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須夫人沉吟道:“也不是就不能提高,隻是提高的速度很慢而已。你自作聰明的融合之法太簡單,等於是讓冰炭同爐,冷熱倒是一下子調理過來,但是太猛,冰化成水,炭火也熄滅了,還是埋下禍根,所以你吃了冷香丸以後會感覺丹田發冷發熱。你功力尚淺,暫時看來似乎也沒太大的關係,但一直這樣下去肯定也會出問題,這也是我開始沒把握救你回來的原因。我本來就想仔細看看《九九歸一》,找出你練功的毛病所在,製定一個好一點的醫案出來。要不你等我看完《九九歸一》之後,看能不能幫你想想辦法。”

莫天悚大喜道:“那就多謝夫人!還有,夫人,你回去的時候順便把牛鼻子提到的《三玄緝魅》給我帶過來,再幫我找一本關於咒語的秘籍,最好是記載怎麽破解玉潔冰清咒的。”

蕊須夫人戳莫天悚一指頭,寵溺地笑道:“得隴望蜀!告訴你一個秘密吧。看在你的麵子上,我給翩然的並非玉潔冰清咒,所以你用不著擔心她。不過她自己和羅夫人都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你再去找她。”

莫天悚又驚又喜,不服氣地嚷道:“為什麽?你和翩然是一樣的人,難道也反對我去找翩然?”

蕊須夫人搖搖頭道:“你知道我這次出去是幹什麽了嗎?我就是去調查羅夫人和梅姑娘。我在十幾年前就認識羅夫人,雖然知道她是水青鳳尾,但不知道她和飛翼宮有關係,這次才知道羅夫人想方設法接近我是因為沛清的原因。而你知道梅姑娘是什麽人嗎?”

莫天悚遲疑道:“什麽人?不就是一個妖精嗎?我早知道了。”

蕊須夫人幽幽地道:“她是曹橫的親生女兒。她母親和莫桃一樣,身上也有一半的人類血統,梅姑娘有四分之一的人類血統,能破解莫桃身上的‘卍’印。因此羅夫人才會收養她,而翩然當初也答應羅夫人去破解莫桃身上的‘卍’印。”

莫天悚激動地叫起來:“怎麽破解?是不是和桃子做那種事情?”

蕊須夫人點點頭道:“你猜得不錯。‘卍’印是佛門的印法,被玷汙以後就會失去功效。翩然是為你的緣故才自願接受玉潔冰清咒,徹底斷去羅夫人的希望。如果翩然真中玉潔冰清咒,因心裏早有情思,見不見你最後的結果都一樣,中了那道咒語就等於是慢慢地自盡。我怕羅夫人發現翩然沒有中玉潔冰清咒,那道咒語也能讓翩然身體不適。”

莫天悚擔心地道:“夫人的意思是翩然還是會發冷變僵?那你給翩然的是什麽咒語?”

蕊須夫人又點點頭道:“你別擔心,翩然雖然也會發冷變僵,但沒有生命危險,且隻要她不想著你,就能恢複大半的行動能力。我本來隻是讓她日後盡量少想你一點,免得日子太難捱,卻不料無意當中做了一件最正確的事情。翩然並不知道龍王就是她父親,她和你一樣是孤兒。我曾經私下問過翩然,她為你做如此大的犧牲值不值得。翩然說當年她還沒辦法成形之前,你每天都對她念叨你爹不要你,又問翩然她爹是不也是不要她。翩然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親,和你同病相憐,從那時候就認定你。天悚,本來翩然不讓我告訴你這些,但是我還是說給你聽,是想你明白翩然對你的心思。羅夫人收養翩然,也是想在必要的時候利用翩然來威脅龍王,而這個必要的時候就是你到達飛翼宮的時候。我覺得除非你肯放棄曹橫和飛翼宮,不然你真的不適合再去找梅姑娘。”

莫天悚又聽懵了,激動地叫道:“夫人,你能否說清楚一些。”

蕊須夫人起身笑道:“說清楚當然沒有問題,不過不應該是現在。荷lou已經燒開水沏好茶過來了。我再要和你說下去,就沒時間回去看《九九歸一》,說不定就無法幫你想辦法。你現在好好休息,等所有的一切準備好以後好拔毒。”

巴相是一個小地方,藥鋪中的藥物還沒有莫天悚自己收藏的豐富,蕊須夫人的藥方中有好幾味藥物在巴相都找不著,文玉卿便讓人騎挾翼去附近的縣城買。

在等藥的時候,莫天悚心裏有事情,盡管沒精神,天亮以後還是找來文壽詢問榴園的情況。榴園這次除被苗人順手牽羊拿走一些物品以外,後來由於石蘭的約束,財物的損失並不算嚴重。人員方麵開始的情況一直還算好,後來苗人在秘道中吃了大虧,便開始審問文玉卿和上官真真,還找了一些人來泄憤。他們基本上沒有動巴相的本地人,殺的都是從九龍鎮逃過來的人。聽鬆聽竹以及月舞都遇害了。本地人隻有文玉卿派去給貓兒眼做幫手的兩個家丁被打得狠。卻是狄關猜出莫天悚是在秘道裏,先是哄騙接著又大罵,貓兒眼都不肯出賣莫天悚,他就拷問那兩個家丁。兩個家丁都姓文,寧死不肯說出地道裏的秘密。石成不滿意,抓住貓兒眼動手就打。貓兒眼極為倔強,一口咬定三少爺是好人,怎麽也不肯說。石成畢竟是礙於狄關的麵子,不好逼得太過,把貓兒眼關了起來。紫堇看見,才豁出去拿毒酒給石成等人。

莫天悚聽完甚是感動,隻是想不通,沉吟半天才道:“榴園的守衛一向都很嚴密,這次怎麽會弄成這樣?聽鬆、聽竹等人好容易才能從九龍鎮來到這裏,卻不料最後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

文壽也是不勝唏噓,歎氣道:“怎麽說呢,這次是裏裏外外幾方麵都湊到一起去了。榴園本來是三兄弟賭坊最大的客源,三少爺忽然不準一個人去賭錢,他們的飯碗等於是漏一個大洞,那還不把我們恨得要死!石波又認定你會支持石蘭和他爭奪桑波寨的理老之位,也將你恨得要死。本來這些外人是不可能奈何我們的,可惜家賊難防。大少夫人防範得極嚴,也想不到小姐會把蠱蟲帶進榴園。你撤去狄關總管之職以後,大少爺給榴園定出很多規矩來,在你去疊絲峒以後又處罰了幾個人,弄得人人自危。正好這時候我又帶人過來。剛剛一到老夫人就讓我來接替狄總管的位子,難免會有很多人不服氣。我呢,也是私心重了一點,多年沒有回來,對這裏的人也不了解不熟悉了,用的大多是從幽煌山莊帶過來的人,榴園原來的人就更不服氣。大小姐和狄總管在私下一串,那些丫頭小廝仆婦家丁們就都勾結在一起了,每一個院子都有人參與進來,不然狄關也不會如此順利。不過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榴園裏,不過是跟著小姐起哄,並不是真的想背叛榴園。狄關的心裏最清楚,把這些幫忙的人也毒暈了,連小姐也沒有幸免。石成來了之後,把他們也全部關起來。具體都有那些人參與我並沒有詳細查,隻知道把黑毛兒給紫堇的是沁梅。沁梅是和紫堇是一起長大的好姊妹,這樣做僅是在幫助紫堇的阿爸。唉!唯一沒有被他們收買的隻有央宗小姐他們,隻可惜格茸同樣不滿意你。三少爺,法不責眾,你看能不能讓事情就這樣過去。”

莫天悚問:“阿媽和大嫂的意思是什麽?我回來還沒有見過素秋,她又是什麽意思?”

文壽苦笑道:“小姐有一個最大的本事你也知道,她又把此事整個忘記掉,就連南無也都忘記了,像個沒事人一樣,一直嚷著要來看你。老夫人怕你生氣,讓她留在房間裏沒準她過來。唉!小姐這本事真是有用,隻要是不愉快的事情就能徹底忘記。我佩服得很,就是沒本事學過來。大少夫人心軟得很,我剛才過來的時候正遇見她去看貓兒眼一家。我看她是不會追究的。老夫人就難說得很。不過她現在的心思全在給你拔毒上麵,暫時還沒顧上追究。”

莫天悚知道文玉卿是把莫素秋軟禁了,心裏暗歎。莫桃沒有說錯,他的確是把莫素秋寵壞了,從來沒有禁止過莫素秋用毒藥毒蟲去報複作弄人,這下自己終於嚐到味道了!會造成今天的後果他其實也有責任,從第一次與莫素秋合作用九幽之毒殺西天開始,莫素秋從小就看他用毒,大概覺得對看不順眼的人下毒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難道後果都讓莫素秋一個人承擔?問:“貓兒眼他們怎麽了?”

文壽道:“這次的事情最主要的責任就在狄關身上。石成用四千兩銀子買通他,要他裏應外合一定要你的命。小姐稀裏糊塗的隻會瞎胡鬧,什麽也不懂。若不是狄關事先破壞了大少夫人的布置,黑毛兒也不能在榴園發揮作用。昨天石蘭帶人一走,老夫人就把他們一家都關了起來,等你精神好一點的時候再處置。”

莫天悚苦笑道:“原來我就隻值四千兩銀子!”這時候才真正體會到南無提到過無數次的話,一群人幾條心隻能壞事!內部不穩,什麽事情也做不了。此刻榴園本來就已經人心惶惶,要想內部穩定,當以安撫為上,何況在危急的時刻,眾人還是禁得起考驗的,遂決定不再追究任何人,輕歎道:“其實不怪狄總管。若不是素秋,狄總管也翻不了多大的浪。我們難道能追究素秋?把那些去世的人都風光下葬。去告訴大家,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以前怎麽樣,今後還怎麽樣。不要又把沁梅調走,讓她留在鏡碧居。素秋要過來就讓她過來。她也是被嚇壞了才會失憶,你們別再嚇唬她,也別責備她。”

文壽顯然沒有想到莫天悚如此簡單就同意不追究,看莫天悚一眼,才道:“三少爺,那我就按照你說的意思去辦了。”

莫天悚笑一笑,忽然道:“舅舅,當初蕊須夫人和爹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做過對不起阿媽的事情?”

文壽愣一下,低聲道:“遠山都從來沒有叫過我一聲舅舅,三少爺以後也別這樣稱呼。其實玉卿開始猜得不錯,老爺準備去飛翼宮,怕她太傷心,就和蕊須夫人故意演戲給她看。隻是蕊須夫人和老爺沒有想到,玉卿一眼看穿他們在演戲,反而是蕊須夫人的相公龍血真君信以為真,和蕊須夫人大吵一架後離開黑龍潭。老爺非常過意不去,回來以後就常常對著黑龍潭的方向發呆,反而讓玉卿有了誤會。”

莫天悚忍不住cha嘴道:“隻是過意不去也不應該整天對著黑龍潭發呆,說不定當初爹心裏還是想著蕊須夫人的,隻是他沒有告訴你而已。”

文壽不很滿意地搖頭道:“我肯定老爺沒有。他心裏想的是蕊須夫人的書房。要是沒有那個書房,他說不定會聽玉卿的話不去飛翼宮了!三少爺現在也一定去過那個書房吧!你心裏想不想那裏?天下事就是這樣奇怪,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cha柳柳成蔭。老爺的確就隻是覺得很對不起蕊須夫人,後來離開巴相以後想要補救,專程去找龍血真君,才會結識風沂先生,才會……”話到嘴邊又咽下去,搖搖頭道,“唉!不說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處。”

莫天悚忍不住問:“風沂先生現在在哪裏?他和爹是好朋友吧!我怎麽從來沒有聽爹提起過他?”

文壽搖搖頭道:“都是些見不得光的醜事,三少爺還是不要打聽了。老夫人說不能多打擾三少爺休息,老奴先下去了!”施禮後躬身退了出去。

莫天悚衝文壽的背影做個鬼臉,低聲嘟囔道:“現在就隻有你一個人還總是想瞞著我!見不得光的醜事會是什麽事情?難道風沂先生是個女人,和爹有一腿?”剛嘀咕完就被自己的念頭嚇住,忙捂住嘴巴,做賊一樣四處看看。還好,房間中沒有一個丫頭,不禁又好笑,似乎知道得越多,莫少疏的形象就越糟。當初玉麵修羅名氣雖大,其實除撒下一個彌天大謊,惹下無數仇人外一事無成,私生活更是一團亂麻。以後還是少打聽一些往事的好。自己被這樣一個人收養真是丟臉,當初的翠菊和財旺要是知道莫少疏是這樣一個人,還會把兒子送人嗎?想著想著又傷心起來。

忽然聽見一聲帶著哭音的聲音叫聲:“三少爺,你救救我阿姑,也不要總關著阿爸和阿媽,好不好?”貓兒眼撲過來,眼淚汪汪地道。後麵還跟著上官真真。

莫天悚把貓兒眼抱起來坐在自己身上,發現她身上很多瘀青的鞭痕,極為心疼,苦笑道:“不是叔叔不去救她,而是叔叔真的沒有辦法。你阿爸和阿媽我已經叫文總管去放他們出來了。”

貓兒眼哭道:“你騙人!新來的荷lou姐姐說你隻用一顆仙丹就把她阿媽救回來!你把你的仙丹也給阿姑吃一顆,好不好嘛!”

上官真真把貓兒眼拉下來,低聲道:“貓兒眼,你答應我不鬧,我才帶你來看三少爺的。三少爺自己也中毒了,也還沒有治好。等三少爺好了,他會想辦法的!天悚,貓兒眼也是擔心紫堇和狄總管,你別生氣。”貓兒眼還是眼淚汪汪的,但安靜下來,可憐兮兮地kao著上官真真。

莫天悚苦笑道:“紫堇把好幾種劇毒藥物混合在一起使用,若非他們幾個人本身的抗力都比較好,毒藥互相之間又抵消一部分毒性,早就斷氣了。大嫂,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上官真真低頭道:“天悚,這次大家雖然做錯,可是已經受到懲罰,你能不能不追究?”

莫天悚道:“原來你是來求情的。放心,我本來給沒有打算追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別再提。”

上官真真一呆。莫天悚苦笑道:“大嫂,我給人的印象是不是很壞?”上官真真忙擺手道:“不是,真的不是。你是做大事的人,當然和我們有點不一樣。”

莫天悚歎氣,又把貓兒眼拉過來,低聲問:“貓兒眼,你說叔叔是好人還是壞人?”貓兒眼張張嘴,竟然回答不出來。上官真真道:“天悚,你想太多了!你當然是好人。”貓兒眼衝口而出道:“不是,很多人都說三少爺不是好人!”上官真真一把又把貓兒眼拉過來,斥責道:“貓兒眼!”莫天悚擺手道:“大嫂,你說她幹什麽?她隻是說實話而已。”又想真怪不得莫素秋,大壞蛋的妹妹自然是小壞蛋!

荷lou走進來道:“三哥,你該去休息了。老夫人特別吩咐我,不能讓你太累!”上官真真急忙拉著貓兒眼一起告辭。

莫天悚道:“這間屋子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悶死人!今天央宗沒有來,大哥不在,淩辰也沒有回來,讓貓兒眼留下陪我說說閑話吧!”

上官真真道:“央宗知道你中毒沒有精神,說是要幫你,一早就和格茸一起去桑波寨了。”她帶貓兒眼來鏡碧居本來是求情的,現在看貓兒眼說話很直,不免擔心她惹莫天悚不高興,對是否留下貓兒眼猶豫得很。

莫天悚一呆道:“央宗不是很怕蠱蟲嗎?還敢去桑波寨?”上官真真道:“她還不是為了你!隻可惜你一直都是在利用她。”莫天悚多少有些尷尬地笑一笑,彎腰問貓兒眼:“你想不想陪陪叔叔?”

不等貓兒眼回答,荷lou不滿意地叫道:“三哥,你該去裏麵休息了!”

莫天悚笑道:“嚇!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厲害?”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進裏麵去上床和衣躺下。

大白天他也睡不著,一個人悶在屋子裏也是有些無聊,尋思著要不要叫荷lou進來聊聊天。隻是荷lou很明顯是沒做慣丫頭,除端茶遞水之外,稍微親昵一些的事情就不肯做了,比紅葉差遠了。再說有上次昆明的事情以後,莫天悚也不願意和荷lou太親密,暗忖還是叫沁梅進來好,正好可以做一個姿態給大家看,順便也可以問問紫堇的事情。正想著呢,貓兒眼慢慢走進來,自己拖了一張凳子在床頭坐下來,看著莫天悚卻不出聲。

莫天悚笑一笑,輕聲問:“貓兒眼,你是不是很恨叔叔?你阿爸和阿媽是不是也很恨叔叔?”

貓兒眼搖頭,低著頭道:“不是,阿爸和阿媽都說這次是阿爺的錯,連累紫堇阿姑。三少爺,你真的不能治好阿姑嗎?”

莫天悚伸手拉住貓兒眼的小手,幽幽地道:“叔叔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每天就隻顧著學習怎麽殺人,沒有學習過怎麽救人,真的沒辦法救你紫堇姑姑。貓兒眼,你別學叔叔,從現在起就不要再擺弄機關毒藥,用心去學學怎麽救人,長大以後就能救活很多人。”

貓兒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問:“是不是我學會救人也能有仙丹,然後賣好多好多銀子?”

莫天悚愕然道:“貓兒眼,你很喜歡銀子嗎?”

貓兒眼低頭道:“要是阿公有銀子,就不會拿老夫人的銀子;要是阿姑有銀子,就不會來給你當丫頭。阿姑其實很喜歡我們園子外麵的阿山叔叔,但是阿公說他們家太窮,不讓阿姑去找阿山叔叔。又說隻要阿姑能把你伺候得開心,日後就能不缺銀子花。三少爺,我覺得把你伺候開心挺不容易的。阿姑沒有讓你開心,沁梅姑姑也沒有讓你開心,不知道荷lou姐姐能不能讓你開心?我沒有銀子沒有丫頭伺候都很開心,你有銀子有丫頭伺候幹嘛還總是不開心,總是要換丫頭?”

莫天悚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