起躍上大樹,剛剛穩住身子,八頭狼呼嘯而來,咬住黃鼠狼一陣撕扯。血腥味中還迷漫出一個特別難聞的臭味。莫天悚喃喃道:“老天爺還是對我不夠好,來個什麽不好,要來這麽個會放臭屁的家夥?”向山笑。

用不著其他人動手,居高臨下,莫天悚一人用八枚鋼針就解決問題,但覺得隻有八隻狼似乎少了一點。問向山,向山卻道:“一般狼群都有相對固定的活動範圍,這裏短時間不大可能再有狼來,血腥味卻很可能引來其他凶猛動物。”莫天悚也不敢多耽擱,命令十八衛背起還在喘氣的八隻狼,覓路出去。

快五更的時候才回到埡口。淩辰正等在那裏,匯報說馬幫離開埡口以後沒走多遠,遇見山坡旁邊一家放牧的牧民就停下來,就在牧民的帳篷旁邊也搭起一個帳篷。牧民家裏有幾十頭犛牛。他們過去肯定會驚動犛牛,無法悄悄暗殺馬幫的人。

莫天悚道:“先過去再說。”

下山隻走一個時辰就看見牧民和馬幫。東方已經開始發白,入目的情形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根本用不著莫天悚從別處運狼過來,這裏早被幾十隻野狼包圍。狼群不敢去攻擊龐大的犛牛,選擇下手的對象居然是人。雖然隔得很遠看不真切,但濃濃的血腥味還是標示出戰爭的慘烈。

最吃驚地是向山,喃喃地道:“我還從來也沒有見過野狼主動攻擊人類。這地方怎麽了?難道老天爺發瘋了嗎?三爺,我們要不要去救?”

莫天悚淡淡地笑道:“救什麽救?把這八頭狼也放出去。”

十八衛背著會喘氣的狼心裏也瘮得慌,忙不迭地把狼放在草地上。一頭狼動了動,卻還沒有醒。莫天悚計算時間,知道它們用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也不打擾它們,悄悄地離開了。走得遠遠的,才找一個地方休息。向山顯得悶悶不樂的,也不像平時那樣圍著莫天悚,一個人躲得遠遠的。淩辰笑他還是太嫩氣,自己去熱了一些酥油茶遞給莫天悚喝。

莫天悚覺得有些悲哀,他是在幫左頓也是在幫自己,但是他知道左頓一旦知道他的所作所為,肯定會說他的。來到向山身邊坐下來,把酥油茶遞給他,緩緩道:“你是不是心疼那幾個牧人?”

向山點點頭,小聲道:“我不知道三爺何以一定要用狼去殺馬幫,但是那些放牧的藏人真的很無辜。要是二爺在這裏,肯定不會同意。”

莫天悚幽幽地道:“一匹馬,一頭牛差不多要值二十兩銀子,那些被狼咬死馬和牛的人家損失是不是很慘重?護衛這方土地的雪山真的在生氣,但氣的不是左頓大師,而是生活糜爛的丹增強桑。我們是站在正義一邊的,所以老天爺才這樣幫我。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要恢複這片土地的寧靜,沒點犧牲是不可能的。”

向山端著木碗沒有喝,落寞地道:“三爺,我相信憑借你的智慧,完全可以不用犧牲那一家人。你放心,回去以後我一個字也不會對二爺說的。”

莫天悚笑一笑,輕歎道:“桃子說得不錯,我最後的歸宿一定是修羅地獄。”忽然一躍而起,大聲道,“都上馬回去,看看能不能救下幾個人來。”向山大喜,咕嘟咕嘟灌下酥油茶,衝回去幾下子收拾好東西。

回去的景象再一次讓他們目瞪口呆。人狼大戰還在繼續,犛牛和馬都顯得很荒亂,跑得滿山坡都是。隻有趕馬人和牧民還守著帳篷。狼僅僅還剩下十幾隻,依然還在瘋狂的進攻。牧民家的兩個男人都已經死了,馬幫也隻剩下六個人。這六人都會一點武功,人人都掛著傷,卻把牧民家裏的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圍在中間。這最弱的三個人竟然沒有受到絲毫傷害。向山喃喃道:“三爺,真奇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狼已經咬死那麽多獵物還繼續攻擊的。難道真的是卡瓦格博在生氣?恢複這片土地的寧靜需要付出代價?”

連一向冷血的淩辰都被感動,吼道:“你還有時間奇怪?弟兄們,殺啊!”一馬當先衝過去。有二十多個生力軍的加入,戰鬥很快結束,但是精疲力竭的馬幫又有一個人犧牲。剩下的人紛紛向莫天悚表示感謝。莫天悚卻在丟下一些傷藥以後迅速地離開了,連名字也沒有留下。

注:瑪尼堆:藏區堆在村口、路口、埡口、寺院、關隘、河穀的祭祀石堆。一般用作祈求部落的平安,家族繁衍,財富,消除災難等。瑪尼,即佛經觀音六字神咒的略稱,是諸佛思想集成,是一切善法功德的本源,是涅槃解拖的大道。一見一聞一觸,都能證悟淨菩提心,除一切煩惱,斷一切垢染,具一切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