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淮舔了舔嘴唇又道:“我覺得這件事應該不難辦。雖然現在政策還沒正式定下來。但經濟改革開放,鼓勵私營經濟發展的策略方針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全國上下,也有不少地方開始搞各種試點。”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地圖,尋找到沈聿老家青山縣的位置。

這裏地方不大,但是地理方位還真不錯。

正好處於南北交接的位置,周圍的交通也還算方便。

等將來基礎設施建起來,路修起來,這裏的經濟應該很快就能被大大帶動。

“以青山縣的本身條件,我再推動一下,被定為經濟改革試點縣區應該不是問題。到時候嫂子開醬料作坊就不是偷偷摸摸違法違規,而是改革先鋒了。”

沈聿聽得忍不住唏噓。

難怪程家的人千方百計要逼程錦淮“繼承家業”了,這小子的腦瓜確實靈光。

“老大你就放心吧,這種小事,我保證給辦好。”

“嘿嘿嘿,就是這辣椒醬……”

沈聿沒好氣道:“等著,明天就給你寄。”

然後不等程錦淮歡呼,就掛下了電話。

手指輕輕撫過卷曲的電話線,沈聿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當初就有一種感覺,染染就像是早已預料到了如今的局勢一般,一直暗暗蟄伏,收斂了自己的光芒等待著。

如今,她等的時機終於到了。

他的小妻子要散發出獨屬於她的璀璨光芒。

心中有些酸澀,又忍不住驕傲。

酸澀會有更多的人看到染染的好。

驕傲他的染染是那樣優秀,那樣光彩奪目。

沈聿恍惚的笑了笑,這才轉身離開了收發室。

===

夏染染原本以為,沈春德答應了去問問,隻是敷衍她。

真正想要把醬料作坊辦起來,可能至少還需要幾個月。

誰知隻過了幾天,沈春德就找上了她。

夏染染看著手中的公文,詫異地抬起頭,“青山縣作為私營經濟改革的試點區域?”

沈春德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所以染染,接下來你想搞醬料作坊根本不用藏著掖著,村裏和縣裏都會大力支持的。”

夏染染一時也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雖然知道改革開放前期,全國各處搞過很多試點,摸著石頭過河。

可夏染染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幸運。

剛想搞醬料作坊,青山縣就被定為了“私營經濟改革”的試點縣區。

如此一來,她再也不用束手束腳,遮遮掩掩,而是能放手大幹一場。

可青山縣名不見經傳的,怎麽會這麽巧,剛好就被定為試點了呢?

沈春德伸出手,拍了拍夏染染的肩膀,唏噓道:“沈聿是真的很疼你這個媳婦兒。染丫頭啊,這麽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可不能辜負了他。”

夏染染猛地瞪大眼睛看向沈春德,“沈聿?”

這個關沈聿什麽事?

沈春德神秘地笑笑,背著手樂嗬嗬地走了。

留下夏染染呆呆地在原地看著公文,陷入了沉思。

……

第二天,村裏的廣播再度響起來。

沈春德把青山縣作為私營經濟改革試點區域的好消息告訴了大家,並且宣布村裏將會順應黨和國家的號召,建立第一個私人作坊。

然而這個廣播,村民們十有九個有聽沒有懂。

也根本沒人把這消息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村子西北邊一個空置的院子裏,傳出震天的鞭炮聲。

嶴口村的第一個私營作坊——【青山醬料作坊】正式成立。

作坊的地址就在嶴口村原本的廢舊祠堂。

這裏地方大,通風和日照都良好。

夏染染讓劉大柱和呂文功略略修整了一下,直接就能使用。

作坊的門口還貼出了招工啟事。

東子正在那口沫橫飛地念著招工條件和人數。

一時間,整個嶴口村的村民幾乎全都聚集到了這裏。

聽明白了醬料作坊是幹什麽後,眾人目瞪口呆,議論紛紛。

“這沈聿媳婦兒是不是瘋了?把所有的積蓄都投進去開勞什子醬料作坊,就算沈聿每個月津貼多,也不能這麽霍霍啊!”

“就是啊,那大醬誰家不會做啊。就算她家做的好吃,偶爾買個一兩瓶就算了,能有多少數量?這作坊開起來,還要雇人,老天,這不是要把家裏的錢都敗光嗎?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地裏多除點草賺工分來的合算呢!”

別說那些本就看夏染染不順眼,嫉妒她的。

就是平日裏跟她關係好的,也露出不讚同的表情。

看到趙紅霞和朱迎春從裏麵出來,有媳婦子連忙上前把人拉過來:“趙嬸子,我聽說你們也投了錢跟著沈聿媳婦兒辦這醬料作坊?你們是不是瘋了?這不是拿錢打水漂嗎?你們該不會是被人騙了把?”

趙紅霞眼珠子一瞪,沒好氣道:“染染才不會害我呢,你少胡說八道,挑撥離間。更何況我自己的錢,我喜歡怎麽花就怎麽花。”

事實上,她和朱迎春投進醬料作坊的這些錢,本就是之前夏染染給她們的分紅。

她們想要多投點,夏染染卻死活不肯。

偏偏卻還非要給他們每個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這樣好的閨女,怎麽可能會害她?

朱迎春更是直截了當道:“你們怎麽想我不管,反正我相信染染肯定能把這醬料作坊做好做大。”

“我呸,什麽做好做大,我看你們三個分明是挖社會主義牆角。我要舉報你們,你們就等著被遊街批鬥吧。還有這房子可是我們大隊的,你們憑什麽占用?”

說話的是錢招娣。

她從剛剛開始就不停探頭探腦往裏頭看。

等看到院子裏吊起來的大塊豬肉,還有整籮筐的辣椒、蘑菇和豆子,眼睛都發直了。

前幾年批鬥的厲害的時候,錢招娣最喜歡的就是跟在別人後麵,跑進那些被批鬥的人家裏打砸搶。

看著別人痛哭哀求的樣子,她就覺得渾身舒爽。

更別提打砸搶的時候,還能順走不少好東西。

昨天村裏廣播的東西,錢招娣根本就有聽沒有懂。

在她看來,夏染染三人辦什麽作坊,就是別人口中要批鬥的對象。

既然如此,她衝進去把作坊砸了,再把那些吃食順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