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鬆麵包，這個名字好。”仆人眾紛紛點讚。

　冬裏不以為然。

　給麵包取完名字，威爾神情冷厲地走出來，讓阿碗心裏“咯噔”一下。

　該來的，還是要來。

　“阿碗，這次廚房爆炸事件是你造成的，證據確鑿，無可辯駁。”威爾沉聲道。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犯錯就要接受懲罰，在尾月堡沒有仆人能逃得掉，威爾作為大管家，正是裁決和執行的人。

　這麽多年下來，威爾早已積累出極深的威壓，一句話仿佛就把廚房變作法庭。

　阿碗慘兮兮地望向冬裏求救，站在首位的冬裏攤開手，表示暫且無法幫忙。

　身為城堡之主，冬裏是規則製訂者，更不能帶頭壞規矩。

　如果沒有威爾，城堡還不知是什麽樣，或許在威廉時期就群魔亂舞，欺上瞞下。

　阿碗犯的錯在城堡內算比較嚴重，把主要設施大廚房弄得這麽亂，損壞的器具材料比比皆是。

　瓷具、玻璃杯，這些物品都很值錢，普通人家壓根沒有一件，阿碗賠不起。

　換作別的城堡，說都不用說就直接逐出去了，仆人眾也愛莫能助。

　“我承認。”

　阿碗耷拉著頭，可憐、弱小，又無助。

　尾月堡對犯錯的人一直遵循一個原則——坦白從寬，地牢坐穿，抗拒從嚴，回家種田。

　愚弄主人，大概率私下處決，而讓仆人重回土地種田等同流放，要不了多久就會餓死吧。

　“按尾月堡條例，損壞城堡財產達一定金額，即注銷城堡籍。”威爾說。

　尾月堡條例，以主人為核心，從城堡利益出發製訂的規則，損失城堡財產是個不輕的罪名。

　極端小氣的主人，因仆人不小心打碎一個盤子而將其活生生抽死。

　這種事並不罕見。

　在城堡當職人人羨慕，安穩又體麵，十足的鐵飯碗，同時也是高危職業。

　生命全憑主人一句話。

　威爾四處打量一番，大廚房沒幾處還完好的地方，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損失金額肯定是達標了。

　見威爾要給阿碗安罪名，仆人們略顯著急。

　“阿碗隻是一時粗心，沒這麽嚴重吧。”傑克說。

　傑克這話立即得到仆人們的支持，誰也不想阿碗被逐出城堡。

　她似乎沒有家人，沒有親戚，過年節都在尾月堡，離開城堡庇護，生活還能像現在這麽好嗎？

　“閉嘴，誰再出聲影響我的判斷，視為同罪。”威爾厲聲嗬斥。

　廚房一靜。

　規矩就是規矩，威爾也很喜愛阿碗這個學生，但他不會為了她破壞城堡的規矩。

　開這個頭，隻會被越撬越大，冬裏心地純良，一次求情逃過懲處，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做了這麽久的惡人，威爾不介意繼續做下去。

　“即刻逐出城堡，你可有異議。”威爾麵無表情。

　阿碗臉色蒼白無比。

　“我……我沒有異議。”

　她嘴唇顫抖地看向仆人眾，他們一個個露出哀傷之色。

　目光依次略過，最後落到一身燕尾服的威爾身上。

　她讓老師失望了。

　“對不起。”阿碗朝向眾人深深一鞠躬，有豆大的淚珠落到地板上。

　威爾曾教過她——犯了錯不要逃避，勇敢地直麵它。

　沉默持續半分鍾。

　“少爺，我有一個請求，還望聆聽。”威爾緊喔拳頭，心中做出決定。

　“你說。”

　氣氛太過凝重，冬裏感到些許壓抑，他不喜歡這樣。

　“先前阿碗製作出新式麵包，少爺您還給它取了名字，我想這麵包非同尋常。”威爾說。

　冬裏對肉鬆很看重，不然不會表現出那樣的態度，能讓領主重視，算是一份功勞。

　“對，那肉鬆不止好吃，而且大有用處，你們或許覺得沒什麽，日後就知道了。”冬裏說。

　戰爭中，肉類食物在補給中是較少的，往往取得最終勝利時才有物資殺豬宰羊。

　肉鬆的出現將改變這個局麵，一塊肉就製作出大量肉鬆，冬裏的騎士就會比別人強。

　“在我尾月堡，從來都是實施有功就賞、有過必罰的原則。”威爾說。

　冬裏點點頭。

　仆人們做事他給足獎勵和外快，不能到懲罰這邊就打折扣吧。

　“我提議，以肉鬆麵包的功勞，抵消阿碗的罪過。”威爾說。

　此話一出，所有人震驚地望著側身低頭的威爾。

　那個十多年來的冷麵大管家，竟會為小廚娘求情。

　“少爺，您看如何？”威爾隨阿碗一起鞠躬。

　最終決定權落回冬裏手上。

　“我問一下阿碗的想法。”冬裏思慮道。

　“你確定不要這份功勞，以此來抵消這次的損失嗎？”

　阿碗抽泣著點頭，威爾幫她求情，在此之前根本沒想過。

　“我確定！”

　隻要能留在城堡，不管做什麽她都願意，她還想做好多好多麵包給冬裏吃。

　冬裏一笑。

　這一笑宛若暖陽射進眾人內心，把壓抑的氣氛趕跑。

　“那就這麽決定了。”冬裏才不舍得放走他的小廚娘。

　大廚房內響起一片歡呼。

　“不過還有個懲罰，你得自己解決。”冬裏說。

　“啊咧？！”阿碗還沒來得及慶幸過關。

　“什……什麽懲罰嘛，要扣我的小錢錢嗎？千萬不要啊少爺，我攢了好久的嚶嚶嚶。”

　阿碗悲傷至極地看看四周，感覺錢包君正遠離自己而去。

　冬裏走過來敲了敲她的小腦袋。

　在想什麽呢？說了抵消，不用你賠錢，重新再采購一份就是了。

　“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冬裏說。

　大廚房是維持城堡飲食生活的重要場所，得迅速清理幹淨。

　阿碗驚訝地張大嘴巴，這麽大的廚房她一個人得打掃多久呀。

　“不準馬虎喲，還有一點要求，今晚我的晚餐必須到位。”

　影響主人的正餐，不處罰就真說不過去了，讓其他城堡聽說不僅會被當成笑柄，還會笑話冬裏馭下不嚴，連飯都吃不上。

　“喔……”阿碗眨巴著大眼睛，似是為難。

　再為難也要做呀，冬裏的仁慈也是有限度的。

　“阿碗，我來幫你。”卡娜說。

　她是廚役，廚房變成這樣有她疏於管理的責任。

　“我也來幫忙。”傑克笑道。

　眾多仆人加入打掃廚房的工作中，讓阿碗感動得不行。

　“好了，我希望廚房工作盡快恢複正常，另外這件事不要傳出去。”冬裏說。

　離開廚房前。

　“對了阿碗，地上這是湯吧？還挺香的，你做的嗎？”

　沒想到到阿碗還在廚房煮湯，肯定是為他做的，想到這裏冬裏心中一軟。

　阿碗這才回想起，她原本的目的是煮湯。

　“我的湯！”

　人家煮了好久，品質完美的發光料理！

　“它叫什麽名字，下次再煮唄。”冬裏好奇地問。

　阿碗點著小指頭，弱弱地回答。

　“炸天魚菇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