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床的大娘忍不住笑道，“老大哥，你真是好福氣啊！有這麽孝順的孫子和孫媳婦。”
盛博易意氣風發，眉眼含笑，卻還要故作嫌棄，“唉，好什麽好啊！小小年紀，嘮叨的很，整天這個不準，那個不許的。”
正要解釋兩人不是爺孫關係的夏染染：“……”
大娘笑道：“老哥哥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們這麽念叨你，還不是為了你好。哪像我那幾個不孝子，現在都不愛跟我搭話。”
盛博易跟鄰床大娘聊了幾句。
一回過頭，對上夏染染的目光，有些心虛地別開眼，冷哼一聲道：“怎麽？我當你爺爺還委屈你了？”
夏染染無奈笑道：“哪能啊！我這不是怕你嫌棄我嗎？”
“哼，你知道就好。”
夏染染心道：難怪盛老先生跟老師能成為好友，這傲嬌又口是心非的樣子真是一毛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盛博易突然收斂了情緒，低聲道：“丫頭，我還是那句話。我的決定，跟瀚海無關。我選擇留在華國，並不代表瀚海也會選擇回國。”
夏染染鄭重點頭，“我明白的。”
盛博易輕輕歎了口氣，才繼續道：“很多人都以為是我救了瀚海，其實並非是這樣。真正救了瀚海的是昌明和藍馨，隻是那時候瀚海自尊心強，不肯隨意接受別人恩惠，所以昌明他們隻能暗中接濟他。”
“後來，昌明和藍馨回國，我因此受到了M國不少刁難，甚至有人暗殺我。瀚海知道後，才跑過來認我當義父。”
“那時候的瀚海年紀還小，卻已經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天賦。也是因為他成了我的義子，M國才再沒有人刁難我和我的公司。”
夏染染愣住了。
她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原來真正對林翰海有恩的是盛昌明和唐藍馨。
盛博易抿了一口水，看向夏染染道：“丫頭，我知道你們都以為說服我在華國定居，就能讓瀚海回來。但事實可能並非如此。”
“瀚海他受我兒子和兒媳的影響非常深，在剛開始畢業的時候，一直都想回國效力。可也因為這樣，所以接到昌明和藍馨的死訊，才會恨的更徹底。”
盛博易眼中露出幾分悲切的光芒。
“早在幾年前開始，M國軍事科研中心的人就一直在跟瀚海接觸，希望他能加入，隻是一直被瀚海拒絕了。他寧願沒辦法做實驗，自己所學的全都荒廢，也不肯屈服。”
“可是，在接到昌明和藍馨的死訊後，他就不再排斥跟M國科研中心的人接觸。”
其實盛博易雖然怨恨，但到底還是割舍不下自己的祖國。
所以一再勸林翰海不要接受。
林翰海確實沒有接受，但也沒有強硬的回絕。
有時候還會問他：“幹爹，你就不想為哥和嫂子報仇嗎？”
“也許我加入M國的軍事研究所，是最好的報複！”
聽完盛博易的話，夏染染和沈聿對視一眼，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事情似乎遠比他們想的還要複雜。
夏染染原本還以為，勸服了盛博易留在華國，至少有八成幾率能讓林翰海回來。
可現在看來，恐怕連五成都不一定有。
夏染染輕歎了一口氣，“如果盛老師和唐老師還活著就好了。”
“哪怕從沒有見過，我也能想象他們兩個是怎樣光風霽月，胸懷大義的人。”
盛博易看了她一眼，“你想看看我兒子和兒媳？”
“嗯？”
盛博易在胸口掏了掏，掏出來一團手帕。
他把手帕打開，裏麵露出油紙。
然後再把油紙打開，才露出裏麵一張黑白照片。
盛博易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像在撫摸珍寶。
他的眼眶微微濕潤，聲音低啞道：“這就是我兒子和兒媳。”
夏染染接過照片仔細看去。
隻見小小的照片上，一對年輕的夫妻懷中抱著嬰兒，正在對著相機笑。
男子國字臉，笑起來有些憨厚，一雙眼睛卻很漂亮。
女子容貌非常美麗，有著這年代很少見的知書達理與優雅。
“這是他們還在研究所的時候照的。”
“寄給我這張照片的時候，昌明說，他和藍馨生了個女兒。這傻小子高興的跟什麽似得，信都寫的語無倫次。”
盛博易聲音哽咽，眼中泛著淚花，“我那時候和瀚海多開心啊，一直盤算著什麽時候回國，去看看我的乖孫女。可誰知道，一眨眼就……”
盛博易哽咽了半天，卻發現夏染染皺著眉頭，緊緊盯著照片。
似乎在沉思什麽，仿佛根本沒聽見他說話。
盛博易忍不住不滿道：“丫頭，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夏染染抬起頭，臉上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
這下就連沈聿也忍不住關切道：“染染，怎麽了？”
“我就是……覺得盛老師和唐老師，有些眼熟。”
“眼熟？”
盛博易狐疑道，“你以前去過水頭村？”
“絕對沒有！”夏染染毫不猶豫地搖頭，“我敢保證，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盛老師和唐老師，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們兩人，我就是覺得有些眼熟。就好像……”
就好像這眉眼仿佛在哪見過一樣。
可又不是很真切，仿佛被攏了一層霧。
要將這層霧撥開，才能恍然大悟。
夏染染忍不住看向沈聿，“你覺得呢？”
沈聿看了一眼，斬釘截鐵道：“我沒見過這兩人。”
盛博易輕輕吐出一口氣，“沒見過也是……”
“但，我也覺得眼熟。”
沈聿的臉上也露出迷惑的神情。
按理說，做他們這一行的，感官非常敏銳。
哪怕一個人易容過，隻要不是完全改變。
隻憑著對方麵部的細節特征，他都能一眼認出來。
可他能確定，他以前是沒有見過盛昌明和唐藍馨的。
他也沒有夏染染那麽輕易地發現這兩人的五官有些熟悉。
可是在夏染染提醒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關係，他也越看越覺得這兩人眼熟。
盛博易一把搶過照片收起來，沒好氣道：“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你們兩個少在那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