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拉著莫天悚的手,緩緩道:“對不起,天悚,我沒按你說的做,把事情搞成這樣。”

屋子裏的其他人都大吃一驚,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對恩怨交織的兄弟。

莫天悚鼻子發酸,深深吸一口氣,看起來平靜多了,緩緩道:“別說了,是我太小氣,不和羅天計較就沒今天這些事情。好,我去想辦法讓沙鴻翊撤兵。但是你要答應我別再自己躲起來,幫我看著泰峰,也看著暗礁,照顧好翩然和榴園,還有,照顧一下荷lou。”掙拖莫桃的手,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間。

莫桃失神地喃喃道:“林姑娘,還是你說得對,我真的比不上他!他早猜到一切,要是沙鴻翊在他旁邊,我們誰也不可能說什麽,可是他還是肯擺拖沙鴻翊自己過來。其實根本不用我們說,他還是會想辦法的。”

穀正中看看空蕩蕩的門口,又看看莫桃,皺眉道:“二少爺,這件事我從頭跟到尾,怎麽一點也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莫桃苦笑道:“你們都誤會他了!首先,穀大哥可以證明,他這次出來根本就不是為了太湖寶光。”

穀正中舉手點頭道:“我證明!他的確不是為了太湖寶光,隻不過這個寶光和他的關係太密切,他來了就無法不cha手。”

林冰雁輕聲道:“既然他曾經cha手,別人也不算是誤會他。”莫桃歎息道:“羅天誣賴他,也就怨不得他反擊!”林冰雁氣道:“你們兩兄弟總是看天哥不順眼!”

紅葉急忙岔開道:“二少爺,其次呢?”

莫桃道:“其次就是這次的事情是我做得太莽撞,相信人性本善,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化解整件事。他寫信給我隻是讓我去找沙鴻翊抓羅天一人的。官兵過來和他沒有關係,是羅夫人看我遇險,利用天魅音迷惑無錫官兵圍住黿頭渚。”

穀正中恍然大悟,失聲叫道:“我明白剛才三少爺說的替罪羊是什麽意思了!皇上隻是讓沙鴻翊調查太湖寶光,沒讓他殺人,至少是沒讓他一次殺成千上萬人!私自調兵是要殺頭的,可是包圍黿頭渚所有人一口咬定是接到他的命令,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正好三少爺手裏有一塊龍牌,他將錯就錯,把一切都推到三少爺身上。林姑娘,三少爺根本就不是‘係鈴人’,羅天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放我們出來求他根本就錯了!他也沒有辦法!”

紅葉擔憂地道:“那他還說他去想辦法,他能不能想出辦法來?”

莫桃合上雙眼,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微弱的聲音無限蒼涼無限無奈:“從小到大,他總是生活在無奈中,做一些他自己也不願意做的事情,被別人誤解和指責。這次羅天和婁澤楓放我們出來,又聯手把他逼上絕路!可恨我明明知道他的處境,還是不得不逼他。”

紅葉端著藥和繃帶等物走進莫桃的房間,看見莫桃又是盤膝坐在**,輕聲叫道:“二少爺,別練了,你該換藥了!”

莫桃睜開眼睛,多少有些失望地道:“又是你。林姑娘呢?”

紅葉過來幫助莫桃寬衣,笑道:“她總歸走不出這個院子。人家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你讓她給你換藥不太合適。再說每次她過來給你診病,你從來都沒理過人家,沒事人家當然不來你這裏自討沒趣了。”拆開繃帶,驚喜地道,“二少爺,你的傷好得真快,全部都開始結痂了!”

莫桃道:“都好幾天了,也是該結痂了。”

紅葉勉強笑著道:“不過才三天而已,八風先生的傷口都還在流血。過一會兒叫一聲,沒個安靜的時候,穀大哥一個頭有兩個大了!”

莫桃低頭歎道:“原來才三天,我怎麽感覺都好幾年了呢!天悚一直沒有消息,連麵也不lou一下,八風先生是心裏不靜。”

紅葉也擔憂地道:“不知道三少爺想到好辦法沒有。我昨夜聽林姑娘說,她出來時羅天告訴她,他們沒有吃的,最多隻能等三少爺三天時間。要是三少爺一直沒有動靜,今夜不管代價有多大,他們都要突圍。”

莫桃輕歎道:“我替天悚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這次我行事魯莽,不僅沒能拿回幽煌劍,害了天悚,還害了羅夫人。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指責我,所有的人都認為是天悚不對。”

紅葉道:“現在沒人再怪三少爺了!三少爺智計百出,一定能有好辦法。”

莫天悚朝外麵看看,憂心忡忡地苦笑道:“天就要黑了!他要是有好辦法,還會藏著不用?”

紅葉笑笑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穀大哥總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莫桃也勉強笑笑,不再說話,心思又回到天一功上麵。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養好傷,恢複體力,萬一有事才不至於成為別人的拖累。最近一段時間他本來就沉浸在佛經道經之中,婁澤楓不過輕輕一點,他就完全領悟到天一功的精髓。天一功是最上乘的功法,不僅僅是能驅毒,療傷也很有效。

紅葉看莫桃沉默下來也不多說,換完藥就離開了房間,出來後便看見林冰雁在院子中看著天空發呆,不禁輕輕一歎。搖頭來到蕭瑟的房間中,愕然看見蕭瑟沒像往天那樣躺在病**,而是穿得整整齊齊的。

蕭瑟道:“二少爺的傷勢如何?”

紅葉笑道:“先生過一會兒就問一次,還能不知道?他恢複得很好,勉強要下地都可以了,隻是走路距離長了肯定不行。”

蕭瑟朝門口看看,對紅葉和穀正中招招手,壓低聲音道:“以我對天悚的了解,他要麽不救黿頭渚,要救必然在今夜動手。我們今夜必須逃出去。紅葉,你的行動最自由,你去對林姑娘說,讓她負責照顧二少爺。”

紅葉答應一聲,立刻出去找到林冰雁。林冰雁還有些不相信,幽幽地問:“事情真像你們想象的那樣艱難,三少爺還會出手救人嗎?”紅葉堅定地道:“會,他一定會。你不了解他。他對敵人或者和他無關的人的確是辣手無情,然而對他的親人和朋友愛護得無微不至。如果不是為了更大的目標,他肯定不會任由我們被人軟禁在這裏不聞不問。”

林冰雁遲疑道:“天哥和三少爺,你覺得誰是好人?”紅葉道:“我當然是覺得三少爺好,盡管他曾經無情地將我趕出榴圓,不過姑娘肯定是覺得羅天好。”

夜幕就在焦急和不安中降臨了,沉沉地將一切都裹進黑暗中。

蕭瑟對穀正中點點頭。穀正中來到門口,輕易解決掉兩個守門的兵士。沙鴻翊表麵上還要對莫天悚交代得過去,隻對穀正中不放心,莫桃傷勢沉重,紅葉和林冰雁武功都不算高,又是姑娘,都沒有專門派人看守。解決掉這兩個兵士,四合院中再沒有其他兵丁,另外一些伺候他們的丫鬟仆婦,早被穀正中利用莫天悚給他的迷藥解決了。

穀正中背著蕭瑟,林冰雁背著莫桃,一行人從一個角落中躍上房頂,忽然聽見一聲大叫:“你們仔細看看周圍,是不是走得了!”

無數火把在四合院周圍亮起來,更有無數弓箭對準房頂。穀正中拿不定主意,回頭朝莫桃看去。莫桃低聲道:“看這架式,天悚肯定動手了,我們留下也是死路一條。闖!”

蕭瑟搖頭道:“不能闖!我們回去。天悚做事,除非有十足把握,不然很少來硬的。他有皇上給的龍牌,沙鴻翊一時不敢把他怎麽樣。”

穀正中點頭道:“他不僅僅是有龍牌,手裏還有一個和皇上有關聯的秘密,沙鴻翊應該有所顧忌,否則下麵的人早萬箭齊發了。”

莫桃急道:“如果沙鴻翊真是顧忌他,怎麽會布置下這樣的陣容?他們很可能已經翻臉了!即便是沒有翻臉,我們留下也是人質,隻能讓天悚投鼠忌器。”

雙方正爭執不下的時候,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居然是莫天悚和沙鴻翊一起騎著挾翼飛馳而來。沙鴻翊臉色鐵青,極為不好看,然而隔得老遠就叫道:“把箭放下!打開大門!”

紅葉大喜道:“三少爺果然有好辦法!”

莫桃搖頭道:“別高興得太早,你沒看出來沙鴻翊是被天悚劫持的嗎?他們翻臉了!我們下去,先和天悚匯合再說。”

幾個人跳下房頂,剛剛來到四合院門口,莫天悚和沙鴻翊也到了。莫天悚拉著沙鴻翊一起跳下馬,將一個藥瓶塞在莫桃手裏,笑著道:“挾翼給你和八風先生合騎。挾翼,你以後可要聽二少爺的話。不正不中,還記得我們上次和林姑娘的師兄起衝突的樹林的那片樹林嗎?那裏還有幾匹馬。”

莫桃大吃一驚,急道:“你呢!”莫天悚摟著沙鴻翊,嬉皮笑臉地道:“我和沙大人情同兄弟,相見恨晚,留下陪他幾天。”

林冰雁忙問:“黿頭渚呢?”莫天悚輕鬆地笑道:“憑我和沙大人的關係,你還擔心什麽?”

莫桃沉聲道:“我不走!”

莫天悚瞪眼叫道:“就你麻煩!穀大哥,你負責桃子!帶他回去見田慧。”轉頭又對沙鴻翊笑道,“這裏的事情解決了,我們還是一起去喝酒吧!”丟下莫桃等人,摟著沙鴻翊親親熱熱地朝旁邊的守備府走去。

穀正中點了莫桃的穴道。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們回到醉雨園,將莫桃安置在**才放開他。

醉雨園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還是很平靜,田慧也一如既往地在忙生意,不過他們沒有放過一點無錫的消息。黿頭渚之圍已經解開,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聯絡上莫天悚。

莫桃kao坐在床頭,打開莫天悚塞給他的瓶子,裏麵是剩下的幾顆冷香丸還有一張紙條。上麵寫到:放棄月光石。火速聯絡北冥,一旦京城有變,立刻回雲南。莫桃脊柱冰涼,啞聲道:“他把自己留下當人質了!”

田慧急道:“二少爺,我會再想辦法聯絡他。你可千萬別再做什麽,先養好傷要緊。萬一有變,我們還要kao你的刀法救人。”

穀正中搖頭道:“沙鴻翊哪能關住三少爺?他是故意不見人的。”

紅葉kao在穀正中身上,喃喃道:“原來他那天是在交待後事。二少爺,三少爺把泰峰、暗礁、榴園和梅姑娘、荷lou都留給你了!”

蕭瑟黯然道:“是我誤會他。二少爺,你不能再衝動,天悚把這麽重的一副擔子留給你,你也該學學他的穩重。”

莫桃深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道:“放心,我明白!田慧,天悚一直很惦記荷lou。荷lou呢?怎麽沒見她?”

田慧垂首道:“怪我沒照顧好荷lou。荷lou被蜀王妃騙出去玷汙了!這幾天我一直派人寸步不離地盯著她,就怕她想不開。”

莫桃沒炸,穀正中炸了,大吼道:“是什麽人幹的?等天黑我就摸去何府,一定要還荷lou一個公道!”

田慧搖頭道:“王妃和世子死後,二公子扶靈離開揚州,臨走時把那幾個人都送來醉雨園。淩辰一根鋼絲了結了他們!隻可惜這對荷lou而言意義並不大。”

莫桃滑下去躺下,沉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了!派人去梅莊,打聽一下羅夫人和梅姑娘的消息。”

田慧離開莫桃的房間以後立刻親自去大橋村通知淩辰。苗染還是沒有蹤跡,章柘和唐士俠也沒有消息,大橋村還是失去往日的平靜。田慧快到大橋村的時候看見一隊官兵也在朝大橋村前進。田慧急忙加快速度,搶先和淩辰匯合,然後按照莫天悚的意思,放棄細君公主,將所有人撤出大橋村。不過他們沒有走遠,看見官兵帶走細君公主,看起來甚是客氣,並沒有動邵家。

田慧和淩辰對莫天悚的事情知道得最多,卻還是不太明白事情的變化。兩人商量以後,決定細君公主之事還是瞞著莫桃比較好,預先編造好一個謊言。誰料回去以後,莫桃一句也沒有問過他們,安靜得異常,乖乖地吃藥養傷,就是對泰峰和暗礁的情況也不多問一句。

幾天後,婁澤楓突然來訪,帶來莫桃的無聲刀和孟青蘿,幽煌劍卻沒有還給他們。言談中提到大部分人已經離開無錫,很感謝莫天悚雲雲。他告辭的時候帶走林冰雁。

淩辰送走他們就罵道:“狗屁!真要感謝,怎麽不把幽煌劍還來!”黑雨燕氣道:“他的確是在放屁,從各處傳來的消息都說這次的功勞又變成羅天的。不過這次他的良心還不算是太壞,多虧他保著,羅夫人才能無事。”蕭瑟重重地歎息一聲,搖頭走了。

孟青蘿苦笑道:“能不能讓我去看看桃子?”

田慧急忙道:“當然可以,夫人請跟我來。”

莫桃已經能下床稍微活動一下,臉上也恢複不少血色。看見孟青蘿總算是一塊石頭落了地,第一句話卻是問:“夫人有沒有梅姑娘的消息?”

孟青蘿搖搖頭道:“我一直在婁澤楓手裏,沒辦法得到外麵的消息。桃子,梅莊我已經還給羅天。等我找到另外的住處,我會通知你。章柘功力已失,可是唐士俠很不好對付。翩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她看見梅莊易主,可能會來找你,你就讓她留下跟你一段時間吧!”

莫桃黯然道:“梅莊本來就是羅家的,你還給羅天也好。”低頭沉吟片刻,抬頭道,“假如夫人沒有地方去,可留在醉雨園,羅天肯定不敢追過來!”

孟青蘿臉上終於綻開一絲笑意,搖搖頭道:“我的功力已經被婁澤楓破去,留下來隻是負擔。羅天已經答應婁澤楓不再追究,你不用擔心。”

莫桃看孟青蘿氣色還算好,不像是失去功力的樣子,隻是他不懂醫,並不能肯定,遲疑道:“羅天是個小人,答應了的事情不一定會遵守。”

羅孟青蘿笑著道:“放心,我比你還了解他,我是出去找地方練功的。你們不可能一直放任天悚不管,以後沒精力還照顧我。桃子,你待人以誠是個優點,但對薛牧野可千萬不要太推心置腹,他是衝著幽煌劍來的!不過薛牧野聽聲辨位極為高明,不用眼睛看,純粹kao耳朵就能知道很多事情。現在無錫城裏再沒有能威脅他的人,他隻要進城,壓根不用接近守備府,就可知道裏麵的一切情況。”

田慧正發愁怎麽都無法探知莫天悚的情況,大喜道:“這本事可太有用了。你們慢慢談,我出去加派人手尋找薛公子和梅姑娘。”

夥計拿著藥鋪最後一塊門板正準備上在門框上,一隻手伸進來,問道:“莫姑娘走了沒有?”夥計暗叫倒黴,放下門板搖頭道:“還沒呢。你抓藥的話就把單子給我,莫姑娘沒空見你!”說完才看見外麵的人衣飾華麗,氣宇軒昂,非富即貴,態度一下子變不少,急忙再下一塊門板,讓出一個能進人的門洞,賠笑道:“請問這位爺如何稱呼?我好去給爺通報。”

那人道:“我不進去,你去告訴莫姑娘有我這樣一個人找他即可。”

夥計不禁詫異,可是打開門板以後,他又看見那人後麵還跟著兩個彪形大漢,不敢多問,點頭哈腰地進去了。

片刻後莫離出來,雖然早就猜著,見著那人還是很吃驚,道福道:“王爺!有事叫人來吩咐一聲就是,怎麽還親自來了?”

來人正是蜀王。凝視莫離半天,將一個藥瓶遞給莫離,歎息道:“翻手為雲覆手雨,本王以前還真小瞧了你們三少爺。這是他的解藥。希望他看在這瓶解藥的情分上,保保和他關係一直不錯的二公子。”甚是蒼涼地拱拱手,掉頭而去。

莫離一呆,看著蜀王遠去的背影不太明白是怎麽回事。夥計湊過來好奇地問:“莫姑娘,剛才那人真是王爺?”

莫離點點頭,困惑地道:“好長時間沒有三少爺的消息,不知道又發生什麽事情。你關門吧,我也該回莫園了。”夥計點點頭,回到藥鋪中上好最後兩塊門板。

莫離看著手裏的藥瓶,神思有些恍惚。一個人忽然從房頂跳下,一把奪過莫離手裏的瓷瓶。莫離擎出短劍刺出,大怒道:“什麽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可是她的短劍剛剛遞出一半就停下來,跪下惶恐地叫道:“龍王,屬下不知道是你來了!”

曹橫滿意地笑道:“很好,你跟了莫天悚還沒有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