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須夫人莞爾道:“早給你帶來了,放在那邊的桌子上呢。貪多嚼不爛,書我就隻給你帶來兩本,一本是中乙說的《三玄緝魅》,一本是《隨心所禦》。《三玄緝魅》是關於捉鬼役鬼的書,《隨心所禦》是禦物術,類似你的九幽咒法。你好好看看,學會以後不用九幽咒法也能控製飛針。天悚,《隨心所禦》練習起來是比九幽咒法難一些,但不含任何邪氣,我還是希望你以後不用九幽咒法。做人始終比做妖好。”

莫天悚忙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夫人。你都認為很高明的左頓大師也是這樣教導我的。”

蕊須夫人失笑:“藥方我給你帶來兩個,不過沒有你要的熱香丸。一個是葫蘆裏麵丹藥的配方,是滋陰補陽,理氣益中,治療虛症弱症的溫補藥物。這種藥甚是溫和,重在調理,效果很是明顯。精血為生命之本,平常都在不斷消耗中,易損難複,一般的人隻要不是天天服用,吃了我這種藥都有好處。你可以拿去賣銀子。葫蘆裏麵多出來的丹藥就當我送你的本錢,省得你又說我小氣。荷lou的阿媽雖然被你治好,但吐血多年,身體都虧空了,隻要再服三顆這種藥丸,身體就能調理過來,日後荷lou對你還更是死心塌地的。”

莫天悚愕然道:“你也知道荷lou阿媽的事情?你這種藥這麽厲害?那我還要吃一百顆這麽多?”

蕊須夫人莞爾道:“你以為怎麽的?你本來就比荷lou的阿媽虧損得還厲害,先天體質又有問題,當然需要多吃一點。另外那個方子是治療瘴癘的散劑,用淡鹽湯送服。你趁著現在空閑的時候讓人照方子多配一些出來,明年桃花開的時候拿給阿蘭。”

莫天悚原本就想向蕊須夫人要一個治療瘴氣藥方,隻是怕蕊須夫人說他才沒敢開口,聽了又是喜歡又是詫異地道:“藍姬師傅回來,不是可以解除瘴氣了嗎?”

蕊須夫人搖頭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積患,豈是一下子就能解決的?藍姬最多也就是能緩解而已,要想根除,沒有個三年五載的時間是不可能的。再說本地本來就多瘴氣,藍姬所能解除的僅僅蠱毒而已。這裏的人久居瘴癘之地,沒注意還是會被瘴氣所害。所謂邪氣傷虛不傷實,凡受瘴癘傷害皆內傷不足者。因此我這方子不在解毒上下功夫,而是溫中固下,升降陰陽正氣,能解除所有瘴瘧。即便是藍姬解除蠱瘴,你拿著這個方子也沒有壞處。且這個方子中所用的藥物皆本地土產,你每年春天免費送一些給鄉鄰,惠而不費,保證周圍的人日後隻說榴園的好話,再不會有人來進攻榴園。”

莫天悚大喜,連精神也好起來,一疊聲地答應道:“我明天就叫人采集藥物配製,一定要他們多配製一些出來。野生的藥物不夠的話,還可以叫人種植。夫人你這種散劑和丹藥取名字沒有?”

蕊須夫人哪裏想得到莫天悚是要賣銀子,搖頭道:“巴相一共也沒有多少人,又不是人人都會中瘴氣,野生的草藥就足夠了,我也沒有取名字。沛清的爺爺體質也不好,丹藥原本是配給他練習九九功用的,所以就叫九九丹。”

莫天悚一想到賺錢的事情精神就越來越好,迅速在腦海中盤算著,道:“能吃得起補藥的大部分都是有錢人,叫九九丹不如叫歸一丹還好聽一些,又夠玄奧,夠高明,賣的時候價錢高一些才不會有人叫喚。瘴氣乃是山林間濕熱蒸鬱而成,患瘴瘧的人都住在偏遠的山區,大多數都沒銀子,這個散劑就是賣給窮人的,就叫正氣散。大家都是一聽就懂。夫人,你覺得叫歸一丹和正氣散好不好?”

蕊須夫人不甚在意地道:“你願意叫什麽就叫什麽!你有歸一丹還不夠,還想把正氣散也拿去賣銀子?”

莫天悚賠笑道:“巴相的鄉親我聽夫人的話全部免費奉送。雖說花不了多少銀子,到底也是一筆開支,把正氣散拿到外麵去賣一點小錢,貼補一下,也可以為更多的人解除病患。夫人要是還有什麽好方子,多給我幾個。”

蕊須夫人莞爾道:“財迷!既然是治病的東西,價錢你不能定得太高了。”

莫天悚忙點頭道:“知道,知道。正氣散是給窮人準備的,虧一點都沒關係,歸一丹是給為富不仁的有錢人準備的,價錢就不能低了,賺的銀子正好可以貼補正氣散。這也是劫富濟貧。”

蕊須夫人失笑道:“你可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你自己就是為富不仁的有錢人,我才不相信正氣散你肯虧本賣呢!好了,該交代的事情我基本上都交代了,你也該休息了。”起身正要走,又回頭道,“對了,我今後會離開巴相,但是小妖還住在黑龍潭,你要是還有事想找我,告訴小妖即可。”

莫天悚一呆道:“好好的,夫人怎麽要離開巴相?”

蕊須夫人道:“我一直就想離開巴相。很感謝你肯燒掉文家祠堂中的那幅畫,放我自由。你放心,隻要我知道榴園有事,還是不會袖手。這次我不在,榴園的事情你也處理得很好。要不了多久,你還會功力大進,估計龍王和飛翼宮都奈何不了你,就隻是中乙那裏說不定會有點麻煩。好在他喜歡講道理,而你講起道理來可說是天下無敵的,用不著怕中乙。《九九歸一》和坎水珠、離火珠我用完以後會讓小妖帶回來還給你。”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莫天悚別再去找她。

莫天悚又是一呆,蕊須夫人出關後立刻出門,說不定就是看見那幅畫被燒掉,以為可以不用管榴園了。心知燒掉那幅畫的一定是文玉卿,而蕊須夫人如此著急離開巴相,不用說也是想躲著榴園,難怪她會把一切事情都盡量安排妥當,為幫他練功連龍血真君的內丹也舍得拿出來。莫天悚不好多說,隻是難過地道:“夫人,我會想你的。把你住的地方告訴我好不好?沒事的時候我也想去看看你。”

蕊須夫人笑道:“你身邊美女如雲,應付她們就夠你頭疼了,沒事的時候你會想起我這老妖精才怪呢!記住,你這幾個月是關鍵時期,傷風受涼都是大事,一定不能操勞,不能吹風,要吃得清淡一些,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以後再治很麻煩。”不等莫天悚再多說,一閃身就消失了。

蕊須夫人的浸浴藥物十分神奇,莫天悚休息一夜以後,除人還是有些發軟以外,精神基本上都恢複了。到底是擔心央宗得很,便讓淩辰也去桑波寨看看。大家流水一般來他房間裏探病,害得他想看看蕊須夫人留下的藥方和秘籍也沒找出時間,一上午就熱熱鬧鬧地過去了。

下午沒人來打擾他,他終於有時間安靜地看東西。他知道無法出去以後,早讓人抬了一張書桌來房間中。他財迷得很,在書桌前坐下後不看秘籍先研究藥方。

歸一丹是張複方,甚是複雜,一共有九十九種藥物,其中九種是成藥。製法倒是不難,隻用了洗、漂、泡、漬、炮、煨、炒、烘、焙 、炙、蒸、煮等尋常手法,很容易被人學去。莫天悚拿著藥方苦心斟酌半天,將方子中的藥物分成四部分,其中兩部分都是他估計巴相就有出產的藥物,打算在巴相製成。剩下兩部分藥物一部分是尋常藥物,一部分則是貴重的細藥,需要去外地采購,可以交給田慧來辦,先在昆明製成半成品。再運回巴相最後製成成藥。這樣人人都隻知道一部分,就沒有人可以得到歸一丹的方子。

莫天悚把四部分分別寫完以後甚是滿意,又讓荷lou幫他拿個算盤進來,算盤珠子劈裏啪啦一刨,一顆歸一丹的藥品本身成本加上工錢運費等等開銷居然要三兩多銀子,即便是他想賣便宜一點也不大可能,窮人是沒可能買得起這種藥,銷量肯定大不了,那不如幹脆就賣得貴一下。不過十分有錢之人畢竟不是很多,還是該兼顧一下小康之家,賣他二十九兩銀子一顆,稍微有錢一些的人家就能買得起。

看完歸一丹,又去看正氣散。正氣散甚是簡單,一共十九味草藥,成本隻要四文錢,賣十文沒有問題,說不定賺的比歸一丹還要多。製作方法也簡單,用藥汁炙法,先將其中十一種用文火煎成湯劑,加其他八種共同炒製,烘幹研末即成。隻能分成兩部分人來做。必須要找些可kao的人才行。狄遠山曾經幫他製過不少藥物,又是自己人,此事教給他去做最好。原料倒是可以交給文壽先預備著。

文壽其實是個文武全才的人才,隻是管管榴園的家丁有點大材小用了,又很讓榴園原來的人反感,倒不如在榴園裏重新找個人來做管家,讓他還像從前在幽煌山莊的時候那樣,負責外麵的田地租戶加原材料采購什麽的。

蕊須夫人的方子他不打算交給任何人看,莫天悚一邊在腦海中不停地盤算著,一邊拿起毛筆又開始抄寫原料清單。剛寫一半,荷lou端著一杯茶進來叫道:“三哥,你別一弄這些就沒完沒了的。老夫人交代我要看著你,不能太累了!”

莫天悚抬頭笑道:“就完了!你去幫我叫文總管過來一下。”

荷lou低頭道:“文總管剛才來過,說是紫堇快不行了,想見三哥一麵。正好老夫人也來看三哥,不讓文總管用這種事情打擾三哥,直接把文總管拉走了。我去見過紫堇,真的是好可憐。”

莫天悚遲疑道:“紫堇剛醒過來的時候,我怎麽問她她都不出聲,這時候怎麽又想見我?荷lou,你去讓他們抬頂轎子過來。”

荷lou開始不滿意文玉卿的做法,這時候又擔心起莫天悚的身體來,低聲道:“三哥,蕊須夫人不是說你不能吹風嗎?”

莫天悚道:“所以我才要坐轎子,轎簾放下來以後就沒有風了。”埋頭加緊把最後幾味藥材抄好,放下毛筆,起身伸個懶腰,還真覺得很累,見荷lou還站在房裏沒有動,皺眉道,“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

荷lou囁嚅道:“要不我去幫你問問紫堇有什麽事情。”

莫天悚道:“你認都不認識紫堇,她有話也不會對你說,還是我自己去吧。她好歹也服侍過我一場,我也該去看看她。”又催促荷lou幾聲,荷lou才終於出去。莫天悚其實很注意保養,聽蕊須夫人說得嚴重,也不敢隨意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打開箱子找一件披風出來披上,再帶上帽子後坐在房間中等荷lou。

等半天也不見荷lou進來,不耐煩地叫幾聲,也沒有聽見荷lou回答,便猜到荷lou是在陽奉陰違。他上次把紅葉趕走的時候沒見紅葉,錯過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這次便一定要去見見紫堇,等不來荷lou就自己開門出去。剛開門就把院子裏麵的兩個小丫頭嚇壞了,一起跑過來攔在門口,說什麽也不讓莫天悚出門。卻原來荷lou和沁梅一起去找紫堇,臨走的時候特別交代小丫頭看著莫天悚。

莫天悚最不喜歡有人違背他的意思,頓時很不高興,推開兩個丫頭就要硬闖出去,正好文玉卿和文壽一起過來。莫天悚不僅沒能出去,還被數落一通,又感動又好笑,這下真有坐牢的感覺了。

晚上,荷lou和沁梅直等到紫堇最後咽氣才回來,神色都很淒然。

紫堇最後還是告訴沁梅她找莫天悚何事,原來她想請莫天悚看在貓兒眼的麵子上,別為難貓兒眼的父母。莫天悚原本就沒想為難他們,還想借助他們種草藥的技術,愕然一問,才知道貓兒眼的父母打算搬離榴園。他們既覺得有愧於心,又覺得榴園是傷心地。

要是其他人,莫天悚也就放他們離開了,但是他一來真的很喜歡貓兒眼,二來又覺得他們伺弄藥物是一把好手,有些舍不得,再說放他們出去又很可能會其他人得到榴園毒術。

莫天悚自己出不去,便連夜讓沁梅去把貓兒眼的阿爸狄小龍叫來自己的房間,費了好一陣子唇舌,總算是讓狄小龍同意留下。莫天悚心思極細,狄小龍告辭的時候,又想起貓兒眼提到的阿山來,隨口問了一句:“阿山來看過紫堇沒有?他家是不是很窮?以後可以讓他來榴園做。”

誰料狄小龍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眼淚立刻滾落下來,漲紅臉叫道:“我們一家人都給你做奴才還不夠,你還想讓小妹喜歡的人也來榴園做奴才嗎?阿山也隻剩下半條命,怎麽來給你做奴才?當初阿爸早聽我一句勸,肯離開榴園,何至於弄得如此下場!他賭錢是不好,可也怪你們把銀子隨便給他用!你們開始不管他,事情發生以後就一味逼他!阿爸好歹也在榴園盡心盡力做了大半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是那麽有本事嗎?怎麽不去找三兄弟賭坊的麻家兄弟?就會欺負我們這些沒有後台的人!”說完氣衝衝地走了。

莫天悚被罵得甚是胡塗,問起沁梅才知道,阿山姓向,是本地最好的獵人之一,家裏隻有一個患曆節風痛的老母親。向山很孝順,帶老母去請郎中來看過卻沒錢吃藥,因知道上官真真心腸好,便來求上官真真。

上官真真也不認得幾種藥物,叫向山去找狄小龍。狄小龍看他要的藥物不少榴園的藥圃中就有,便送他很多。後來向山老母一犯病,向山就來找狄小龍拿藥,一來二去便與紫堇有了感情。隻是狄關嫌棄向山家裏窮,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們便在暗中交往。

向山很感激上官真真。這次榴園出事,他一聽說紫堇也有參與,便大罵紫堇不忠不義。紫堇也沒有想到石成會帶人來占領榴園,本就彷徨,加上榴園也有不少人罵他們一家,又看貓兒眼小小年紀也知道忠心護主,再被向山一罵,第二天一早就調配了一壺毒酒出來。

向山聽說紫堇中毒又悔又急,無法奈何蠱苗,一個人去找麻家三兄弟拚命。被暴打一頓,傷得很重,斷掉一根肋骨。麻家三兄弟還不肯罷休,又追到向山的家裏,聲稱日後看見向山一次,就打他一次。狄小龍和向山是好友,搬離榴園也是想帶向山一起離開巴相。

莫天悚是個很記仇的人,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放過鄧秀玉,不過他也是一個很能忍的人,此時羽翼未豐,暫時還不想和鄧秀玉翻臉。聽說還有向山這樣一個人物,大是感興趣。他自己就最愛受傷,對治療外傷甚是拿手,立刻找出傷藥拿給沁梅,叫沁梅帶人去把向山一家連夜都請來榴園。又想起曆節風痛,以其痛無定所,乃行痹之屬。是氣血本虛後,或因飲酒腠理開,汗出當風所致;或因勞倦調護不謹,以致三氣之邪遍曆關節,與氣血相搏而疼痛非常,或如虎之咬,故又有白虎曆節之名。乃是一種弱症虛症,正好可以試試歸一丹的效果。便又說他會在房裏等著,向山一家到榴園以後就請向母來他的房間,他想看看向母的病。

請向山一家來榴園荷lou沒意見,但莫天悚要等向母她的意見可就大了,一個勁地說莫天悚早該去休息了,明天再看向母也不遲。莫天悚說不過荷lou,嘟囔幾句以後,還是隻好同意讓向母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