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影樓
——半年後——
“小如，你把桌子旁邊的燈遞一下……不、不是那個，是右邊藍色的那盞。”一個身穿米黃色工作服的小夥子指揮著站在梯子旁幫忙的周如尋找即將要安裝的第6盞燈，也是最後第二個，再忙完一個就可以收工了，“對，就是那個。”接過她遞過來的燈雙手用力往上一頂，重約8斤的東西就這樣被他高舉到頭頂，費力的將燈具沿著卡口邊沿插入然後再一旋轉，呼～進去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互相笑了笑，“還有一個了，怎麽樣？小如，這個活不好做吧，真是太謝謝你幫我的忙了，不然我一個人爬上爬下的話非得摔爛幾個。”下了梯子的小夥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嘻嘻的看著周如說道。
“嗯，”周如也笑著點了點頭，“這活還真是不好做。也隻有你們男人能舉得動那麽重的東西，要換成我呀，按一個摔一個，社長不還把我罵死。”
“放心好了，社長又不在！”小夥子不以為然的說道，“我進影樓都快一年了，也隻見過2次而已，平常都由嫻姐打理這裏的大大小小的事務，你也知道，嫻姐是出了名的心腸軟，不然憑你當初那個落魄樣也進不了這個影樓啊。”
“我也要謝謝你呀，要不是正好你懂得中文，嫻姐又如何知道我的難處呢。”周如難為情的笑了下，當初確實挺落魄的，從被何慧珠關押的小屋裏出來後沒有地方可落腳，便在大街上連逛了3天3夜沒有吃喝東西，不是不想吃，而是沒有錢，身上所帶的那些人民幣早被何慧珠掏光了，連放在旅行箱裏的存折她都拿走了，看樣子是真的想逼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回去找她的，那怎麽可能呢？如今的自己情願在外麵餓死也不會再踏入那溺死人的‘溫柔’裏了。
小夥子傻傻的笑著摸了摸頭，“小如，你也真是，都八百年前的事了為什麽還要一直提呀。那個時候你虛弱的暈倒在我們店門口，嘴裏不斷的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叫……叫什麽來著……哎呀，想不起來了，原本我也不知道你是中國人啊，是後來翻開你旅行箱發現裏麵有一張照片，背麵有每個人的名字，中文的，這才確定你是中國人的，哦對了，你昏迷的時候叫的好像是『林楓』，照片後麵有他的名字……誒！小如，你別走呀，我還沒說完呢……小如！”小夥子急急的追上匆匆逃開的周如，又開始嘀咕，“講到這個事你就逃開，好啦好啦，我不說總可以了吧。”
周如哭笑不得的回過頭望著身後高出半個頭的小夥子嗔道，“哪有人像你一件事說上幾十遍的，聽得耳朵都快出老繭了。”說完還不解氣的白了他一眼。
“哪有，每回你都不讓我講完。”小夥子不依的繼續咕噥著。
“阿鍵！你再不考慮閉嘴的話，剩下的那盞燈的安裝任務就由您親自去完成咯。”周如雖然笑的很平和，可語氣中透出的威脅也終於令阿鍵停住了嘴，還幽默的將手按住嘴巴眨著無辜的眼睛盯著她看。引得她噗哧笑出了聲，氣氛很是融洽。
這讓周如很高興，她終於在韓國順利的生活了下來，雖然日子過的有些節衣縮食，但人卻是快樂的。有了阿鍵的鼎立襄助，她語言的學習也有所進步，偶爾也能與其他的工作人員對上幾句，加上她隨和的心態，遇人又總是露出甜甜的微笑，大家都很喜歡她，隻讓她做一下較為輕鬆的工作。隻是她不願意就這樣享受他人的恩惠，所以她看起來反而比其他人都加的忙碌。
阿鍵將梯子搬到了最後一盞燈所在的位置架了起來，邊爬著梯子邊試探的問道，“小如，下班後去酒吧喝一杯？”最近心裏壓抑的事太多，想找個人能傾訴一下。而周如就是最好的傾聽者，除了從不會大嘴巴的向別人說之外，還能在關鍵的地方指點一下迷津呢。
周如抬起還剩下的最後一盞黃色的燈具做好了傳遞的準備工作，“又是為了你那個咪咪的事啊。”她見阿鍵點了點頭，心裏不由的微微歎了口氣，想不到並不是每個人的愛情都是一帆風順的，瞧梯子上的這位仁兄已經和他的咪咪三分三和了，卻還是像是在跑馬拉鬆一樣，沒個終點。“好吧……再叫上些人吧，問問南子他們有誰想一起去？就我們兩個他們會說閑話的，到時被你的咪咪聽到什麽風言風語的，我可怕麻煩。”想到他那個刁蠻的女朋友周如心裏就直發覷，她可是出了名的難纏，曾經有一次不知道什麽原因，阿鍵被她拉在廁所裏痛打了一頓，出來後臉上身上全都是淤青，一連半個月都沒褪去，你說恐怖不恐怖？那時就有幾人就得出了結論，有誰娶她做老婆還真是得有些抵抗力，否則不出半年肯定得翹辮子。阿鍵也想分手算了，可真分了手後那女人卻自己找上了門來，死皮賴臉的賴著不走了，好了一陣子又原形畢露開始鬧起來，如此循環往複，終弄得阿鍵疲憊不堪。
“晚上把他灌醉算了，至少今天晚上不會再去想他的咪咪。”周如暗笑自己的詭計，這種事還從來沒失敗過，感情不順的人特別的好灌酒，三兩下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不過這小子最近的酒量好像是與日俱增啊，今晚要防著點。嗯就這麽辦！周如開心的試著將手裏的燈具用力的舉了起來，哈…不錯，舉起來了！
不好！沒力了，倒了…要倒了啦，前麵的人快讓一下！“啊……”“唔……好痛！”物隨聲落，燈具已經結結實實的砸在了迎麵低頭走過來的那個男人胸口上。“啊”聲是她在驚恐下發出的，而後麵那一聲則是被砸得已然蹲在地上叫痛連天的受害人嘴裏發出的。“你還好吧，痛不痛啊？要不要去醫院？”周如用剛學的、生硬的韓語怯怯的問道。當然會痛了，8斤重的東西就這樣直直的敲打在胸口能不疼嗎？阿鍵急忙從梯子上跳了下來將他扶起，“走！帶你去醫院。”周如連忙點頭，“是啊是啊，快去醫院吧，看你痛成那樣，別砸出什麽問題出來。”男人抬起無力的眼睛看了看眼前讓他受傷的女人，心裏竟然閃過一絲25年來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說不上來，聽她雖然一嘴的笨拙，卻生得一副聰明臉孔。難道她不是韓過人嗎？那她怎麽會在自己的店裏？
“社……社長？你怎麽……挑這個時候來……來啊。”阿鍵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臉部，驚訝的結巴起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社長什麽時候不好來偏偏碰上周如不留心的時候來，萬一他一發火，把她給辭了可怎麽辦啊。
“那我應該什麽時候來？等你們睡覺的時候嗎？”社長咬著牙問道，胸口的疼痛使得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可以說話了，又看了眼驚恐未定的周如說道，“送我去醫院……把她帶上……讓她出醫療費！”
『什麽？讓我出醫療費？就憑我現在這些工資怎麽去付他的醫療費啊。』可沒辦法，完全是自己不小心闖出來的禍事，一人做事一人當，隻能硬著頭皮跟在了後麵。拍片、診斷、住院一路下來跑的周如汗流浹背，可這些並不是讓她最終直冒冷汗的必然因素，而是那超呼想象的巨額醫療費才是讓她直冒冷汗的正主，從醫生嘴裏輕鬆說出的那一個對現在的她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的金額像一把利劍插在了她的腦子裏，阻斷了所有的思維能力，隻剩下發呆的份。380萬！380萬呐！傷得又不是很嚴重，為什麽要花這麽多錢啊？雖然隻是韓國園並不是人民幣，可還是讓自己承受不了。嗬～還不如把我賣了呢？可能還不值這個價錢。
“誰先去付一下住院押金吧。”醫生望著病房裏的人問道，見社長指了指周如，便向她招了招手，“走吧！”
是說得錢的意思嗎？周如生硬的回道，“我沒那麽多的錢！”
“是你砸了我難道還要讓我自己掏腰包？”社長好像有些惱火，是啊，是該惱火的，可她聽不懂他的意思啊。周如轉看向了阿鍵希望他能幫著翻譯一下。阿鍵眉頭緊鎖的回望了眼她沒吭聲，走到病床前對社長低聲的說道，“社長，小如生活的很辛苦，你就放她一馬吧，她根本沒那麽多錢來支付醫療費。”
“她叫小如？”社長若有所思的望著周如低聲的問道。
“是的，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希望社長能原諒她的魯莽。”
“那要看她的態度了，你看她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就有待商詮。”
“小如她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她天生就有一副熱心腸，人很隨和而且特別喜歡笑。她之所以沒有回答你的話是因為你剛才說得太快了，她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小如她不並是韓國人，不過她也在努力的學習我們的語言，隻要語調慢點她還是能聽懂大概的。”
“好了，我知道，你們先回去吧，留她下來守夜！”社長說完便招醫生來到床前嘀咕了兩句，隻見醫生點了點頭後就退了出去。
“社長……”阿鍵還想說什麽，卻被社長揮手示意離開。沒轍了，隻能讓小如當心一點吧。
眾人散去，周如也跟著正準備一起離開，可還沒走出兩步便被阿鍵攔了下來，“小如——你留下來照顧好社長吧。畢竟是你將他傷成這個樣子的，而且醫療費的事你也得與他商量商量，不然你還真付那筆錢啊。”
“是哦，我都沒想到，謝謝你了阿鍵，隻是我們兩個語言都不通啊，怎麽談呢。不如你也留下來吧，做翻譯！”
“社長指名你一個人留下，我怎麽可以造次？你好自為之吧。”阿鍵離去時又小心的叮囑，“小心自己的飯碗。”門被輕輕的帶上，病房裏一下子寂靜了，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周如有些不知所措，冥思苦想的想著之前學過的所有韓語單詞，希望有一兩句能為自己的辯解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