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霞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沈友德的頭發,對著他的臉就是啪啪啪幾個巴掌,外加一頓狠狠的抓撓。

沈友德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很快就滿臉血痕,慘不忍睹。

他痛的奮力掙紮起來,一邊揮舞雙手,一邊大叫,“公安,公安救命……救命啊!”

鄭天明身邊的小公安看了自家隊長一眼,迅速走上前,口中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公安局重地,是你們隨便打架的地方嗎?”

嘴巴是這麽喊的,可是他的手卻自然而然地控製住了沈友德的身體,讓趙紅霞打了個痛快。

直到看看沈友德受的苦差不多了,這才把趙紅霞拉開。

趙紅霞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你這個殺千刀的畜生,玉賢妹子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對她?老天不劈死你,真是沒天理啊!”

沈友德痛的抱住自己鮮血淋漓的臉哭嚎,“公安,公安你們就這麽看著這瘋婆子打我嗎?”

鄭天明慢條斯理道:“我剛剛看到你們倆是互毆。當然,這是不對的,等回頭我也會好好教育一下趙紅霞同誌,不管怎麽樣打人也是不對的。”

沈友德氣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正要說話,就聽夏染染冷笑道:“沈友德,你還擔心自己有沒有被打?先擔心擔心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會讓你被判幾次槍斃吧!”

在這年代,光是對知青耍流氓,還害死了知青這個罪名,就能讓沈友德萬劫不複,直接被判死刑。

沈友德渾身猛地一個哆嗦,像是到此時才反應過來,不由歇斯底裏地叫喊起來,“不,我沒有強奸,沒有害死秦玉賢!你們血口噴人,冤枉我!!我不服!我不服!!你們合起夥來冤枉我!!”

鄭天明居高臨下看著他,“是不是冤枉的,我們自然會調查清楚,你就等著聽判決吧!把他帶去關押起來。”

幾個公安立刻走上前去。

沈友德幾乎嚇得魂飛魄散,他連滾帶爬地往門外逃,卻見門口已經被秦老的兩個守衛堵住,黑洞洞地槍口對準了他。

沈友德倉皇之下,轉頭朝屋裏看去,最後再看見沈聿的時候,眼中亮起了光芒。

他激動地衝上去,一把抓住沈聿的手,顫聲道:“沈聿,沈聿,我是你爹,你是我兒子啊!你不會對我見死不救的對不對?對不對?”

沈聿向來冷漠的臉上,緩緩地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沈友德心中湧起無限的希望,正想再多說兩句,“修複”一下父子感情。

就見對麵的青年緩緩彎下身,貼在他耳邊低聲道:“沈友德,你知道我原本想怎麽幫我娘報仇嗎?”

“如果沒辦法把你送進牢裏,我會想辦法把你騙到大青山中……你知道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用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對付間諜吧?”

“一想到我娘曾經受過的苦,還有你加諸在我和小軒身上的痛苦,我就想把這些手段在你身上統統用一遍。”

沈友德的雙眼陡然睜大,看著沈聿的目光像在看一個怪物。

他趕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危險,那種恐懼,甚至比麵對秦老的鞭子更甚。

他想要後退,可雙腿卻像是被釘子釘住了,半點都動彈不得。

沈聿再度笑了笑,聲音越發輕柔,眼神卻越發冰冷,“所以沈友德,你應該慶幸,你還有機會得到法律公平的製裁。”

“如果法律都不能替我娘討回公道,那我就隻能等到羽翼豐滿的那天,用自己的方式替我娘討回公道。”

沈友德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牙齒發出咯咯咯的打戰聲,口中哆哆嗦嗦喊著,“惡鬼……你是……來討債的……惡鬼……報應……哈哈哈……是我的報應嗎……玉賢……是你來索命了嗎?”

幾個公安上前,拖走了沈友德。

這一次,沈友德沒有再反抗,任由沈友德拖走,隻是口中不停呢喃著“報應”、“來索命了”。

沈聿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沈友德離開,房間的門被關上。

幼年那個小小沈聿心中的痛苦、不甘、仇恨和瘋狂仿佛也在一點點離他遠去。

可同時身體也變得很空很冷,冷到刺骨,冷到他仿佛沉入了深深的地獄。

然而下一刻,就有一雙柔軟溫暖的小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將他一把從地獄裏拽了回來。

沈聿年幼的時候曾想過,他以後絕不會愛上什麽人,更不會留下血脈。

他體內流的是沈友德肮髒的血液,而且跟還單純的弟弟沈軒不同,他早已被那日日夜夜的仇恨與痛苦折磨的麵目全非。

隻有在日複一日血腥又暴戾的戰鬥中,他才能獲得短暫的平靜,忘記自己是時時刻刻想要殺掉自己父親的冷血怪物。

然而,沈聿都快忘了,自己已經有多久沒再產生過這種與沈友德同歸於盡的想法。

沈聿緩緩轉過身去,對上夏染染關切看著他的目光。

見他望過來,夏染染朝著他抿唇一笑,彎起了漂亮的杏眼。

霎時間,就仿佛黑寂的夜空,被點亮了璀璨的星光。

所有的寒冷與絕望統統遠去,留下的隻有他拚了命想抓住的溫暖和渴望。

沈聿猛地拽緊了夏染染的手,將人拽到身邊。

仿佛為了確保她一直都在,指腹還在那柔滑的手背上輕輕地,一下下摩挲著。

是的,他早已拋棄了曾經同歸於盡的念頭。

因為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他想守護的人。

曾經的傷痛與仇恨,也在一點點地離他遠去,最後變得微不足道,隻剩下對母親的思念和痛惜。

沈聿忍不住輕聲道:“染染,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吧?”

一直在黑暗的人,一旦見過光明,就再也無法忍受重回黑暗的日子。

沈聿無法想象,如果夏染染離開自己,他會變成什麽樣。

夏染染笑睨了他一眼,“怎麽又問傻話?”

頓了頓,她道:“明天早上,我們去掃墓吧?”

女孩的臉蛋紅撲撲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開頭道:“我還沒有正式拜見過我的婆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