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和莫桃登上常羊山的頂峰,又來到炎帝陵前。莫桃拿出翡翠葫蘆,叫半天刑天也沒有動靜。莫天悚火了,收集一些樹枝點燃,把翡翠葫蘆丟進去燒。刑天果然受不得熱力,隻片刻時間就飛出葫蘆,後麵還跟著一個和人一樣大的黑影,卻是那個道路鬼。

莫天悚踏滅火堆,怒道:“你們這兩個狗東西,還敢跟老子玩花樣!當真以為躲在葫蘆裏麵老子就對你們沒辦法了?”誰知道他的話音剛落,道路鬼又躲進葫蘆裏。刑天也想溜,莫天悚舉起幽煌劍,森然道:“你敢回去?”

刑天嚇一大跳,又躲去莫桃的手上,低聲道:“桃子,你兄弟的脾氣怎麽那麽壞?”

莫桃沒好氣地道:“連我都想罵人。沒腦袋的又不是我們,你自己怎麽可以一點力氣也不出?”

刑天嘟囔道:“鬼都是晚上才能出來的嗎。現在怎麽能出來?”

莫天悚點頭道:“隻能是晚上嗎?鬼白天還就不活了?別說我事先沒提醒你們,你們自己不努力,找頭這件事我們就不管了!”

刑天急道:“你們可不能不管!我不能多出來,會被張天師發現的。”

莫天悚衝莫桃得意地笑笑,然後才道:“你放心,這裏沒有正一道的人。我們正在炎帝陵的前麵,炎帝會保佑你的。”

刑天這才看看周圍的環境,愕然道:“這裏就是常羊山?和以前一點也不一樣了。”然後又哀求道,“兩位,我再讓太陽曬一會兒,就被曬化了,我們晚上再說,或者躲到方房間裏去說行不行?”

莫天悚怒道:“誰想和你羅嗦,你現在就叫上你的鬼朋友去地下查,查出來以後來這裏報告。不然我把你們變成灰煙!”刑天看看莫天悚,甚是不情願地答應一聲,回到葫蘆中,片刻後果然帶著道路鬼一起又出來,沒入土下。

莫桃又好氣又好笑,歎道:“天悚,還是你有辦法!”

莫天悚笑笑道:“反正我們要等刑天,坐一會兒吧!”拉著莫桃一起在地上坐下來,拿出一個荷包遞給莫桃。

莫桃愕然接過,打開一看,荷包裏麵有一支寶劍形黑玉簪,是從梅翩然手裏轉一圈又回到莫天悚手上的;一個非常小的小烏龜,看得出是從央宗送莫天悚的烏龜鎮紙上掰下來的;一根銀項鏈,乃是石蘭送給莫天悚的;還有一塊白色的水膽瑪瑙,正是月光石。莫桃把其他東西都裝進荷包還給莫天悚。拿著月光石仔細觀看,就見中間有一個能晃動的水珠,其他也沒有什麽,甚是奇怪,皺眉問:“你看出特別沒有?”

莫天悚緩緩搖頭,輕聲道:“我從來也沒有仔細看過這東西。烏龜是央宗給我的,她在巴相和我告別,我本來以為日後很不容易見著她了,才帶著這個小烏龜,沒想到……項鏈是石蘭送我的,我隻要一想到她嫁給一個傻子加瘸子就心疼;月光石雖然是皇上給的,但我卻把它當成是公主給的。月光石你拿著吧,看出特別就告訴我一聲,看不出來就算了!”

莫桃愣一下,把月光石又還給莫天悚,低聲叫道:“天悚。”

莫天悚並不肯接月光石,低頭惆悵地道:“昨夜你問我,我沒有不把這東西給你看,隻是不太想提而已。桃子,我所有的東西也都是你的,我不想你再和我生氣。”

莫桃愕然道:“我沒有因為月光石和你生氣啊!你怎麽了,說的話怪怪的!”

莫天悚抬頭看著莫桃,遲疑道:“是你吃過早飯就有些不對勁,我還以為你是在生我的氣。除了月光石以外,我想不出還有其他事情得罪過你,特意避開阿山他們給你賠罪。你在氣我什麽?”

莫桃又愣一下,把月光石硬塞在莫天悚的手裏,苦笑道:“你的眼睛真厲害!我是無意中知道你和薑姑娘發生了一點事情,猜測有人知道這事才綁票想威脅你。你不可能猜不到這個原因,可是你早上的分析都是以別人在怎麽對付我們為核心,沒想把薑貴和薑姑娘找回來。我是有一點不太舒服,可不是在生你的氣。天悚,即便薑姑娘回來,我也不會硬逼你帶她回去,你趕快想個辦法把他們找出來吧!”

莫天悚的臉上有些發燒,遲疑片刻,緩緩道:“駱淩波的嫌疑最大,應該是個突破口。我們原本並不能肯定是誰做的,是他一口咬定是黃河二鬼,緊接著黃河二鬼就被殺,說明作案的人知道我們在懷疑黃河二鬼,是在滅口。我們去找黃河二鬼的時候周圍沒有一個人,昨夜一整夜我們全部都在一起行動,消息不可能是我們內部泄漏出去。剩下的隻可能是駱淩波。要麽此事就是他做的,要麽是他把消息漏出去。查查他昨夜的行蹤對我們可能會有幫助。至於翠花,其實不用真有其事,有阿山在鎮子上的宣傳就足夠綁架理由,是我自己心虛,不敢和你說。老實說,事先我沒想到翠花真的會出事。我這幾天心裏不靜,亂糟糟的胡塗得很。”

莫桃笑一笑,起身道:“你在這裏等刑天,我下山去找駱淩波。”

莫天悚跟著站起來,猶豫道:“你別直接去問,那樣翠花可能真的會有危險。黃河二鬼下午就退了房,說明他們很早就在打主意,可是阿山去鎮子上的時間不過是中午,一般人行動沒那樣快,且翠花去抓魚僅僅是一個臨時決定,黃河二鬼也不至於高明到未卜先知,事情可能還有我們不知道的蹊蹺,壓根就和那事無關。還有,所有人全部到場,一個也沒丟下,很古怪。我已經讓官府的人幫忙在翠花,比我們自己出麵還好一些。”

莫桃點頭道:“我懂你的意思,會很小心的。”

莫桃離開以後,莫天悚的心又亂了,恍恍忽忽地拿著月光石把玩,也不見月光石有何異常,隻想月光石的異常也許要到晚上對著月光才會顯現,下意識地拿著月光石對著太陽光看起來。

立秋剛過,天氣很清爽,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太陽依然大得很。月光石裏的水珠忽然流動起來。莫天悚一呆,揉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月光石的水珠的確是在陽光的照耀下開始流動,並發出淡淡的光芒。想起從前細君公主的話,莫天悚晃動月光石,伸手擋在月光石的背後,企圖看看月光石是不是真的能留下幾個字跡,然而他失敗了,月光石晃動的光影什麽也不是,可能必須等到夜晚才能顯現。

莫天悚有些失望,又收好月光石。倒是明白穀正中何以會覺得月光石特別了,這不是真正的瑪瑙,乃是和翡翠葫蘆一樣煉製出來的東西。可是穀正中為何會對駱淩波特別提起月光石呢?莫天悚心思轉移到駱淩波身上,大約他也和穀正中一樣,雖然見多了各種寶石,但卻沒見過人工煉製出來的假寶石。不覺又想起駱淩波手上帶著的那個紅扳指,真是一件不錯的好東西。忽然愣一下,扳指是射箭時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用以鉤弦的用具,中原人並不習慣帶扳指,倒是習慣騎在馬背上的遊牧民族喜歡那種東西。用弓弦勒人也能留下和鋼絲勒人相同的痕跡。回去是該好好查一查駱淩波。

太陽越爬越高,不覺已經是中午,刑天還沒有動靜,莫天悚本也不是真心想幫刑天,懶得再等下去,起身朝山下走。愕然發現整個常羊山還是靜悄悄的,不禁有些奇怪。

還沒走到窯洞口,遠遠的便看見一群馬。莫天悚苦笑,回去一看果然是淩辰追上來,泄氣地道:“你們就不能讓我清淨兩天?”

淩辰賠笑道:“是大爺讓我給你帶封信來。”

莫天悚接過信,歎息道:“你來了也好,幫我查查駱淩波。二爺回來沒有?”

淩辰道:“還沒有。不過午飯早好了,三爺是現在就用還是等二爺一起。”

莫天悚道:“去找一找他,等他一起。”回到房間裏,kao在被子上半躺著打開信,看完便笑了,央宗到底是央宗,沒有躲在房間裏哭鼻子!仔細想想,央宗除愛吃醋愛爭寵以外真的不錯,行事果敢,少有婦人姿態,膽粗氣壯,巾幗不讓須眉。莫天悚個性護短,和央宗有了肌膚之親後央宗就成為他的自己人,而他對親人向來非常寬容,早就不氣央宗了。其實他知道央宗有喜最氣乃是央宗一聲不吭瞞著他。事情都過去好幾天,他的氣也漸漸消了,又想起央宗的濃情厚意,心不覺熱起來,找出紙筆,給央宗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封好後出來讓淩辰立刻安排人送走,才覺出時間已經不早,詫異地問:“二爺還沒有回來?”

剛說完,莫桃就跑進來,氣急敗壞地道:“天悚,駱淩波也被人勒死了!”

莫天悚一驚道:“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原來莫桃下山以後直接去的隔壁峪泉村,並沒有找到駱淩波,因不願意引人注目,莫桃也沒找人問一問,悶悶地朝回走,剛到村口,遇見老乞丐醉消遙樂子兼。樂子兼以前並不主動和莫桃打招呼,今天卻迎上莫桃,告訴莫桃駱淩波被人勒死在河灘地上。莫桃急忙趕去。河灘地上又圍著很多人,全真道、華山派、龍門幫、紅崖會、花自芳、魯巨邑、梁泉、屈八鬥都在,到像是約好一般。官府的人也已經先他一步到達那裏,忤作正在驗屍。莫桃過去一看,駱淩波的勒痕和黃河二鬼一樣,很細,沒有掙紮痕跡。屍體同樣是溫熱的,死亡時間不長。駱淩波的身上同樣迷漫著酒味,老遠就能聞到。

知府顯得很荒亂,莫桃剛看完屍體就把莫桃拉到一邊,低聲說沒幾天就是炎帝的祭日,會有很多人來常羊山,知道這裏連續發生命案不得了。知府想把圍觀的全真道、花自芳等一幹外人全部抓回去。知府早上就問過莫天悚,莫天悚來此是想鬧事的,人都被抓就不可能再鬧事,不同意他這樣做,他這時候又來問莫桃。莫桃自然不會讚成沒有證據就胡亂抓人,也不同意。陝西毗鄰四川,知府早就聽說過莫天悚的名聲,尤其是皇帝怒貶秦浩,讓從京城到地方的官員都對莫天悚懼怕三分,知府也不敢不聽莫桃的,可是擔憂得很,拉著莫桃一個勁的勸說,害得莫桃費不少功夫才擺拖他。

駱淩波的屍體已經被知府帶回衙門。莫天悚和莫桃出門以後,領著淩辰、向山和十八衛騎馬直奔寶雞城。到了以後,知府親自陪同他們一起去驗屍。莫天悚一眼看見駱淩波手上的紅色扳指不見了,酒味也很淡,又特意湊到駱淩波的嘴巴上聞聞,幾乎聞不著酒味。再檢查一下,駱淩波身上幹幹淨淨的,除衣服以外沒有留下一點東西。回頭道:“桃子,你聞一聞,駱淩波身上的酒味是不是淡很多?”

莫桃湊過去一聞,詫異地道:“真的淡很多。天悚,這表示什麽?”

莫天悚猶豫片刻,問忤作道:“能不能把他的肚子剖開看看?”忤作朝知府看一眼,見他不出聲,隻好自己為難地道:“雖然他沒有親屬在這裏,可人死都死了,還要開堂剖肚也不好吧?要遭天打雷劈的。”

莫桃推開忤作,淡淡道:“你讓開,我來動手。”推開忤作,正要拔出無聲刀。莫天悚上前一步,搶先抽出匕首,笑道:“你的家夥太大了。”解開駱淩波的衣服,輕輕一刀切下,不看別的地方,隻是看胃。裏麵基本上是空的。

莫天悚隨便在屍體上撕下一幅衣襟,仔細擦幹淨匕首上的血汙,收好匕首緩緩道:“看見沒有,駱淩波被害前沒有和人喝酒。他身上的酒味是有人在他死後潑到他身上去的。”

知府愕然道:“人都死了,還潑酒上去幹嘛?”莫桃沉吟道:“難道不是熟人做的?潑酒的目的就是要我們朝熟人的方向上去想?”

莫天悚笑一笑,帶頭離開放屍體的小房間,又問:“大人在他身上都搜出些什麽東西,能不能給我看看。”

知府巴結地道:“當然可以。”領著莫天悚去外麵的小廳坐下,丫鬟端來香茶以後,忤作拿來一個帶子,裏麵裝的是駱淩波身上的東西。有三百多兩銀票,十幾兩碎銀子,幾件價值不菲的飾物,一個十分精致的羅盤和一些其他雜物,可是沒有那個紅玉扳指。莫天悚問知府和忤作,他們都說壓根也沒有看見過紅玉扳指。莫天悚雖然不知道駱淩波原來身上都帶著些什麽東西,但翻檢遺物,半點都不像是謀財害命,可是凶手為何會拿走玉扳指呢?

再問知府,還是沒有薑貴兄妹的下落。不過知府說,本地有不少廢棄的窯洞,隨便把他們丟在一個廢窯洞中,外人就找不著。常羊山南連天台山,山峰綿延不絕,找一個山洞藏人也很容易。莫天悚朝身邊的莫桃看一眼,淡淡地對知府道:“我出一百兩銀子懸賞。你加派人手,通知常羊山附近的所有村民,誰找到薑貴兄妹,銀子就是誰的。”

離開府衙後,莫天悚吩咐淩辰幾句,淩辰帶著十八衛騎馬走了。莫桃詫異地問:“天悚,你讓淩辰去幹嘛,這麽急?”

莫天悚笑笑道:“你可別說我。我是叫他去偷東西。我們回去也沒有好吃的,在城裏吃完東西再回去吧。”回頭對向山做個手勢。

向山過來道:“聽說城裏的九龍飯莊的酒特別好,我們去那裏吧。”

莫桃淡笑道:“九龍飯莊,聽來倒是和九龍鎮差不多,我們就去那裏吧。”

向山笑道:“這個九龍飯莊可和九龍鎮沒有關係。傳說炎帝生下後,頭上長角,身上生瘡,炎帝母親把他抱到他們家旁邊的一個泉眼裏‘洗三’(沐浴)。炎帝生來不凡,從泉裏遊出九條龍向他身上噴水,頓時頭角沒有了,疥瘡全消了,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以後人們就叫那眼泉是九龍泉。泉水甘甜清洌,流淌不息。九龍飯莊裏的酒據說是用九龍泉的水釀製的,沾了龍氣,特別香醇。”

莫天悚忍俊不禁,大笑道:“洗澡水釀酒?今天我隻吃菜,不喝酒。”

莫桃沒好氣地啐道:“明明是泉水釀酒,你偏偏說成洗澡水。”莫天悚好笑地道:“你有疑團,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我給你解釋,可千萬別生氣。”

來到九龍飯莊,三人要一個雅間坐下。莫天悚果然不喝酒,隻要了一杯茶來喝,一邊吃菜一邊問:“桃子,你有沒有覺得奇怪,每次河灘上發現屍體,所有人都會到場。”

向山道:“三爺,死人這麽大的大事,當然所有知道的人都會去看熱鬧了!”

莫桃笑一笑道:“這事我還真注意了。他們都是得到樂子兼的通知來的。今早最早把消息傳播開的也是樂子兼。老叫化子一天到晚沒事做,就喜歡傳閑話。”

莫天悚搖搖頭,淡淡道:“我剛才就是叫淩辰去偷樂子兼的東西,並告訴淩辰偷不著就來硬的動手搶,務必要把樂子兼身上的所有東西都給我拿來。這事有損聲名,所以你就不要參與了。吃完飯,我們去天台山的蓮花峰看看。聽說那裏也有一個炎帝陵。”

莫桃愕然道:“你早上懷疑駱淩波,接著駱淩波被殺,你就懷疑樂子兼,有何證據?”

莫天悚道:“很簡單,我還是懷疑所有的命案都是衝我來的。所有人都去河灘地,命案的影響才大,正是凶手希望看見的事情。因此我懷疑樂子兼。”

莫桃還是不很明白地問:“因此你就叫淩辰去偷樂子兼的東西?你想得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