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姆跟隨人流走入城堡大廳。

 相較下午的慌亂,羅姆已冷靜許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是威爾教過的,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他都會想辦法應對。

 “我的晚飯才剛吃一半……”

 在這沉默的人流中,隻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慘兮兮地說要回廚房吃晚飯。

 新雜役還沒到,阿碗既當大廚又當雜役,累得半死不活,才剛洗完碗弄點好吃的,結果還沒刨完就被叫過來了。

 “威爾太壞了,他絕對是故意的。”阿碗哭唧唧。

 羅姆心中腹議,你說對了,威爾就是故意的,他不是針對你一個。

 在廚房當職真好,隻需安心做飯做菜,不用管外邊兒的事,可能這就是阿碗保持天真的原因吧,大家都喜歡她。

 “阿碗,我這裏有小餅幹,你先墊墊肚子吧。”約翰笑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餅幹。

 阿碗感激涕零。

 “謝謝你,約翰,你真是太好了,你來廚房悄悄拿小餅幹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約翰麵色一滯。

 你好像讓大家全知道了,我還想當執事,請你不要給我上小黑點。

 “噓!”

 卡娜拍了阿碗一下,叫她小聲點,這丫頭當上大廚也沒長進,一點不會看氣氛,得虧是在尾月堡。

 “不要打我。”

 阿碗雙手捧著把小餅幹塞到嘴裏,趕緊加入進隊伍。

 城堡大廳。

 每次進入這座輝煌的大廳,仆人們不由得神情肅穆,身板挺直。

 阿碗也假裝成大人模樣,就是兩腮有點鼓。

 “水,我要水!”

 卡娜忍不住,又拍了阿碗一下,有點想把她從窗戶扔出去,丟到太洋裏喝個夠。

 一進大廳,視線驟然開闊,人在這個龐大空間裏渺小得像隻螞蟻,完全抬起頭才能看到穹頂。

 或許隻有坐在那個至高的月牙寶座上,才能避免這種感覺吧。

 “鏗!”

 六位騎士豎著長槍相對而立,分列在大廳兩側。

 場麵太過嚴肅,阿碗再也不嚷嚷著要喝水了。

 “什麽情況?”青年仆人們略顯慌亂,這陣勢不太像有好事的樣子。

 年老仆人對這個場景不陌生,記得威廉初創尾月堡時,天空騎士的實力引來諸多窺視,各方勢力派探子偽裝成仆人進入城堡。

 探子被聰明的主人發現後還不知道,集體叫到大廳來,兩邊騎士衝出把人押入城堡地牢。

 之後威廉敲打了那些個不懷好意的勢力,眾人也發現這位超級強者真的隻是偏安於一隅,就再沒發生過類似的事。

 站好位置後,仆人們靜靜等待,再蠢的人都知道這不是能開玩笑的時候。

 沒多久,威爾走進來,他的目光從傑克、約翰、卡娜、卡絲、麥娜、阿碗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羅姆身上。

 “威爾先生,事發突然,我不得不問一句,為何要把大家叫到這兒來。”黛比太太問。

 在場眾仆人中也隻有她有資格問。

 黛比的資曆僅次於威爾,威爾工作性質偏向公務,她就負責冬裏的生活起居,以及城堡的日常。

 許是在城堡生活太滋潤,黛比越活越年輕,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已是快四十歲的人。

 她表麵上是女管家,背地裏是個大齡剩女,沉迷看小說,尤其是那種“霸道貴族愛上我”的言情小說,還常常感動得稀裏嘩啦。

 用她的話來說,“嫁不出去在尾月堡待一輩子也好。”

 威爾微微低頭,向女管家表示歉意,畢竟這件事是瞞著她們進行的。

 “請稍安勿躁,這件事說來是我的失職,等少爺過來我會向大家說明。”

 黛比退回女仆隊伍首位,不管出了什麽事,看樣子跟她們女仆應該沒有關係,是男仆那邊出了問題。

 眾仆人繼續耐心地等待冬裏。

 這很正常,主人總要在最後時間登場,不然就沒有時髦值了。

 冬裏姍姍來遲,背後跟著的人仍然是柯蘿。

 “晚上好,諸位。”冬裏坐到寶座上,俯瞰整座大廳。

 城堡內庭的人全部到場,威爾還沒行動,內奸仍舊隱藏在眾人間。

 “晚上好,少爺。”仆人們屈身行禮。

 冬裏壓壓手,隱晦地朝威爾看去,大管家眨眨眼,表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威爾的手段冬裏信得過,隻是他有些好奇,到底誰是內奸。

 老人沒這個可能,他們的餘生都由城堡供養,綁在一艘船上,損害城堡利益就是損害他們自己的利益。

 至於青年仆人,冬裏自問對他們夠好了,全濱海地區隻有尾月堡在執事前就教授仆人知識。

 來之前冬裏也懷疑過,但有一點想不懂,如果真有內奸,他怎會察覺不出來。

 冬裏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卻能委婉地感受到他人情緒,內奸出現在麵前時,真實心情逃不過其感覺。

 他對這些很敏感。

 除非這個內奸是真心實意服侍冬裏,真心實意在城堡工作,冬裏能感到那份違和的異常。

 但在這數月間,冬裏一次都沒感受到過。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冬裏心想。

 行禮過後,空氣突然安靜。

 阿碗瑟瑟發抖,她連爆炸都不怕,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我好怕呀,你們別這樣……”

 一個個人不說話,表情凝固如石像,聚在沉重壓抑的環境裏,像在舉行為亡靈祈禱的儀式。

 直到冬裏開口,阿碗才鬆一口氣。

 “嚇死寶寶了。”

 大廳內回**著冬裏的聲音,即使隔著這麽遠,寶座上的聲音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大家一定很奇怪,為什麽要在休息時間叫你們來,實則有一件讓我很難過的事情,發生在咱們城堡內。”冬裏臉上閃過一絲悲傷。

 仆人們頓時惶恐,一向溫柔的冬裏說出這種話,事情顯然已經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他們麵麵相覷,眼神中透出疑惑和詢問。

 “下麵由威爾來說明,他將事情調查清楚了。”

 有人不安,有人眼瞼微沉,有人在袖子底下握緊拳頭。

 威爾站到台階上,一雙白手套下的手把那封信高舉出來。

 “簡而言之,城堡出了個奸細!”

 此話猶如一顆巨石投入寂靜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都驚呆了。

 黛比和女仆們捂著嘴,有些難以相信威爾說的話。

 男仆們則望向周圍,各自後退一步距離,共同生活這麽久的同事朋友中,竟有一個居心叵測的偽裝者。

 這真相太過駭人,以至於連身邊的人不敢再相信,誰知道跟自己熟的那個家夥是不是奸細。

 阿碗吃驚不已,她覺得每個哥哥姐姐都那麽好,怎麽可能會有人幹出這種事。

 “我們中出了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