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笑而不語,素白的手指扒了扒頭發,又再度開口,“看來左仙兒如果開口,但凡她給你一丁點的提示,恐怕你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遲瑞對待感情遲鈍的很,他的心裏微微的翻滾了一下,如果那個女人真的主動了……那他……他……

不,也不會的。就像左盼所說,她那一輩子隻愛自己,隻會為自己主動。

“我不會因為我的女兒而改變我的立場,請吧。遲禦是我的兒子,你要不走。當年拋棄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那個時候的遲禦還小,不過七八歲,離婚後,他痛哭了一場,遲禦抱著他,雖說沒有說什麽安慰性的話,但是那段時間可能是遲瑞唯一的一次陪著遲禦了…

後來,風裏來雨裏去,為了工作,四處奔波,對於遲禦,疏忽管教和關愛。

海棠瞳孔縮了一下,沒有說話,沉默。隨,後,手放進了口袋,全身的肌肉微緊。她在這一刻忽然覺得左仙兒可能真的也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麽風光。

可能她也會想家庭溫暖、會想膝下歡……

“告辭。”她轉身,出去,正好碰到遲禦從樓下的洗手間出來,兩人正麵相碰。

她停住腳步,正要開口說話,遲禦已經率先開口,“陳叔,客人要走了,送客。”

“是。”

客人……她就是一個客人,在主人的立場,這個家她也呆過七八年,雖說這七八年裏一共都沒有一年……

海棠收回視線,出去。

從遲家走了有五分鍾,在一個綠茵大道,左仙兒的小跑正停在那裏,想必是在等她。

她開車過去,靠著她停。拉下車窗,“有事兒?”

左仙兒正在抽煙,女士香煙,尼古丁裏透著一股別樣的香氣。,

她把煙拿下來,彈了彈煙灰,低頭,“沒有事情,就是想找你說說話。”

“空虛寂寞?”

左仙兒聳肩一笑,“我大半輩子了,都是空虛寂寞的。過份的自由就是等於孤獨。”

“這麽說來,你是在外麵奔波久了,既然如此,那何不去那個家。遲家缺一個真正的女主人。”

左仙兒又吸了一口煙,煙霧吐出,在眼前迷蒙繚繞,同時她哀涼的聲音透出,“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結婚,有些人就是適合殘缺的。”無法擁有。

海棠沒有抽煙的習慣,煙霧在兩個人的中間徘徊,彼此都看不見彼此。她就從後視鏡看著後麵那棟氣勢恢宏的山莊。

“走吧,一起吃個飯?好歹我們之間的恩怨也牽扯了好多年,做不了朋友,吃個飯以後就不用見麵了。”

“何必吃飯,你不喜歡我,我不喜歡你,飯。怎麽吃得下。”她手伸向了一鍵啟動的按鈕,準備啟動車子離開。突然又想到了什麽,手指縮回來,側頭,左手掉在窗外,動作瀟灑。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當年為何要出軌?”和遲瑞結婚以後,就和霍耀城搞了起來。

隨後生了遲禦。

海棠想起了過往,神情迷離,打響車子,“已經過去好多年,都快忘了是怎麽發生的。隻不過,我們離婚時候,他說他想娶你,僅此而已,看來……不知道是他愛你不夠深,還,,是你這這種性格,讓他感覺到了自卑。左小姐,我們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就是。告訴你,對左盼還是稍微有點挽留的意思,為木你們母女爭取,不丟人……薄情冷血不是放在親情的身上,告辭。”

她離開,車子一瞬間就消失在視線裏。

她一走,左仙兒又連續抽了兩根煙。感覺到肺腔裏都是尼古丁的味道,才做罷。

天色漸晚,光線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恍恍惚惚的看不清外麵的風景。

這世界好像在一瞬間就荒蕪了起來……什麽都沒有,隻有無邊的寂寞和沉冷,空洞的沒有一絲人煙。

閉著眼睛在方向盤上,腦海裏就像是走馬觀花一樣的,想起測許許多多的事情………

就這樣過去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裏,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

隨後,掉頭,往遲家的方向。

………

夜色闌珊。

遲家人今天晚上都睡得格外的早,包括快要九個月的左十安。左盼在嬰兒房呆到她睡熟,她才回到房裏去。

遲禦正在陽台,一個人,坐在那裏,也沒有開燈。看著黑漆漆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連左盼過去,他都沒有發現。左盼不願意打擾正在神遊出外的他,於是坐在他的旁邊,看到了他喝過的水,拿起來,一口就看到了底。,

放下去時,叮的一聲。

遲禦回神,看著左盼,自然而然的就把她的手給拽了過來,捏在手心裏。

“洗完澡了?”

“顯而易見。”左盼抿唇,接著又咋舌,“想什麽?想今天來家裏的客人?”

“算吧。”他苦笑。

左盼也看著天空,漆黑的夜色把人臉上所有的表情都給遮了去。

“親情最無奈,無論他們是好是壞,你都得接受。其實不用想……我不會叫左仙兒為媽,當然也不會拿她當敵人,以後就各過各的生活,挺好。你……”她看著他,“隨意。”

遲禦沒有說話,握著她的手,另外一隻手枕在腦後,仰頭……

兩人就這樣看著什麽都沒有的天空,沉默。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遲禦道,“怕是沒有那麽簡單。”

“什麽?”

“半個小時前,她來過,貌似和我父親打成了某種共識,這個共識就是他們兩人結婚。”

什麽?!

左盼呼吸急喘,“她……是誰?”

……

這個人是誰,當天晚上左盼沒有見到本人,但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就見到了人。

她起來的時候,對方正在拿別人送來的各種衣服和生活用品。。,

左盼走過去,一頭黑發搖曳生姿,“左大小姐,你這是打算在我們家長住?”

左仙兒用一根筆固定住一頭黑發,穿的還是睡衣,也不知道是誰的。

越發的顯得她的清麗脫俗,提著大包小包,“是,長住,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你已經打擾到了……”

“左盼。”左仙兒淡雅一笑,“想必你隻有憋著了,我回房換衣服,你請便。”

繞過左盼,上樓。

左盼看到她上了遲瑞對麵的房間……他們兩個人要結婚,嗬嗬。

“盼兒。”遲瑞從外麵進來,鍛煉完了,他也看到了消失在走廊盡頭的左仙兒。

“你同意麽?”

左盼很榮幸他還能在問問自己的意見,“我同不同意,對您來說好像沒有什麽用。您的私事,我管不了。娶誰都可以,隻不過為了家庭的和諧,我想我和遲禦還是搬出去為好。”

“你不高興?”

“難道我應該高興嗎?”

按理說左盼確實該高興,她的親生父母終於要成為一家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無法抱著十二分的誠意去祝福他們!

就覺得荒唐!

左仙兒在這種時候提出結婚,難道說她真的是因為愛,所以嫁給了遲瑞?

鬼信。

“盼兒,你媽……不,你姑姑,其實也挺苦。”遲瑞不知道自己會打臉這麽快,昨天才說過不會娶左仙兒,他會為了左盼著想。。

但是,昨天晚上左仙兒站在他的麵前,提出兩人結婚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緊接著心跳就開始加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回複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左仙兒已經說了好,她明天會讓人送來衣服。

看兩個人以後的日子是要同居,還是怎麽著,全靠他。

他有些恍惚……他居然真的答應了。一晚上,都在猶豫,都在掙紮。

對於結婚,他一把年紀了也沒有做好準備,而且那個人還是左仙兒,他喜歡了那麽,多年……

“這人,有哪一個不是活在煉獄裏,沒有人好過。父親,你的事情我和遲禦都不會插手,您怎麽都好,一會兒我和遲禦一起吃完早飯會離開。”,

“盼兒……”

“抱歉,爸,我沒有辦法和她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你別走。”遲瑞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孩子,我們才剛剛生活在一起,你放心,爸爸會把這件事解決好。”

……

左,到家裏的個人健身房跑出了一身的汗,回房洗澡,然後吃飯。

孩子大了,瞌睡也少了很多。吃飯時醒了,遲禦。為了想和她培養好感情,自己能抱的時候就不想讓傭人抱。

“啊……”不知道是不是牙癢,還是怎麽滴,抱在懷裏她一直在啊啊的叫。

左仙兒深深的看了她兩眼,眉眼溫柔。隨後又別過視線,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

遲禦抱著孩子,基本上沒有怎麽吃,她會抓碗。快要九個月,可以添輔食。

喂了兩口白米粥,吃的上癮了些,遲禦就多喂了點兒。

飯後。

遲禦抱著孩子回嬰兒房換衣服,粘上了飯,。左盼也想跟著,但是被遲瑞給叫住。

“說說事兒吧。”遲瑞低道,然後給左仙兒倒了一杯溫水,看著她的眼睛,“目前我和我,女兒還沒有相處,我還想讓他們留在家裏多陪陪我。所以……抱歉,我不能娶你。”

左仙兒的眼睛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她瞄了一眼杯子,澄澈透明,倒映著自己的臉,。

左盼一愣,她萬萬沒有想到遲瑞會這麽做……

“抱歉,一會兒我會讓司機送你出去。”

“不用。”左仙兒微笑著,從容大方,“我,有車。遲先生,告辭。”

她起身,上樓。當年遲瑞給她一副象棋,要她來提親。她沒有動,多年後透過左盼的手,把它還給了他。

如今她提了,他拒絕。

嗯,很合適。若是兩個人真的結了婚,她這個在外麵奔跑慣了的女人,背上有了龜殼,該如何生存。

上樓,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