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蘭！！”夏衛方大叫一聲，臉上露出恐慌的神情，“你，你這說的什麽話？快別亂說！不就是讀書嘛，我……我讓小磊去讀就是了！”

夏染染到此時才推門進來，像是根本沒聽到剛剛的爭執，微笑道：“爹，娘，我來接小磊去縣中學報名。”

“染染，你這是幹什麽？”吳美珍大聲道，“你把我們老夏家的勞動力帶走了，我們以後可怎麽活啊，一大家子都要餓死了。你要送小磊去讀書可以，那你得管我們吃飯啊！”

夏染染嗤笑一聲，“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大伯娘管出嫁的侄女要飯吃的，乞丐都沒你這麽不要臉吧！”

“那不行，你不招我們進作坊，不給我們錢，小磊就不能去讀書，他得在家裏幹活！”

夏染染看著吳美珍和夏家人的目光，像在看一群白癡。

“請你們搞搞清楚，我爹娘才是小磊的監護人，他是未成年，沒有義務賺錢養家，更別提是養大伯一家。請問大伯娘，你不許小磊去讀書，你有什麽資格不許？”

“要不要跟我們去縣派出所探討一下，大伯娘有沒有權利阻止侄子去讀書上學？”

說完，連看都不看傻掉的夏家人一眼，轉身就走。

何淑蘭跌跌撞撞跟著到了屋外。

夏衛方本也想跟出來，卻被哭天搶地的夏家人攔住了。

夏染染聽著裏麵的動靜，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

夏磊握著拳頭，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姐，我會好好學習的，我不會讓你和娘丟臉，我還要……”

還要讓今天欺負過他們一家，看不起他們一家的人都大跌眼鏡！

夏染染笑著揉了揉他的寸頭：“姐相信，你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說完，她又看向何淑蘭，“娘，你要不要搬去跟我和沈聿住。”

“這，這怎麽行？”何淑蘭連連搖頭。

一來沒聽說過丈母娘去女婿家住的。

二來她和夏衛方夫妻相互扶持幾十年了，要她拋下夏衛方，她怎麽舍得？

夏染染歎了口氣，塞了個小紙包在她兜裏，“這裏的錢不多，也就五十塊，娘你要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別不舍得用。你知道的，你女兒我現在能賺很多錢，這五十塊真不算什麽。”

之所以不多給，是因為這年頭物價便宜，五十塊已經足夠了。

再多，反而會給何淑蘭招來禍端。

“有什麽事就打發人來嶴口村找我，如果我不在，就找趙嬸子或者劉家嫂子。”

夏染染輕歎一聲道：“這兩天我算是把這屋子裏的人都得罪狠了，我怕他們奈何不了我，就對娘你下手。如果他們欺負你，千萬別忍著，一定要來找我，或者去派出所找公安，知道嗎？”

聽到去派出所找公安，何淑蘭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一家子吵架，怎麽能鬧到派出所呢？不至於，不至於的。染染你放心吧，這些年我早就習慣了，他們不會對我怎麽樣的，而且，而且你爹他也會護著我。”

夏染染原本還想勸她再考慮要不要離婚。

依她看來，夏衛方雖然算得上好人，但實在是太愚孝了。

哪怕老夏家的人做了再傷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會輕易原諒，甚至慷他人之慨，讓她們也跟著原諒。

夏染染自己倒是不在乎，沒人能道德綁架她。

她是怕自己的母親吃虧，被拖累。

但此刻聽何淑蘭這些話，她就知道，原身母親盡管剛剛話說的絕，但對夏衛方的感情還是很深的，就算自己提到離婚，她也絕不會答應。

又叮囑了幾句，夏染染才帶著夏磊離開，坐王家村的牛車去往縣城。

……

縣初中的校長得知夏磊是馮主任的妹妹馮愛華介紹過來，態度熱情的不得了。

隻用了一小時時間，就把夏磊的入學手續辦好了。

來縣城的時候，夏磊還是忐忑不安的，甚至想著要不還是別上學了。

為了自己讀書，娘跟家裏人都鬧翻了，姐姐要幫自己付學費。

他想讀書真的對嗎？

付出了那麽大代價，他將來真的能有出息嗎？

可是進到學堂裏，從窗戶看到學生們認真寫字聽課的樣子。

夏磊的心中又湧起說不出的渴望。

他……他想讀書，他想跟這些人一樣，坐在教室裏聽老師講課。

他不想一輩子都窩在王家村那個小地方種田。

而最後僅剩的忐忑猶豫，在看到校長對夏染染的熱情，和未來班主任老師對他的親切關懷後，也都煙消雲散了。

他的姐姐，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的多，也優秀的多。

從校門走出來，夏磊忍不住問道：“姐，你……你還想繼續讀書嗎？”

夏染染笑道：“當然。”

夏磊臉上露出掙紮的神色，雖然斬釘截鐵道：“姐，那你來這兒讀書吧，我不讀了，我回去幹農活，供你上學。”

“想什麽呢你？”夏染染拍了他腦袋一下，哭笑不得道，“我初中早就畢業了，再來讀一次幹什麽？回爐重造嗎？”

“那，那你可以……”

夏染染打斷她，“姐會去參加高考，將來或許會去京市讀書。夏磊，你將來想去京市上大學嗎？”

參……參加高考？！

去京市讀書？！！

夏磊整個人都傻了。

夏染染卻輕輕笑了笑，“如果想的話，那就好好努力，將來憑自己的本事考出去。”

說完，也不再去看夏磊，轉身步伐輕盈地離開。

“誒？姐，這不是去回村的路啊？我們這是要去哪？”

夏染染輕咳一聲，“我去打個電話，小磊你先回去吧！”

夏磊愣了愣，隨後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笑聲，“哦~~我知道了，姐你這是要跟姐夫打電話呢？”

夏染染斜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經道：“我在京市給你買了初中的教材，小學的教材小軒那有，你回去後先自己學習一下，等晚上章知青空下來了，再讓他幫你解答問題。”

夏染染自己倒也能輔導夏磊，但她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

主要是作坊的招工、擴張，都有許多問題需要處理解決。

今天陪夏磊來辦入學手續，也是她把時間硬擠出來的。

夏磊神色一凝，連忙點頭道：“姐，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學習，不會讓你和娘失望的。”

說完，匆匆往牛車停放的位置跑去。

跑出幾步遠，這小子忽然回頭，笑嘻嘻道：“姐你放心吧，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也不會過去打擾你和姐夫的。”

夏染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