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錯愕

什麽叫徹夜難眠,周如這下終於體會到了!維持著昨晚躺下的那個姿勢,眼睛還是一如睡前的盯著天花板上斑駁的牆麵。腦子疲憊了,空空的什麽也運作不起來。從窗戶處直射下來的陽光透著暖意,這股暖意竟然有著無法比擬的魔力!她笑了,笑的雖有些勉強,可確實是笑了。

艱難直起已經麻痹了的身體,雙腳擱置在床沿處來回搖晃著以緩解有如針紮一般的刺痛感,此刻她的心,靜的仿佛是一麵毫無漣漪的湖水……

起身照了下鏡子,鏡中的那個女人還能算是女人嗎?淩亂的頭發散落在額頭,露出了兩個黑眼圈罩住了眼睛周圍,膚色也灰暗的很,看不出一點兒血色。“這就是一夜未睡後的結果嗎?”周如嘴裏咕噥著,無精打采的整理起自己來,較平日裏多化了點妝,看著鏡中的自己又透出神采飛揚的感覺,心中不由的感歎化妝品的魔力,就在轉眼間又使自己活了過來。周如對著鏡子給了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不希望昨日的不快延續到今天,最起碼,不能影響今天的工作啊。

“早,嫻姐!”周如對迎麵走過來的嫻姐露出有史以來最燦爛的笑容。

“看你的臉色應該睡的很好吧!”嫻姐詫異於周如與往日的不同。

“嗯,是啊,我想以更好的狀態投入到工作中去,我說過,我不會令您失望的。”周如精神飽滿的說道。她不願意將自己糟糕的一麵呈現在別人的麵前,特別是嫻姐在的時候。

“嗯,很好!”嫻姐欣慰的點了點頭打算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叫住了周如說道,“對了,待會你跟我一起去招呼昨天來需要重新拍照的客人。”

“哦,好的!”周如的臉色稍微變了變,待會林皓也會去,不知道他見了自己會怎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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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茜,拿著你的化裝包上來一下。”嫻姐的聲音自樓上傳來。郭茜答應了聲,將手裏的事情交給了另一位化裝師後,便匆匆趕了上去。

“嫻姐,怎麽了?是不是要補裝啊?”郭茜的氣息因為跑動的關係有些雜亂。

“嗯!你看新娘的鼻梁處是不是要修補一下?”嫻姐指著新娘鼻翼處的一塊較暗的區域說道。

“啊~對不起,剛才我沒注意!”郭茜紅著臉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不是你沒注意,而是你沒有用心去做好你的工作。好在是被發現了,如果被拍出來,不是又要費一番手腳了嗎?”嫻姐語氣中略帶著些不滿的顫音,這兩天發生的事擾得她睡眠不足,連帶著心情都有些煩躁起來。

“我……”郭茜欲言又止,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說太多也於事無補,反而會招來更多的反感。

“好了,你快去幫她弄好了吧。”嫻姐不耐煩的朝她揮了揮手說道,又抬手看了看手表,“都半個小時過去了,崔林皓這小子怎麽還不來?”眉頭忍不住糾結在了一起,對新娘身邊正在整理禮服的周如說道,“你好了之後,幫我去看一下,社長他來了沒有,如果來了讓他快點過來。”周如正感為難時,林皓的身影卻出現在了門口,隻見他有氣無力的叫了聲“媽”後便將自己扔進了嫻姐左手邊的沙發裏打起盹來。

“林皓!”嫻姐生氣的時候就會直呼他的名字。這一點他太了解了,不然也就白當了她30年的兒子。林皓一臉倦容的對她笑著點了點頭,“媽~我知道,別一直催我嘛。昨晚……沒睡好。”沒想到,想忘記一個人竟然那麽難,難的喝再多的酒都沒有用,周如這個女人,是他今生的克星嗎?

歎了口氣,起身做起攝像前的準備來,剛才還一副一副宿醉後朦朧的樣子,可一拿起照相機狀態便漸漸近入了佳境,眼神不再迷離,反而變得炯炯有神起來,嘴角也微微揚起一角,顯露出一絲壞壞的感覺,看得躲在新娘子身後的周如愣在了當場,“這男人……他的感覺……真特別,太像他了!”這讓她不免又想起了遠在中國的崔林楓!這怎麽可能,一個姓崔,一個姓林,怎麽可能會有聯係?可當周如再次抬眼看向他時卻見崔林楓真的站在那裏,正對著自己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望著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周如激動的走上前去,手不由自主的觸上他的臉頰,就在碰到的一霎那,她回過神來,看見的卻是林皓一臉怒氣的望著自己,眼睛像是要噴火一般將她燃盡。

“社……社長!”怎麽會是他?難道剛才所見的都是幻影嗎?周如被自己剛才的反應嚇的呆在那裏,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誰讓你在這裏的,我不是讓你走了嗎?”這句話一出,林皓恨不得揍自己一拳,適才周如淚眼朦朧的碰到他的那一瞬間竟然有想立即抱住她的衝動。可心中不明的氣憤卻像是螞蟻一樣啃咬著這股衝動,心煩的隻想甩開。可明明心裏放不下她,卻仍然口是心非的說著讓她離開的話。他這是怎麽了?就僅僅是為了她沒有理由的拿走了客人的照片嗎?眼前的女人為什麽那麽固執?為什麽不肯說出原因呢?無數的問號在腦子裏打轉,使得他的眼睛看起來更加的陰沉。

“是我讓她留下的。”嫻姐解圍道,“小如,你先去做別的事情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周如飛也似的離開了林皓灼人的視線。

“兒子,你就那麽在意嗎?我想她肯定是有原因的,我相信我的眼睛,小如是個好女孩。”林皓回望嫻姐堅定的眼神,“我也不相信她會是那種人,但自己又總是口是心非的說些連自己都後悔的話,媽,我這是怎麽了?”

“你呀,太大男人了,死要麵子活受罪!”嫻姐開玩笑的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好了,快幹活吧,客人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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嫻姐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兒子工作時候的樣子,笑容漸漸浮現在了臉上,“這才像他嘛!”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與他對望了一眼,什麽都不用說便傳遞了所有的話語。

“……來,新娘子把頭靠向新郎官一點……再靠一點……好,對了,很好!我說新郎官,有的是時間給你們溫存的,現在不用急嘛。來,眼睛看這裏,1…2…3!ok!”林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晃了晃已經僵硬的脖子,連嘴角的笑意都有些不自然。拍下這一張便還有一組就可以大功告成了。趁著新人換衣服的空擋,疲勞的望向窗外夜幕降臨下的院子裏,隻見兩個人影正在那前前後後的來回穿梭著,看起來好像是在搬什麽東西。林皓也沒太在意,繼續他未完的工作。

……

“小如,你就別在那搬了,那麽買力幹什麽,又不多給你工錢。”已經累的坐在地上直喘氣的阿健望著仍然在那搬貨的周如抱怨的說道。自己一個大男人都搬的受不住了,何況她還是一界女流。

周如沒有搭理阿健,自顧自的在那繼續搬著畫框,而她的身後還有整整半車子沒有卸完。臉上用來亮膚的彩妝早因出了汗而被擦掉了,露出了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蒼白的嘴唇由於費力的原因微微張開著,新冒出的汗水也已經將額前的頭發浸濕,一縷縷的粘在了額頭上。阿健再也看不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裏的畫框,將她按在了地上坐下,“你怎麽了,小如,這不像是平時的你?”阿健擔憂的問道。

“是嗎?我變了嗎?不和以前一樣了?”周如無意識的反問道,所有的思考仿佛都停滯在剛才錯認為林皓就是崔林楓的那一刻。為什麽兩人那麽相象?不是容貌而是那種肢體的感覺,溶在骨子裏的東西怎麽抹都抹不掉,難道他們之間會有關係嗎?

“你看你,又在發呆了。”阿健伸手在周如的眼前晃了晃,突然感覺她的神色不太對,“小如!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說話間,他的手朝她的額頭探了過去,就差1公分的距離卻被另一隻手給抓住,順著那隻蔥玉般的手往上看去,見到它的主人時他愣住了,“社長?”

林皓揮了揮手示意阿健輕聲的離開,見他走遠後,便在周如的身旁坐了下去,也不說話,隻是盯著她呆滯的表情,靜靜的就那樣看著。

“阿健……我問你啊,兩個完全沒有關聯的人,他們的生活習性、肢體語言,哪怕是眉頭、嘴角的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的相似,這是為什麽?我竟然在另一個人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這又代表了什麽?”周如無力的將頭靠向身旁的肩膀,這樣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就像是對待親人一樣的心安理得。

“你說的‘他’是誰?”身旁有一個聲音輕聲的問道。

“就是……”周如回頭對上的卻是林皓深邃的眼神,她一下跳了起來,“啊~怎麽會是你?阿健呢?”左顧右盼的尋找著阿健的身影。

“他早就走了。”林皓仍然坐在那裏,低頭擺弄著地上的一塊小石頭,在地上寫下了周如的名字。

“走了?那……我也走了。晚安,社長!”周如正要離去,卻被林皓抓住了手不放,極力的想掙開卻由於體力不支而被他拉進了懷裏,嚇得她胡亂的掙紮卻仍逃不開他箍住自己的雙手,“放開我,你放開我!”

“不,你先告訴我,你剛才嘴裏的那個‘他’是誰?還有‘在另一個人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是什麽意思?”林皓脫口說出了中文。

“你……你懂中文?”在她暈過去的同時才明白自己被人騙了。

“小如……小如!你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