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勇拿起手中的旱煙在桌上磕了磕,冷哼一聲道:“我到底是長輩,還是村裏大隊長,難道還真的要跟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之前也是我想差了,以為她真是老七口中那種好吃懶做的婆娘……更何況,這開證明,本來也是我這個大隊長該負責的事情。

行了,大哥你就快去見公社幹部吧,難道還怕我會吃了沈聿媳婦兒不成?”

沈春德聽沈長勇口氣軟化,以為上次割麥子比賽,終於讓沈長勇意識到自己錯了。

他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就對了,你做長輩的,就該有長輩的樣子!”

“染染啊,那開證明的事情,我就拜托給你長勇叔了。”

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夏染染眯起眼,看著走到自己麵前的沈長勇,心中警惕。

這個人與自己向來不對付。

現在擺出這副示好的樣子,也不知道有什麽企圖。

真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倒黴,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居然就撞上了沈長勇。

夏染染思索著,要是沈長勇不給她開證明該怎麽辦。

誰知沈長勇往裏屋走了一趟,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了一張證明信。

夏染染錯愕地看著沈長勇,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沈長勇扯出一個笑容道:“傻了嗎?你不是要證明信去省城醫院嗎?”

夏染染蹙眉道:“你同意了?”

沈長勇道:“你都說了給孩子配藥,這是好事啊,我為什麽不同意?三天夠不夠,要是不夠,七天也可以。農活重要,也重要不過孩子的身體啊!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啊?”

夏染染強自鎮定下來,沉聲道:“如果證明信能夠馬上開出我是打算現在就去縣裏,然後最早的一班車去省城的。”

沈長勇眸光閃了閃,臉上終於露出幾分和煦的笑容:“那行,給孩子治病要緊,你拿了這張介紹信,趕緊去吧。”

夏染染攥了攥拳頭,掌心一片濡濕,胸腔中的心髒因為緊張而砰砰直跳。

但她麵上卻一派自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對了,大隊長,沈大夫說他也要去省城醫院一趟,取點藥。他有事走不開,聽說我要來開證明信,就讓我幫忙把他的也一起開了。”

開她和朵朵的證明信不是重點。

沈懷民的這張,才是重中之重。

因為隻有讓侯教授頂替沈大夫的身份,才有可能去到省城。

但這件事,夏染染並不打算把沈懷民沈醫生牽扯進來。

所以介紹信雖然開了兩個人的,但她不準備讓沈懷民經手。

萬一將來東窗事發,她就說是她冒用的沈懷民的身份,他完全不知情。

這樣能多摘出去一個人是一個人。

而原本坐在這裏的如果是沈春德,夏染染還有辦法能夠糊弄過去。

但換成了沈長勇,她的心中便充滿了忐忑。

想著如果一會兒沈長勇非要為難,那她就放棄這個計劃,另外再想辦法。

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侯教授再這麽病下去。

果然,沈長勇皺起了眉頭,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冷冷道:“沈醫生要開證明信就應該自己來,怎麽能讓你代開呢?”

夏染染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起身道:“既然不能開就算了,我再跟沈醫生商量一下出發時間。畢竟我也是第一次去省城醫院,能跟沈醫生一起去,心裏也安心點。”

沈長勇眉心一跳,連忙道:“哦,我想起來了,沈醫生經常要去縣裏和省城,所以這裏準備了好幾張他的證明信,我直接給你填上日期,你帶去給他就是了。”

夏染染心中越發疑惑。

不明白沈長勇怎麽會那麽好說話。

但沈長勇肯開沈懷民的證明信,就代表她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接過沈長勇重新拿過來的證明信,夏染染詫異地發現,兩張證明信上的字跡居然不一樣。

不過想起沈長勇說,沈醫生的證明信早就準備了好幾張放在大隊裏。

她就想著或許是沈春德開的,也就沒放在心上。

等夏染染離開後,沈長勇臉上屬於老者的慈祥笑容,就逐漸變得陰鷙。

大約又過了幾分鍾,他的兒子沈大強從外麵走進來。

沈長勇不動聲色道:“讓你辦的事都辦好了?”

“已經讓虎頭去傳信了,保證沒有任何人發現。”沈大強壓低聲音道:“爹,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大熱天的,怎麽那麽急非讓虎頭跑去隔壁村?”

沈長勇沒有說話,而是拿著旱煙緩緩抽了一口,繚繞的煙霧模糊扭曲了他的臉,顯出幾分猙獰:“天時地利人和,現在可是都站在我這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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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染染從大隊出來的時候,眉頭緊皺,心中滿是疑惑不解。

她沒想到,沈長勇竟然真的這麽順利給自己開了證明信。

而且這證明信上看下看都沒有問題。

難道他真的轉性了?

夏染染心中隱隱不安,但這種關鍵時刻,她還是把擔憂拋到了腦後。

抱著朵朵迅速回到自己小屋。

剛進門,沈軒就撲了上來。

“嫂嫂!”

夏染染摸了摸他的腦袋,看向屋中角落裏的沈懷民。

而在他身邊的,是徐教授和眼圈通紅的剛子。

沈懷民一見到她,立刻道:“我已經讓彭祖把侯教授送去縣城了,他在車站旁邊等著你。你那邊呢?怎麽樣了?”

沈彭祖是沈懷民的兒子。

夏染染從懷中掏出證明信給沈懷民看,“抱歉,沈醫生,這件事牽連你跟我一起撒謊了。我讓侯教授冒用你的身份坐車去省城,到時候如果真的追查起來,你就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沈懷民急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客氣。更何況,這事兒本就是我一起參與的,怎麽能讓你一個小丫頭把責任全背了呢?沒這個道理,沒這個道理啊!要不還是我陪侯教授一起去吧,有什麽責任我來扛。”

“沈醫生,咱們就別爭了。你看我假也請了,證明信也開了,要是不去,不是擺明了欺騙支書和大隊長嗎?”

夏染染輕輕拍拍沈懷民的手臂,低聲道:“隻是還要麻煩您,給侯教授報個病,讓大家都知道,他是在您那休息了三天。

這件事可千萬不能穿幫了,否則咱們就前功盡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