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而戰。

　當這個口號喊出來時，眾多年輕的麵龐浮現出迷惑之色。

　為自己而戰，從來沒有那個領主會說這種話。

　領主以灌輸信念、強製招募、親人綁架等方式征兵，用廉價的薪水驅使士兵戰鬥。

　貴族坐享大批土地的時候，死去丈夫、父親、兒子的家庭隻能默默哭泣。

　月牙領的撫恤金較其他領地高三層，“烈士家庭”保障家人的生活，但這些東西跟死者沒有關係。

　士兵安心的赴死，不能無畏的拚殺。

　“沒錯，為個人而戰。”冬裏揮舞著手臂。

　“你們，想要土地嗎？”

　這句話聲音不重，清晰的傳到全場軍人耳中，極具煽動性和**力。

　此刻冬裏臉上蒙現神秘色彩，仿佛玩弄人心的魔鬼。

　呼吸加重！

　全體軍人呼吸加重，他們想要土地，做夢都想。

　“想！”

　冬裏佯裝歎氣，微微搖頭，他聽不到士兵對土地的渴望。

　“我最後再問一遍，你們想要土地嗎？”

　“想！！！”

　所有人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聲，土地勝過一切。

　“很好，我也不廢話了。”冬裏滿意道。

　“從今天起實施一條新規，凡是在開辟戰爭中，斬殺一名敵軍士兵的頭顱，即可獲得一畝田地。”

　“這份土地屬於個人，支配自由，買賣自由，還能繼承。”

　“想要土地嗎？快去殺死我的敵人，拿到屬於自己的土地吧！”

　全場一片寂靜，不可置信和驚喜若狂放的表情在臉上交織。

　他們聽到了什麽？

　殺敵首級獲得土地，想怎麽用就怎麽用，還能傳給後代。

　無與倫比的歡呼聲衝破雲霄，甚至帶來一絲陽光。

　蘭斯眼中激動，全身微顫，他想要土地，一定要拿到土地。

　隻有這樣才代表他紮根在這片土地，成為月牙領的一份子。

　吼聲驚動四野，遠處的居民們驚訝地看向大校場，奇怪前幾天還垂頭喪氣的軍隊為何這麽興奮。

　歡呼聲停歇時，青年軍人們的嗓子都要沙啞了。

　“你們的土地在哪裏呢？”冬裏展開地圖，指向落月江上遊的一片平原。

　“就在這裏！”

　此處尚未開發，拿給士兵還能省一番力氣。

　按照規定，征戰勝利後士兵獲得的土地應在當地，同時起到穩固統治的潛在效果。

　新製初啟，賞賜的土地先設在月牙領境內。

　校場上又是一陣猛烈歡呼，似乎看到鄉間小屋在向自己招手。

　羅姆突然現身，快步跑到冬裏旁邊，附耳小聲說了兩句。

　新情報到手。

　冬裏眸中閃過利芒，正式啟動反攻計劃。

　“現在我宣布，明日清晨全軍出擊，目標是——小葉鎮！”

　冬裏離開後，熱烈的情緒依然在每個軍人之間流淌，如一股火山熔漿。

　擁有一塊土地，那該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做夢都會笑醒。

　沒到晚上，此事在月牙領傳得人盡皆知，街坊鄰裏麵帶紅光的討論。

　這一夜，月牙領不知多少戶人家開展家庭會議，對兒子做思想工作，一定要培養個軍人出來。

　未到十四歲的少年們，對軍營的向往更盛，隻恨不能早生兩年。

　隔壁的小葉鎮。

　燈火通明的紅葉堡傳出隱隱約約的哭泣聲。

　紅葉之主多倫因病去世，對城堡無疑是天大的打擊。

　仆人們不知所措，如沒頭蒼蠅般亂撞，頗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大家都知道，聯軍攻打月牙領失敗，事後要遭到報複，如今多倫死去，誰還能庇護他們。

　最不可思議的是，多倫在臨死前寫下遺囑，讓莫森繼承家業。

　這可讓紅葉堡炸開了鍋，以長子傑森為首的兄弟姐妹，和莫森及忠於遺囑的騎士隊長爭鬥起來。

　多倫夫人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時喪失對城堡的掌控。

　立幼不立嫡，在貴族社會中的嚴重程度比冬裏的操作還要來得誇張。

　冬裏的舉動好歹能解釋成不懂事，不知開辟艱難的敗家子。

　不立嫡長子，讓喜愛的幼子繼承家業，決計會遭到反噬。

　多倫離世前可能有自己的考量，紅葉領兩個鄰居比較強大，正需要莫森這樣騎士出身的領主破解困境。

　他的做法不夠明智，或許是被危機四伏的情勢衝昏了頭腦，或許是莫森的改變讓他看到希望。

　一係列舉動，紅葉堡內訌也就不足為奇了。

　傑森沒有放棄，他仍是最有力的繼承人，大半領民和母族來人都支持他。

　嫡長子製度是貴族社會的根本，就算一家之主也不能輕易違背這條規則。

　嚐試這麽做的人，皆付出慘重的代價。

　冬裏因為自己的身世問題，曾專門查閱過嫡長子製度。

　嫡長子地位穩固，有先天的優勢和來自母係氏族的支持。

　母係氏族把自家小姐嫁給一個有潛力的貴族，並通過資源人脈進行扶持。

　小姐成了城堡主母，她所生下的外孫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對雙方都有利。

　難道該貴族發達，就可以不立嫡長子，去立喜歡的兒子嗎？那會遭來母係氏族的反撲，斷絕一大助力。

　有農民不是很懂，讓賢明的兒子當領主不是更好嗎？

　立賢之說古之已有，事實證明不靠譜，賢明沒有標準可言，對大國而言更是虛無縹緲。

　誰知道今日之“賢明”，明日會不會葬送帝國。

　有王子一派溫和，百官稱讚有加，當上國王後性情殘暴。

　靠軍功更不可取，繼承者必然會發起內戰，引發劇烈政治動**，還沒選出主君，國家已走向衰落。

　隻有立長不立賢的情況下，勢力才可以避免內鬥，讓基業平穩傳遞，大部分家主也不願看到子嗣爭得頭破血流。

　傑森是嫡長子，和母係家族接觸較多，他們早早向傑森靠攏，而不是莫森。

　從母係家族到紅葉堡吊唁的這位“大地騎士”，明確表示支持傑森，稱多倫是病壞了腦子，作出一時糊塗之舉。

　大敵當前，紅葉堡陷入內亂，仆人們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看主子們爭吵，全然不顧多倫才剛剛逝去。

　……

　尾月堡書房。

　冬裏思考多倫之死對三家局勢的影響，白天他就收到消息。

　情報上還提到紅葉堡的激烈爭吵，那群人連麵子都不顧了。

　“立幼不立長，這可真有意思。”

　紅楓葉家族明麵上的資料，鷹眼早就搞到手，有親家關係的勢力是濱海地區的一座小城。

　得到一名大地騎士和一支騎士小隊的外援，這就是親戚關係帶來的好處，也讓冬裏感到極為棘手。

　“莫森能坐到那個位置，我就真服了他。”

　冬裏想起“富翁的家產”這個故事，在嫡長子優秀的前提下，仍要舉行類似“選賢”的家規。

　兒子們各自發展地盤，最大限度避免同室操戈，明爭暗鬥卻不會少，給競爭者下絆子更是常有的事。

　真不知道富翁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