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宮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態很奇怪。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母親的肚子裏一樣。

渾身上下暖洋洋的。

無比的溫暖舒適。

不過,在這溫暖之中,鄔宮又能感覺到陣陣的刺痛,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在拿刀,不斷的割著他的皮膚,又酥又麻,十分的難受。

慢慢的,他的意識蘇醒了一些。

他能夠感覺到周圍的環境。

他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躺在了一塊正在移動的木板上。

身上蓋了柔軟的頭綢布,從頭到腳完完全全的蓋了起來。不過他卻並不是躺在了馬車上,而是躺在了一塊由數塊馬車車板拚接在一起的大車子上。

這輛造型古怪的大車也並不是由馬拉著的,而是被數十根黑色的鎖鏈拖著,鎖鏈的另一頭綁在了上百個蒙古俘虜的身上。

這輛造型古怪的大車並不是由馬拉著,而是由人拉著的。

“按照這個速度,還要再走上十幾天的時間才能夠回到王城吧!”正值正午,豔陽高照,熾熱的陽光像是利劍一般從高空之中射下。

別說是這些蒙古奴隸了,就是那些騎在馬上帶著鬥笠的西夏將軍,都有一些受不了。一壺接著一壺的水灌下了肚子裏,可很快又變得口幹舌燥。西夏士兵和將軍們當然是滿肚子怨言,畢竟如果縱馬狂奔的話,他們最多明天晚上就能夠到達王城,結束這漫長的跋涉。

但他們又不敢發出太多的怨言。

因為就在不遠處,那輛華貴至極的馬車可還靜靜的跟著呢。

如果說整個西夏有誰不能得罪的話,那一定不是掌握著實權的西夏王,而是這個一直在深宮之中的皇太後。

沒有人知道這位皇太後的耳目究竟有多少?

但隻要是在西夏國當中所發生的事情,她就一定能夠知道。別看身邊那些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同僚,說不定其中就有那麽一個來自於皇太後的耳目。

所以,抱怨的話可以說,但並不能說太多。

“水車隊伍到哪裏了?”

將軍們再一次催促道。

如果說整個西夏最獨特的載具是什麽,那就一定是水車了。

西夏有很大一部分區域都是常年缺水的,因此在各個鎮子、部落、軍司之間,流通最多最廣的,並不是什麽貨車商隊,而是載著大量清水的水車。

李莫愁趴在戈壁灘上。

她靜靜的看著遠處正在前進的車隊。

現在她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躺在車板之上被綢布所蓋住的就是鄔宮了。

蘇荃貼著地麵攀爬了過來。

“最近的水車離這裏還有十幾裏地的路程!我已經把毒藥給蓮花她們了,最多半個時辰她們就會到!”兩人的額頭都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在這樣不辣的太陽之下,按照常理,汗水是沒有辦法在皮膚表麵流下來的。

但,因為喝了蜂王漿的原因。

兩人的真氣流轉速度加快,這讓身體散熱的速度也加快。

從而在兩人的周圍形成了一個溫度比較低的冷空氣範圍區域。

“一輛水車的水夠分嗎?我看許多士兵腰間的水壺幾乎都沒有動過。”

李莫愁看著遠處的那些西夏人,有一些疑惑的詢問道:“別怪我多嘴,我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的一樣。”李莫愁的目光持續不斷的掃過那一架馬車,:“這個馬車裏的人是誰?為什麽我總感覺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蘇荃目光也凝視在了不遠處的那一架馬車上。

事實上,蘇荃也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一輛馬車的裝潢極其的富麗華貴也就算了,蘇荃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那從馬車之中傳出來的窺視之感。

不過那種感覺若有若無。

更像是一種錯覺。

並不是十分的真實。

“這西夏國有什麽高手嗎?”

李莫愁搖了搖頭,:“西夏國官方其實是不允許青衣樓在西夏國成立分樓的。另外,西夏之中確實是有高手存在,但不顯山也不漏水。但要說最有名的自然而然還是皇宮當中的那一位皇太後了。”

“你是說那個女人?”

蘇荃的表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江湖之上的年輕一代,很可能沒有聽過那個女人的名字。

但蘇荃和李莫愁這一代可都是聽過那個女人。

“這個女人已經有將近十幾年時間沒有出現了早就已經死了也說不定!”李莫愁抱著僥幸的心理,但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其實,按照道理來說,借助著王語嫣的身份,我們本來不應該這麽做的。但我不願意去賭,鄔郎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我堅決不允許不確定的事情發生。”

蘇荃也點了點頭說道,:“在這件事情上,我是和你堅定不移的站在一起的,相公高於一切,我也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那些事情的。”

“那我們就繼續按照計劃來進行吧!”

——

馬車之中,李秋水緩緩地放下了車簾子,她的臉上閃爍著古怪的笑容,她自然是早就已經察覺到了,那在外麵鬼鬼祟祟的兩個女人。

李莫愁和蘇荃最大的錯誤,可能就是使用真氣,降低自己身體溫度。

到了李秋水這種超一流的頂尖高手。

對於真氣的感知,已經可以做到數百丈之外了然於心。

即使,隻是最微弱的真氣流動,李秋水也能夠感覺到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輕輕的敲了敲車窗。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大人!”

李秋水淡淡的說道。

“那邊有算了,還是我親自走上一趟吧!就當是飯後散步了!”

輕輕的將麵前的茶點塞進了嘴巴裏,李秋水已經從馬車之中消失了,一起消失的還有窗外的聲音。

李莫愁遠遠的盯著遠處的馬車,突然全身上下閃過了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刹那之間就好似觸電一般,她向著天空之中看去,猛然發現自己上空的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整個人已經向著身後倒飛了出去,李莫愁的腳掌在地麵上不斷的輕點,腳掌尖端在在泥土之上留下了一個個細不可察的沙坑。

李莫愁慌忙之間,卻並沒有徹底失了分寸,反而是要以一種自己從來都沒有體驗過的速度向著後方退去。

速度竟然要比用上龍遊八方的蘇荃還要再快上幾分。

李莫愁竟然在這危機關頭突破了輕功瓶頸的屏障!

但這,卻並沒有讓李莫愁產生絲毫的欣喜,反而讓她的心一刻不停的向下沉去。

因為,她仍然處於那遮蓋住太陽的陰影之中。

並且,她也總算是看清楚了這陰影的全貌。

這陰影的全貌看上去,就像是一柄大傘,一柄漂浮在空中的大傘。

李莫愁向著頭頂看去。

一套富麗華貴的裙子,像是雨傘一樣被風吹的膨脹展開。裙下的風光一覽無遺,可李莫愁卻沒有其他任何的心思,內心之中擁有的隻是難以言喻的恐懼。

李莫愁身體快速的折彎,朝著一旁跑去。

速度陡然又加快了幾分。

但那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女人,卻依舊是緊緊的跟隨著。

並且也絲毫沒有想要降落下來的趨勢。

隻是飄在空中。

遠處的西夏兵們也發現了這邊的異樣。

可他們卻一個個立刻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隻有那些女官們手上拿著武器衝了過來,隱隱約約的對著李莫愁形成了包圍之勢。

李莫愁內心頓時感覺到苦澀無比。

她大概已經知道了,天上的那個女人究竟是誰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正是西夏的太皇太後,那個縱橫江湖一時的李秋水.沒想到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她居然還活著。

李莫愁心中一橫。

看著遠處那籠罩在絲綢之下,仍然躺在車板之上的鄔宮。

李莫愁心中閃過了一絲決絕。

立刻調轉步伐,朝著鄔宮衝了過去。

麵對著李秋水,李莫愁沒有任何取勝的信心。

萬一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裏或者被俘虜,那她更願意倒在鄔宮的身旁。

李秋水皺起了眉頭。

她本來隻是想戲弄一下這個女人罷了。

沒有想到,這女人竟然直接開始自尋死路。

要知道,就是李秋水都沒有把握進入鄔宮的十丈以內。

那是一個絕對的禁區。

裏麵充斥著讓人感覺到詭譎萬分的一切。

李秋水活了那麽多年,卻仍然無法參透理解其中的奧秘。

這才準備把他帶回去研究。

眼看著李莫愁就要衝進十丈的範圍。

李秋水陡然加快了速度,快速從天空之上俯衝而下。

氣爆之聲不絕於耳,宛如一架俯衝而下的戰鬥機。

實在是難以想象,這是人能夠發出來的聲音和動靜。

可就算是這樣,可還是遲了幾息。

一頭就撞進了十丈之內的禁區。

一種怪異的感覺,立刻在李莫愁的全身上下蔓延。

她立刻僵在了原地。

痛苦的表情出現在了她的臉頰之上。

不過,幾乎就是在瞬間,一抹綠色的閃光莫明出現,並沒入了她的身體。

下一秒,李莫愁臉上的表情徹底不再有任何的痛苦,反而是不敢自信的抬起了手掌,真氣翻湧,淡黃色的火焰憑空出現,在真氣的裹挾之下燃燒的越來越旺,卻傷不到她的肌膚分毫。

李莫愁回頭看向了躺在車板上的人。

依舊是被絲綢籠罩,一動不動。

可,李莫愁的心卻徹底放了下來。

她知道,鄔宮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