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幾個我(超長加更)

它功率比較小,供不起吊頂燈的使用,但可以撐起別的燈光。

“這裏......有人住著。”陶林呢喃著,輕咬住了下唇。

他轉頭,一手扯下蓋在沙發上的白布,霎時間,那黑色的漆皮沙發顯露了出來。

這扯開的白布像是把記憶的瓶塞也一起扯下來了。

陶林看著沙發發呆,那畫麵裏女孩男孩擁吻的沙發,和這個一模一樣。

他緩緩走上前去,轉身坐到了柔軟的沙發上。陶林雙手合十,彎著身子,把手抵在眉心,然後顫抖著閉上眼睛。

“我愛你。”秦幺嫵媚溫柔的聲音如同海水一樣把他包裹著。

那是他的幻聽?還是他隱藏極深的黑暗記憶。

陶林渾身打著顫,他睜眼——

他伸著手在沙發上胡亂地蹭著,想要找尋什麽線索。他觸碰到了夾在沙發縫隙裏的電視遙控器。

他尋思了幾秒,把遙控器對準了電視劇,按下了開關按鍵。

電視大屏幕立刻亮起了藍光,很快就跳轉到了【節目回放選擇】的畫麵。

他一下起了身,定睛看著畫麵許久。

“這電視的節目費用,明明已經停了很多年了......”他顫抖著呢喃著。

“但現在電視節目更新到了最新版......”他隨手按了其中一個節目,電視開始正常播放起畫麵來。

“真的......有人來過了。”

電視節目上小聲放著歡快的音樂,最當紅的明星在熒幕上亮相,主持人有趣滑稽的聲音細細碎碎充斥著整個客廳。

一切都像是生活的常態。

可這裏已經廢棄了很多年啊!

陶林猛然覺得頭疼。他看著白花花的牆壁,腦海裏算是凶狠的自己用力掐著秦幺脖子的畫麵。

那可怕的樣子,和現在站在別墅客廳的陶林一定不是同一個人,他甚至覺得和那個對秦幺深情說著“愛你”的陶林也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世界上到底多少個陶林?

“愛她的是我,殺她的也是我嗎?”陶林深吸了一口氣。

他環顧四周,在客廳另一頭的角落裏,看到一塊蓋著白布的高大物體。

白布一動不動地懸著,底下隱隱約約露出點反光的材質來。

它像是一個高大的魂魄,在客廳的角落懸空飄**著,背景是稀疏疏的電視節目聲響。

這白布在空洞的房子顯得更加詭異了。

陶林心髒砰砰砰直亂跳,他小心走上前去,顫抖地手輕輕抓住了懸空的白布。

冰冷的質感劃過他手指的肌膚,陶林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

倒數到三,他將白布揭開。

他看到了麵色蒼白的自己!

那白布下竟是一麵碩大的鏡子!

“等等?鏡子?兔子戲法?”陶林猛得後退了兩步。

他想起天台雪夜,魏晨楓逼著他做出【兔子】戲法的推理。

追殺秦幺的凶手在殺人未遂後,逃進了死胡同裏,凶手事先在小道盡頭放置了一麵大鏡子,通過鏡麵反射造成視覺錯誤。

而凶手自己躲在鏡子後,就能給人憑空消失的錯覺。

他猛然一個顫抖,【這鏡子在我家。】

陶林凝視著麵前碩大的鏡麵,那鏡子的大小,整好與那胡同的寬度契合。

他隻覺得滿腦混亂,什麽也想不起來。

“是我用的手法嗎?”他呢喃自語著,感覺雙眼前如天塌一樣渾渾噩噩。

原來魏晨楓沒有因為自己【作案時間不充足】而否認陶林天台上的推理,不是因為陶林推理出的手法是錯的,而是因為魏晨楓要為真正實施這個手法的人背鍋。

沉默著死去是掩飾真相最好的方法!

此刻,他腦海裏閃過秦幺在G大教學樓說的話——“死,是為了贖罪!”

魏晨楓的死贖的是陶林身上的罪。他自己才是最應該被了結的人。

“秦幺遇害,真的是我一手造成的嗎?是我用刀刺進她的胸膛,是我利用了鏡子憑空消失?”陶林渾身打著顫,想要找到更多線索。

他快要喘不上氣來,一下撲到了櫃子上,發瘋一樣地翻找著所有抽屜。

剝開一堆又一堆雜物,陶林看見一個黑盒子。

【m9型格鬥刀。】上麵寫著花體的英文。

秦幺胸膛上的刀子,和這盒子上的型號一模一樣。

“不是吧?”陶林小聲呢喃了一句,一下把盒子打開了。

裏麵是空的。

隻有一個刀子的輪廓。

“裏麵沒有刀!”陶林驚了一聲,黑色盒子一下摔在了地上。

“刀在......秦幺身上嗎?”他不敢想。

“秦幺不是自己捅了自己,是我捅了她!”陶林不停往後踉蹌著後退,頭痛欲裂。

“這別墅裏還有什麽?”陶林拚命回想著,他隻能想起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

那些碎片都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實。

他和秦幺。

男孩和女孩。

這裏曾是他們相愛和相殺的地方。

他從記憶裏讀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信息。

陶林瘋了一樣在客廳裏搜尋著,他扯開每一塊白布,扔開每一個抱枕和布偶。竟然在茶幾的縫隙裏找到了一封壓得扁平的信。

“什麽?”陶林心裏猛得一磕。立刻把這信件拆開來。

裏麵是陶林自己的字跡,一筆一劃他都如此熟悉。

可他根本沒有自己寫下這信件的記憶。

他咽了一口氣,顫抖著捧著信件,一字一字仔細讀了下去。

陶林沒有想到,這是一封寫給秦幺的信。

親愛的小孩:

當你看到這信時,我想我們已經分道揚鑣。

但我依舊深愛你。

感謝你不害怕這樣劣跡斑斑的我。和你比起來,我是如此不堪。在遇見你之前,我對蘇青的執念是我的全部。

所以我一步一步墜入深淵,任憑39歲的我自己成為滿手鮮血的惡魔。

你曾說過,你能擁有一半的我,就已經滿足。

可我多想全身心地愛你。

可陶林這一個身體裏,住著19歲的天才少年,29歲的末流偵探,和39歲的殺人狂魔。

這三種人格不能共存,29歲的我是最劣勢的那個。

29歲的陶林是這麽愛秦幺,19歲的他一點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每當第二天早晨,你在校園裏遇見那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愛你,最後什麽也不記得的軀殼,會作何感想。

我深知你心情複雜——19歲的我會嫉惡如仇地把你當成罪犯,39歲的我想要置你於死地。而當陶林短暫變成29歲,他才會記起愛你來。

你一定不知道是該恨我還是愛我。

最終你還是下定決心幫我,幫我一起引導19歲的陶林戰勝39歲的陶林,讓少年從惡魔手裏奪回靈魂的主權。

我寫下寫封信時,我們已經快要成功了。

我想你也知道成功意味著什麽。

正常人的身體裏隻能有一個人格,當其中一個分裂人格越來越占優勢,那剩下的人格就會慢慢消失。

我要走了。

而我們隻能後會無期。

愛你的混蛋:29歲的陶林

“有一種精神疾病叫精神分裂症,得了這種病的患者,腦海裏會分裂出幾條互不幹擾的記憶線。”陶林想起了秦幺在實驗教室裏對自己說過的話。

回想起來才知道如此意味深長。

【可陶林這一個身體裏,住著19歲的天才少年,29歲的末流偵探,和39歲的殺人狂魔......】陶林反複默念著這句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話。

“我的身體裏......有那麽多個我。”他顫抖呢喃著。

陶林打了一個冷顫,想起第一次被張堯醫生催眠的畫麵。

他走進一個純白的世界,在那裏見到了兩個和自己長著同一副麵孔的人。

隻是他們精神狀態完全不同,氣質也完全不同。

一個西裝革履沉穩成熟,一個渾身痞氣滿臉悲喪。

西裝革履的一定是二十九歲的偵探,滿臉悲喪的一定是三十九歲的殺手。

除此以外他這純白的精神世界裏還見到了秦幺。

陶林曾經無比疑惑自己為什麽會看到這樣的畫麵,如今看見全都有了說法。

信裏說,二十九歲的陶林一直在幫十九歲的陶林阻止三十九歲的陶林。

“所以我才會一直幻聽出自己推理的聲音......那是我二十九歲的人格。”他打了一個冷顫。

自上次秦幺在天台轉身而去,那聲音也再也沒有重新出現過了。

“我是個精神病人?”陶林顫抖著質問著自己,他無法接受信中的任何內容。

他抓著信封搖晃了幾下,竟從信封裏滑出些東西來。

昏暗的燈光之下,陶林看到自己的掌心裏捧著一張指甲蓋大小的電話卡,還有一枚銀戒指。

戒指?

那是一枚廉價的銀戒,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是刻著一個微小的“Q”。

Q。

秦幺的秦。

陶林顫抖著,他發現那戒指剛剛好能戴進他的無名指上。

“這是我的?”陶林隻是比對了一下,便難以置信地將戒指從手指上扯了下來。

“戒指上是秦幺的名字,戒指上刻著的一般都是愛人的名字......”

他急促地喘著氣,消化著眼前的一切。

【如果我們的相遇發生在十年後,那個時候你的身邊沒有蘇青,你猜我們會在一起嗎?】同樣是在這別墅,秦幺曾對陶林問過這樣奇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