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染染,真的是你啊?!”

“天哪,趙嬸子、迎春嫂子,大家快出來啊!染染回來了!是染染回來了!!”

這一喊不得了。

青山醬料廠裏呼啦啦湧出來一群人。

而這些人還不隻是自己跑過來,而是一邊跑,一遍喊著“染染回來了”。

這高亢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村子。

於是村子裏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全都陸陸續續地跑了出來。

在盛博易和李天冬夫婦的目瞪口呆中。

一村子的男女老少把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然而,這一次,無論在華國還是在M國,都是眾人焦點的盛博易,這一次卻被熱情的村民們徹底無視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隻注視著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噓寒問暖,嘰嘰喳喳,喧鬧個不停。

“染染,你怎麽才回來啊?在京市辛不辛苦啊?上回嬸子讓人帶給你的醬肉吃了沒?”

“哎呀,這才離開幾個月,怎麽看上去就瘦了,不如在咱們村裏的時候精神,沈聿這小子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啊?”

“染染啊,我家小子說你上回寄過來的高考資料太有用了,大叔真是謝謝你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人腦仁疼。

但夏染染卻一一耐心回應著,臉上始終掛著親切柔和的笑容。

她覺得煩嗎?

不,一點都不煩。

她隻感覺到了前世幼年時回到家被母親嘮叨時的幸福和溫暖。

那是她前世回不去的時光,卻在今生的嶴口村得到了。

而且得到了很多很多。

熱情的鄉親一直圍著夏染染說了很久,才被凶神惡煞的趙紅霞給趕走。

“行了行了,染染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們是想煩死她嗎?”

“起開起開,沒看染染帶客人回來了嗎?都別在這丟人現眼了,該幹嘛幹嘛去!”

眾人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隻留下趙紅霞、朱迎春和沈懷民幾人。

至於沈春德和村長呂文功,今天都去縣裏開會了,剛好不在。

趙紅霞和朱迎春拉著夏染染說個不停,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久別重逢的興奮笑容,沒有半點疏離客套。

沈懷民則笑嗬嗬的和盛博易三人走在後麵。

李天冬忍了好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表哥,嶴口村怎麽……”

沈懷民摸著胡須,打斷他道:“你是想問,嶴口村怎麽跟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完全不一樣?還是想問,為什麽村民們對一個外姓小媳婦這麽熱情?”

李天冬:他能說他全都想知道嗎?

像嶴口村這種曆史悠久的村莊通常有不少同姓宗族,村民大多比較團結和排外。

所以外姓媳婦,尤其是剛嫁過來還沒有生下孩子的外姓媳婦,在村裏的地位都是很低,沒有任何話語權的。

可是剛剛村民傾巢而出,對夏染染倒履相迎的場景,徹底刷新了李天冬夫婦的認知。

沈懷民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咱們嶴口村之所以能變成這樣,全都托了染染丫頭的福。”

這話讓李天冬夫婦露出詫異的表情。

就連盛博易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沈懷民也沒有隱瞞,把嶴口村這一年多來的變化簡單說了一遍。

“現在青山醬料廠的員工工資,比省城服裝廠的正式職工還高,而且逢年過節就有福利和獎金。”

“就算沒有被招進醬料廠,也能通過開墾荒地種植醬料廠需要的原材料來賺錢。”

“電廠通了電,村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有了餘錢,就供孩子去讀書。”

“醬料廠的紅火,和源源不斷賺來的外匯,也讓國家把我們嶴口村當做經濟改革試點鄉村,利好的政策都往我們村傾斜。”

沈懷民的描述,讓李天冬夫婦和盛博易都露出恍惚的表情。

嶴口村能在短短一年內脫胎換骨,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原來都是因為染染這丫頭嗎?

她還那麽年輕,竟然能做成那麽多事?

沈懷民唏噓道:“染染丫頭做的事情何止是這些。你們是從京市來的,應該聽說過侯教授吧?”

李天冬遲疑道:“是華科院那位半導體研究方麵的泰山北鬥嗎?”

他被叫過去給侯教授檢查過身體,所以很清楚國家對這位侯教授的重視。

沈懷民又把特殊時期,夏染染送侯教授去省城醫院做手術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時候,這是個禁忌,不能說。

後來能說了,但嶴口村的村民對於侯教授的價值不清楚,說了也沒什麽反應。

以至於沈懷民憋了很久,如今碰到自己從京市來的表兄,和一看就來頭不小的盛博易,就忍不住傾訴的欲望。

“我都不知道那丫頭哪來的勇氣,竟然毫不猶豫地就決定帶老侯去省城做手術。”

“後來更是為了隱瞞這件事,連自己的名聲都不顧了。情願被人說通奸打胎,也不肯把老侯供出來。”

沈懷民看著前麵纖瘦的身影,眼中泛起了淚花,“現在收音機裏整天報道華國在半導體研究方麵的突破,可歡欣鼓舞的人們哪裏知道,如果沒有這個小姑娘用柔弱的肩膀擔著老侯一路從嶴口村去省城,老侯早就死了。哪還會有現在的這些突破。”

盛博易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夏染染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小丫頭豁出性命救人的時候,才十幾歲吧?

她到底是哪來的勇氣,為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連命都可以不要?

是因為本身的善良?

還是因為她知道侯教授對自己祖國的重要性?

無論因為什麽,盛博易心裏卻第一次升騰起了自慚形穢的情緒。

一個小姑娘都能為了還在風雨飄搖,看不到希望的國家做到這個地步。

他……連一個小姑娘都不如了?

但很快,盛博易就想起了兒子兒媳的慘狀,還有那個他連見都沒見過的枉死的孫女。

他猛然搖了搖頭,將那點心軟和愧疚生生壓了下去。

可冰冷的心到底出現了缺口,堅硬如鐵的決定終究也開始逐漸動搖。

……

夏染染對於沈懷民和盛博易三人的對話,以及盛博易心態的變化毫不知情。

她此時正跟趙紅霞和朱迎春兩人聊得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