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她走了”的這個事實，已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冬裏眼眶紅紅地站在城堡大門前，望著空****的長月大道。
冬裏猛地蹲下來，抱著膝蓋像個無助的小孩，城堡仆人在後方擔心地看著他們的主人。
“少爺他好像很傷心。”
“誰說不是呢。”
“阿碗，快去做點好吃的。”
阿碗快步跑回廚房，她覺得她有必要做一份愛心早餐來安慰冬裏受傷的心。
羅姆歎了口氣，她說在內陸站穩跟腳後，會派人和他聯係，沙耶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說，但人已走遠了。
冬裏拖著步伐回到內庭，威爾站在過道等他，一堆仆人圍在他身後，臉上俱是擔憂之色。
“少爺，離別才是人生常態，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身邊的人在離你而去。”威爾說。
心緒複雜的冬裏，曉得威爾的話正確，他決心要將月牙領壯大，把失去的全部找回來。
早餐很豐盛。
白麵包上用紅色番茄醬畫著一張大大的笑臉，冬裏不禁笑了笑，還有這麽多依賴著他生活的人，軟弱的樣子一次就夠了。
他是月牙之主，從上月到下月，三千領民的庇護者，要展示出強大的姿態。
慶典上的風光，讓冬裏見識到世界的冰山一角，多名強者的現身更是刺激到他的內心。
以冬裏的年齡位列法師足以自傲，放在任何家族都稱得上天才，但作為領主遠遠不夠。
書房。
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已疊成一座小山，在收獲糧食的重要時期，有太多的事情要冬裏簽字決定。
現在全是他一個人的了。
放在案首的一份文件，執事約翰半月的成果——濱海地區調查報告，
這對冬裏掌控地區變化有很大用處，以便調整月牙領在浪潮中的行進方向。
“把約翰叫來。”冬裏吩咐道。
貼身小男仆諾米立即去通知約翰，約翰早已等待這一刻，提前準備的腹稿背了不下三遍。
“少爺，約翰來了。”
冬裏頷首，打開文件資料，逐字逐句查看。
為了讓冬裏讀得舒服，約翰苦練過書法，有著較為工整的寫字水平。
良久，冬裏先放下報告，對資料中的惡劣事件有些不適。
犯罪率提升。
失業率提升。
大量無業遊民在濱海大道和各大城鎮遊**徘徊。
惡性事件發生率逐步增高，山賊和盜匪勢力小股小股出現，約翰走訪期間遭遇三次打劫，要不是帶著騎士，能不能回來都得打問號。
短短時間內，局勢混亂如斯，冬裏心中升起警惕感。
月牙領領內報告倒是一片安詳，大家籌備收割麥田前的工作，農民和工人的活兒都比較忙碌。
變化也有。
居民出行意願持續減低，普遍對外界狀況感到不安，隻願待有安全感的領內。
新月路上的商隊絡繹不絕，護衛數量不斷增多，主事們紛紛抱怨，請護衛的花費比得上賺的錢。
商人的話冬裏隻信一半。
一場大亂的前兆，冬裏卻是感受到了。
“約翰，你親自走訪地區多個城鎮，你覺得這些現象的主要根源在哪裏？”冬裏問。
前幾個月的時候，底層雖然窮了一些，但還不是這個樣子。
“降雨量減少帶來糧食的減產，夏季第一場暴雨至今未來，許多城鎮的農場歉收。”
“我走訪六個城鎮，采訪農場老農，非農業小鎮幾近顆粒無收，傳統農業小鎮也一片慘淡。”
說到這裏，約翰敬畏地看了冬裏一眼，在全地區乃至全國都是荒年的情況下，冬裏竟能讓上月鎮農場變為豐收景象。
鎮上的農民家庭對冬裏的敬仰之情滔滔不絕。
冬裏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個跡象很危險，他走到書架前，從氣象學書籍中取出一本。
“嘩啦啦。”
書頁快速翻動，冬裏神情嚴肅，在某一頁忽然停止。
不正常，無論怎麽想都不太正常，怎麽會一直不下雨，荒年也不能不講道理。
某個名詞讓冬裏瞳孔一縮。
“約翰，太洋的海平麵是不是下降了？”
雖然不知道冬裏為什麽會這麽問，約翰還是老實回答。
“是的。”
何止是下降，簡直下降好幾米，月牙海灘的外灘提前露出來。
“小冰河時期，不會吧。”冬裏喃喃道。
這一刻，冬裏的視線飄到奧利哈剛極北冰陸，一座座巍峨的極寒冰川拔地而起。
聯想到近來的天氣。
溫度下降造成更多的水變為冰川，因而海平麵下降，同時空氣中的水蒸氣更少，這意味著降雨量減少。
原來雨水多的地方雨水會變少，而原來雨水少的地方恐怕根本就不下雨了。
盡管年平均溫度降低了，但最高溫卻有可能上升，這是因為平均溫度僅降了一度，雨量變少後白天陽光照射時地表溫度會上升的更快，因此莊稼歉收甚至絕收。
從極北到極南，無一能幸免，其結果，北方大旱，南方大澇。
冬裏站到窗前，那是風和日麗的太洋，幽遠蔚藍。
人們滿心期盼的雨，會是一場傾斜山洪的大暴雨嗎？
這個恐怖的猜測讓冬裏寒毛倒豎。
最可怕的是冬季來臨時，溫度急降，江河凍結，連夜的暴雪將會覆蓋一切，進入最寒冷的冰河時期。
上一次小冰河時期是在萬年前。
盡管不知道冬裏念的“小冰河時期”是什麽，約翰隻是靜靜等待，他知道冬裏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
踱步許久，焦慮無用的冬裏暫且先放下這個會引發恐慌的想法，至少今年上月鎮農場的收成可保無恙。
“約翰，這次你做得很不錯，我很滿意，給你三天的休假。”
“謝過少爺。”
“還有一點需要注意，執事外出工作的時間比在領內待的時間多，我要你在騎士指導下覺醒鬥氣。”
約翰欣喜退下，冬裏關心他的安全，執事有調動騎士的權限，終歸沒有自身強方便。
簽字時間。
一份是農場收割日確認，上麵已有農場管事、農民代表、鎮長紀伯的簽名，隻差最後一款冬裏的簽名。
為能在顆粒最飽滿的時期收割，這個日子一推再推，其餘城鎮見勢不妙都把麥子割完了。
時間在三天後。
“祈禱一次大豐收。”
用過肥料法的麥田，豐收是肯定的，冬裏隻是不確定能提升幾倍的糧食產量。
如果小冰河時期真的來臨，下一季誰也別想播種，所以這次收成尤其關鍵。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豐收舞。
上月鎮幾年沒舉辦過豐收舞了，每年勉強維持在溫飽線，這回難得有豐收，不慶祝慶祝說不過去。
這也是冬裏執政後第一次收獲季，意義十分重大。
“通知下去，明日我要召開領主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