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領主充滿很大的誤解,就像皇帝老爺,他不會用金鋤頭來鋤地,他根本就不需要鋤地。

 領主是工作,貴族是身份,都有承擔的義務和責任。

 哪天戰爭來臨,冬裏就得騎上馬匹,頂在所有人的最前麵。

 夜深了。

 冬裏睡得很沉。

 白天的魔法修行耗費了冬裏大多精力,晚上得好好休息,保持充足的睡眠。

 那些有黑眼圈的魔法師,可能並不是學習太努力,純粹是熬夜造成的。

 臥室門外,燭火在照亮,仍有一名仆人在值守,隨十待令。

 走廊一頭,腳步聲響起,把正在打盹的鮑伯嚇個不輕。

 “是……是誰?!你別過來啊。”

 來人走近燭火的照耀範圍,鮑伯抹了一把虛汗。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呀。”

 是來換班的羅姆。

 “我有那麽可怕嗎?”羅姆無奈道。

 從長相上來看,羅姆顯得有些陰厲,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給人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因為這份長相,在尾月堡仆人中,羅姆人緣是最不好的一個。

 “沒啥,我去睡覺了,你好好值守。”鮑伯打著哈欠走了。

 獨剩羅姆沉默的守在門外。

 良久。

 “嗬。”

 ……

 朝陽升起。

 今天冬裏收到一封信。

 “威爾,這封信是誰送來的?”冬裏問。

 信函包裝很正式,封麵上有一隻躍然其上的飛翔白鷗。

 “少爺,這是白鷗城送來的,一大早就送到了,那名白鷗騎士還留了一句話,說是請少爺務必光臨,位置替您預備好了。”

 冬裏剪開信裁線,取出信紙。

 “我在珍珠堡舉行二十歲生日宴會,特邀月牙領主冬裏·卡倫帝斯。”

 落款處的簽名是亞曆克斯·白珍珠,白鷗城的主宰者。

 “亞曆克斯哥哥?好幾年沒見了。”冬裏說。

 和冬裏一樣,亞曆克斯也是年少就繼承領主之位的人,區別不同的是,一個老爸愛喝酒,一個老爸風流成性。

 他與有夫之婦**,讓人家的丈夫發現後被追著砍,慌不擇路跳進河裏,雖說後麵救上來卻染上寒症,沒過兩年就掛了。

 死在新情婦的肚皮上。

 白鷗城是離上月鎮最近的一座城池,威廉曾攜年幼的冬裏拜訪珍珠堡,受到隆重待遇。

 彼時的天空騎士,是濱海地區少有的超級強者,威廉風度翩翩,平易近人,是諸多城堡邀請的對象。

 冬裏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亞曆克斯,後來他當了城主,冬裏又去求學,聯係就淡了下來。

 “少爺,您要去嗎?不去的話,我幫您推掉。”威爾說。

 “去,準備禮物,明天出發。”冬裏說。

 冬裏好久沒離開過月牙領,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而且在貴族圈子裏,主要的社交方式就是參加宴會。

 適齡的貴族青年和貴族小姐,在宴會上一見鍾情,喜結良緣,這種“你開心,我開心,大家都開心”的事並不罕見。

 威爾退下去,領著兩個仆人去倉庫準備禮物,貴族送禮物,注重規格,既要考慮自家水平,也要考慮對方身份。

 送對了,皆大歡喜,送差了,不排除人家在小本本上記你一筆仇的可能。

 白鷗城主身份尊貴,不僅有錢,還家大業大,送禮是件考究的事,威爾親手督辦。

 “少爺,你明天要去白鷗城嗎?”柯蘿跑來問。

 “是的,邀請信送到了,還特意留了話,我當然得去。”冬裏說。

 “記得叫上卡洛斯隊長,他經驗豐富。”柯蘿關心道。

 柯蘿自然是想陪冬裏去的,但貴族聚會,她身份不夠。

 如果她也是貴族,哪怕隻是依附於冬裏的小貴族,看在尾月堡的麵子上,一樣能收到邀請信。

 還要努力啊!

 望著柯蘿臉上毫不掩飾的關心之意,冬裏心中暖流湧動,答應了她。

 安全放首位,他現在也是一家之主,家裏這麽多人,出點意外會讓一堆人集體心髒病。

 冬裏要前往珍珠堡參加生日宴會的消息傳遍尾月堡。

 這是冬裏當領主之後的首次,意義重大,男仆們都在爭取隨從的機會。

 不能參加宴會,跟著漲漲見識也不錯,隨行仆人和騎士一樣,都有主人家的招待。

 仆人隨從的名額隻有一個,限定為男性。

 男仆們為這個名額擠破了頭,最終威爾選擇讓約翰來,可能是看他比較壯實,出事了好為冬裏擋刀。

 “約翰,告訴我,你能勝任隨從一職嗎?”威爾問。

 “我能!”

 “要是有大膽刁民害少爺,你得抗傷害,知道嗎?”威爾說。

 “知道!”

 “很好,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威爾像鼓勵小學生一樣拍拍約翰的肩頭。

 約翰激動地轉過身來,背後是一排羨慕的目光。

 能給領主當人肉盾牌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隻有足夠信任,才會把這份重大的責任交給你。

 第二天上午,尾月堡大門口。

 全體仆人都來為冬裏送行,一個個麵色凝重,不知道看這場麵,還以為十年不能再見。

 冬裏騎上白雪馬,五名城堡騎士整裝待發。

 “少爺,一路順風。”威爾目光複雜地說。

 大概長輩看孩子出門的眼神,就是這種眼神吧,明明去的地方不遠,還是會感到擔心。

 柯蘿站在人群後方,抿著嘴唇不說話。

 “我出發了。”冬裏調轉馬頭,朝道路行去。

 卡洛斯手掌朝前方一揮,率眾騎跟上,約翰背著包裹,他還不會騎馬,由騎士帶著。

 行出上月鎮。

 兩側的樹木一直倒退。

 這趟出門,冬裏有種“離籠之鳥”般的感覺,感應到主人情緒的白雪跑得很快,騎士差點追不上了。

 “領主大人,等等我們!”

 冬裏勒令白雪聽下,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有點得意忘形了。

 領主不能擅離城堡,鎮上的大人小孩卻能隨意外出訪友,這麽一想好不自由啊。

 “領主大人,安全起見,請和在下一同行進。”卡洛斯說。

 冬裏點點頭。

 到白鷗城,再快也要近一天的時間,急不來。

 行至濱海大道,慢下來的冬裏,邊欣賞波光粼粼的碧藍大海,邊控製著白雪前行。

 濱海大道是濱海地區的主幹線,該地區七成的城鎮都連接著這條道路。

 它很寬敞,能讓五輛馬車並行而不顯堵塞。

 眾多人流在此匯聚,有從山中小村出來的年輕人,也有駐著拐杖的老婆婆。

 看見冬裏一行人,無不自動避讓到兩邊。

 騎著雪白無雜色的名貴馬駒,還跟隨著武裝騎士,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是大人物,惹不起惹不起。

 騎行而過。

 路人們打量冬裏,冬裏也在觀察著他們。

 這條路上的人,都是附近城鎮的人,從他們身上,或許能看出當地的經濟水平。

 然而冬裏隻是看了兩眼,便微不可查地歎息一聲。

 乞丐都比這好吧。

 大多數人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小孩子更可憐,連衣裳都沒有。

 觀其麵容,無不蓬頭垢麵,頭發亂糟糟的,像是一個月沒洗,雙眼無神,看不出絲毫神采。

 與上月鎮的人比,差別太過巨大,就說精氣神這一條,直接完爆。

 “隻有看不到希望的人,才會這樣子吧。”冬裏心道。

 騎士和約翰憐憫地看著路上瘦弱不堪的行人,能在尾月堡當值已是天大的幸運,他們愛莫能助。

 這個艱難的世道,不斷有人倒在途中,剩下的人還在掙紮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