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斥道:“天悚,你亂七八糟地說什麽呢?道兄,你別管天悚。怎樣才能判斷出天悚身上的藥是不是卡馬魯丁製造的?”

婁澤楓笑道:“蕭道友,你對三少爺也太嚴厲了吧?也難怪三少爺要躲著你!雞鴨貓狗都是動物,吸食它們的血當然沒問題。不過腦袋放錯方向的事情我可沒有聽說過。煉製降頭藥很多時候要用到降頭師的鮮血和屍液,降頭藥製成之後和降頭師有聯係。等卡馬魯丁來到揚州以後,取一滴三少爺的血交給老夫做法,老夫就能判斷出降頭藥是不是卡馬魯丁製造的。”

莫天悚笑笑道:“老師也是為我好。晚輩在蜀王二公子那裏曾經見過一塊水膽瑪瑙,據說可以避免中降頭術,是不是真的?”

婁澤楓道:“這要看是什麽樣的水膽瑪瑙了。瑪瑙一詞最早出自佛經,梵語原稱‘阿斯馬加波’,譯為‘瑪瑙’。瑪瑙內含有神力,佩戴後能祁福消災長命百歲。又傳昔黃帝除蚩尤及四方群凶,並諸妖魔,填川滿穀,積血成淵,血凝如石,也被稱為瑪瑙,其中含有魔力,對一些嗜血的邪術很有幫助。然而萬事萬物有莫不陰陽共存,正邪相依,這一類的瑪瑙用密術煉製以後,也的確能防止降頭術。就像是三少爺手中的幽煌劍,本來是一邪物,卻最能殺鬼。若能妥善使用,未始不能成為正義之劍。”

蕭瑟道:“天悚,婁先生還想看看幽煌劍,你讓人去取過來吧!”

莫天悚早料到婁澤楓會看幽煌劍,不過他並不認為婁澤楓能看出什麽,答應一聲,出去讓人去取。回來就聽蕭瑟在問:“假如證實天悚身上的降頭藥不是卡馬魯丁所製,怎樣才能解將?”

婁澤楓看看莫天悚,沉吟道:“這個就比較困難一些。高級的降頭術的確很難防備,可是三少爺本身功力不凡,按道理說不應該中降。邪不勝正,此類邪術很不容易侵害到一個正義之士身上,即便是不小心被侵害了,也很好解除,但是三少爺就麻煩一些。”

蕭瑟忍不住瞪莫天悚一眼,然後道:“天悚曾經吃過一顆妖精的內丹,所以身上帶些妖氣。道兄能不能想想辦法?”

婁澤楓又看看莫天悚,遲疑道:“妖精也能修仙得道,一點點妖氣並不是問題,問題是心要正。”莫天悚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想是不是無錫之事被婁澤楓看破,低頭也不敢隨便出聲。婁澤楓笑笑,接著道:“開壇需要三少爺的全力配合,我與三少爺畢竟是初識。蕭道友,要不這樣吧,我把開壇之法告訴你,你看機會合適的時候幫幫三少爺。也可能三少爺身上的降頭藥就是卡馬魯丁煉製的,我們是多餘擔心了。”

蕭瑟苦笑道:“那就麻煩道兄了。要是天悚心中不正是不是就解不開降頭術?”

婁澤楓搖搖頭,猶豫片刻後道:“也不是。不過要多費很多力氣就是了。據我所知,煉製降頭藥首先是要去墳頭揀別人上墳用過的黃表紙,剪人形,上麵用血寫上咒語。然後取屍液一杯,活蛆蟲若幹,將蛆蟲放到屍液裏麵喂養三日。取出與蜘蛛、蜈蚣、蠍子共同搗爛,重新放回屍液中。將人形放入混合的屍液中浸泡,然後涼幹。另將壁虎陪幹磨粉灌入八根空心蠟燭,按照八個方位擺放好,降頭師坐在中間,利用巫術使得人形黃紙燃燒並在空中飛行一圈,最後取紙灰即是降頭藥。此法極其邪惡,破解須法力強大才行,最怕是將三少爺辛苦練就的功力一並毀去。”

莫天悚聽得直想吐,皺眉問:“有沒有兩全之法?”

婁澤楓苦笑道:“得到解藥就不需要如此麻煩。其實佛經和《道德經》都能解開降頭術。三少爺和左頓大師交好,他就沒有教你什麽?”

莫天悚惱火地想,轉一圈,他還是得受製於卡馬魯丁,這樣還要你來幹什麽?也苦笑道:“小子頑劣,左頓大師曾經叫我念誦‘浩浩天地,正氣長存’這八個字,我也不敢忘記,可惜還是做不好。”

婁澤楓正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那天對於幽煌劍我隻是匆匆一瞥,有些不敢肯定,但總覺得幽煌劍拿久了沒好處。三少爺,老夫冒昧,想借蕭道友的地方仔細看看幽煌劍。”

蕭瑟道:“天悚,婁先生在我這裏看劍,幽煌劍也就等於是沒有離開你的身邊了。”

正好丫鬟送來幽煌劍。莫天悚此刻已經很不願意再把這把劍給婁澤楓看,然而蕭瑟雙眼直直地盯著他,他也隻有笑著說幾句漂亮話,將劍遞給婁澤楓。婁澤楓又取了一滴莫天悚的血,然後和蕭瑟一起將莫天悚趕出房間,關起門來,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莫天悚惦記著幽煌劍,又想大橋村一直沒有發生意外,出來以後並不離開。回到煙雨樓見荷lou還沒有收拾東西,忍不住衝荷lou發一通脾氣,命令荷lou立刻搬出去。奈何荷lou又哭成淚人,昂頭哽咽道:“我就不搬出去!你說過不用每句話都聽你的!”氣得莫天悚七竅生煙,吼道:“那你留在這裏,我搬出去,行了吧!”盡管已是中午時分,還是掉頭走出煙雨樓,叫上向山,朝城裏的當鋪走去。

出門後不久,莫天悚便覺得身上發寒,知道是有人在盯著他看,他被人跟蹤了。可是他多次查看背後的情況,卻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跟蹤的人。莫天悚和向山一起拐進一家酒樓,胡亂湊合一頓午飯,注意力全部都在其他食客上麵,依然沒有發現跟蹤的人。最奇怪的是,他進入當鋪後麵的房間中關上門以後,那種被人盯著看的感覺依然沒喲消失,可是房間中隻有高立豐一個人在,絕對不可能是跟蹤他的人。

莫天悚覺得很詭異,本來想好好問問當鋪的情況的,此刻也沒了心思,不過隨便問問就起身要走。走出門口,高立豐又追出來叫道:“三少爺,我和你商量一點事情。”

莫天悚停下來皺眉道:“如果還是荷lou的事情,你就不要說了。”

高立豐搖頭道:“不是。我是沒辦法再管荷lou,很是惦記荷lou的阿媽,想回昆明去。這次跟我過來的岑霑非常能幹,以前就是達昌的掌櫃,獨立管理當鋪完全沒有問題。”

莫天悚遲疑道:“你該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吧?至始至終我都沒有給過你女兒任何暗示,還不斷地想讓她離開。我現在對你女兒甘拜下風,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高立豐急忙搖搖頭道:“三少爺別誤會!我來揚州本來就是想看看荷lou。外麵傳言三少爺十分風流。以前我一直以為三少爺是看我的麵子才沒動荷lou的。但是這次來見到荷lou才知道我完全看錯你。唉!我不知道該敬重你還是罵你。老實說,我一直很想你主動趕我走,是故意提高窮人當品的價錢,讓當鋪虧銀子的。”

莫天悚一呆,苦笑道:“那你日後是不是不會胡亂提價了?”

高立豐點頭道:“上次三少爺隻是和我講道理,沒有責備我,我就決定今後一定竭盡全力來幫三少爺。我以前對你很多誤會,總以為你是一個隻認識銀子的人。既然三少爺有銀子,又有萬歲爺給我們的親筆題字,我準備大幹一場。我對昆明的典當業很熟悉,認識很多人,人手方麵絕對不成問題。荷lou我已經盡力了,留下來也沒有用,隻好躲回去。希望三少爺成全。”

莫天悚頭疼地問:“你就這樣躲回去?荷lou怎麽辦?”

高立豐歎息道:“就讓她當個丫頭吧!不過希望三少爺明白,荷lou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財產,要不她就去跟世子了。就像你無論如何也看不上荷lou,荷lou也永遠不會看上阿山。你以後別再提這樣的話,荷lou和阿山天天見麵,都難做。”

鬧了半天,荷lou的事情同樣是原地踏步,莫天悚多少有些沮喪,不大願意高立豐回去,可是高立豐要大展拳腳的話又讓他很動心,最後高立豐多說幾句,他還是勉強同意了。

離開高立豐以後,莫天悚去當鋪的大堂找向山。剛剛踏進前堂,便覺得心裏發慌,奇怪地抬頭朝櫃台外麵看去,看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赫然是他上次去無錫時在河邊遇見的那個男人。

上次莫天悚帶著麵具,又沒有說過一句話,那男人倒是沒有認出他來,不過看見莫天悚出來就離開當鋪大堂。莫天悚走到櫃台前,淡淡問:“剛才那個人來當的是什麽東西?”

夥計道:“他進來就東張西望的。我們過去問他,他就拿來一串醬紅色瑪瑙佛珠,開價五百兩,太高,我們沒有收。”

莫天悚道:“你們記住那人的樣子,下次他再來當東西,不管開價多少,一律收下來。拿著東西以後立刻派人送去醉雨園。”

說完招呼向山離開當鋪。出門四處看看,已經沒有那人的蹤跡。莫天悚一直被人盯著看的感覺忽然間又消失掉,讓莫天悚忍不住把這種感覺和剛才那人聯係到一起。

又去藥鋪轉一圈,在外麵吃過晚飯,莫天悚才回到醉雨園。蕭瑟和婁澤楓還關在房間中,午飯和晚飯都是下人送進去的。莫天悚依然拿不到烈煌劍,隻好在醉雨園住下來。可是他不想回煙雨樓去見荷lou,跑去穀正中那裏去混時間,見紅葉正在穀正中的房間中。

紅葉一見莫天悚就想跑。莫天悚總算是看見一件高興的事情,一把拉住紅葉笑道:“你是不是決定不還俗?那我幫你在醉雨園中蓋一座尼姑庵,讓穀大哥去庵裏參歡喜佛。”

紅葉的臉一下子就變得跟紅葉一樣紅,掙拖莫天悚跑出去。穀正中的情緒不錯,過來笑道:“三少爺,你來我這裏,該不是又想讓我去幫你偷東西吧?我這次是真正的金盆洗手了。”

莫天悚莞爾道:“是不是懿旨難違啊!”

穀正中陶醉地道:“你明白就好!說起來還要多謝你。我本來不過是貫徹淩辰的旨意,想成全你和荷lou,對紅葉壓根也沒那意思。要不是你在紅葉麵前胡說,我們也走不到一起。”

莫天悚聽得發懵,沒好氣地道:“怎麽我躲去哪裏都躲不開荷lou。不打擾你,我走了!”

出來再沒地方好去,隻好回到煙雨樓,才知道田慧都等他半天了。莫天悚先警告:“別再跟我提荷lou!”

田慧失笑道:“原來不聲不響的最厲害。你在情場縱橫不倒的瀟灑英姿跑到哪裏去了?荷lou去幫高掌櫃的收拾東西,還沒有回來呢!是北冥又有信來。”

莫天悚嘟囔道:“柔能克剛,你懂不懂?學著一點,以後把桃子給征服了!”拿過信來拆開,立刻被信的內容吸引住,耳聽田慧道:“荷lou把你征服了嗎?”也沒加理會。北冥在信中說,苗染帶細君公主離開京城,開始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們的去向。最早說他們在揚州的乃是太後,然後蜀王通過埋伏在太後身邊的眼線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最後皇上才知道。莫天悚看完以後依然把信燒掉,隱約覺得這就是破解全部迷團的鑰匙,可是他把所有的事情想了又想,卻無法用這把鑰匙串連起來。沒話找話地問:“送信的人走了沒有?如此重要的消息,北冥是怎麽得到的?”

田慧道:“還沒有走。要不要我去把他叫來?我上次就聽說,太後服食歸一丹以後效果真的很好,又讓北冥敬獻不少。歸一丹在皇宮中聲名大噪,人人想要。北冥趁機到處送人,能聽到一些機密事也不奇怪。”

荷lou端著兩杯茶進來,像從前一樣在莫天悚和田慧一人麵前放一杯後就打算退出去。莫天悚此刻完全忘記她帶來的麻煩,就隻是覺得頭暈理不清頭緒,kao在椅子kao背上閉上眼睛,指指頭,示意荷lou來做按摩。荷lou有些詫異,但還是來到莫天悚的背後,伸手給他按摩。

田慧抿嘴笑道:“三少爺,我不打擾你享受,先回去了。”站起來要走,

莫天悚一醒,才想起他不應該和荷lou行跡太密,急忙叫道:“別走,田慧,我還有事情沒說完呢!”睜眼看荷lou一眼,心煩意亂地揮手道,“你先出去!”

荷lou的眼淚又滴下來,輕聲道:“三哥,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莫天悚有些過意不去,放軟語氣道:“你別多心!我和田慧說的都是你不感興趣的事情,會談得很晚,你去睡覺吧,別等我。”荷lou不再多說,施禮後帶上房門出去了。

田慧皺眉道:“三少爺,我看你心裏有鬼才始終無法當荷lou是個丫頭。以前紅葉姐也盡心盡力地跟你那麽多年,服侍得你舒舒服服的,你從來也不為她費半點心思,後來還一點情麵不講地將她趕走。你要躲荷lou,我可沒興趣陪你熬夜,我要回去睡覺。”

莫天悚發懵,意識到他真的不是對荷lou無動於衷,心裏更亂,急忙道:“我是真的有事情和你說。是漕幫的事情。”

田慧又坐下來,愕然道:“你這麽快就幫漕幫想到辦法了?”

莫天悚根本還沒有想過漕幫的事情,胡亂道:“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漕幫有的是人也有的是船,不運漕糧可以運別的。”

田慧道:“誰不知道可以運別的,可是運什麽能比運漕糧還輕鬆?”

莫天悚這時候就想田慧別離開,想也沒有想就道:“運鹽啊!揚州最有錢的人都是鹽商,可見運鹽很賺錢。漕幫可以自己做鹽生意,就像我們的馬幫一樣,以後不怕沒有東西運。你去告訴周堂主,他要是沒有本錢,我可以借給他,或者和他合股也行。”

田慧遲疑道:“這樣可以嗎?運鹽可比運漕糧費勁多了。”

莫天悚道:“可是運鹽能賺很多銀子。事在人為,沒有事情是不可能的。你讓他先試試嘛!”

田慧笑道:“那好,我就去讓他們試試。三少爺,這下正事可是談完了,你該放我走了吧?”

莫天悚搜腸刮肚又道:“我還忘記和你談藥鋪的事情。”

田慧高舉雙手叫道:“停!你不覺得你在這樣匆忙的狀態下,很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嗎?藥鋪我們改天再說。你躲得過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嗎?其實荷lou剛才的話不錯,誰也沒有硬逼著你立刻娶荷lou進門,你和她就像從前那樣不就完了嗎?我保證荷lou此刻就在門外,你要是覺得頭疼,讓她進來給你按按,輕鬆一下。”

莫天悚氣結,怒道:“滾吧你!一到關鍵的時候,我就誰也指望不上!”

田慧嫣然一笑,並不與莫天悚計較,起身離開後看見荷lou果然在門口,莞爾道:“你三哥這會兒頭疼得厲害,你要是不怕挨罵,就去給他治治。”荷lou略微猶豫就走進房間中。田慧嘻嘻一笑,不無得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