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迎春好奇地湊上前問:“染染,這是啥?看著還怪好看的。”

沈軒立刻舉著小手搶答:“這叫冰粉,冰冰滑滑的,加上糖水,可好吃了!”

說著還吸溜了一下口水。

朵朵也跟著點頭,眼巴巴看著,舔了舔舌頭:“好吃!”

這冰粉是夏染染一早搗鼓出來的,用的是她在山腳下發現的假酸漿的籽做的。

兩小的一吃就喜歡上了。

在這中炎熱的盛夏中,吃一碗沁涼雙花的冰粉,簡直是極致的享受。

但是夏染染隻準他們吃一碗,這東西太涼,吃多了,對腸胃不好。

所以兩個小家夥看到冰粉才這麽眼巴巴的,連視線都舍不得挪開。

夏染染用麥芽糖加冰粉,給趙紅霞和朱迎春各調了一碗,讓他們帶走。

對於兩個小家夥渴望的目光,她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小孩子一天隻能吃一碗,多吃明天肚子就要痛痛了。而且這些冰粉是給剛子哥哥和兩位爺爺留的,要是小軒和朵朵吃了,剛子哥哥和爺爺們就不能吃了。”

沈軒和朵朵都是很乖很乖的。

雖然渴望冰粉,但聽到夏染染的話後,立刻搖頭表示自己不吃,把冰粉留給剛子哥哥和兩個爺爺。

夏染染欣慰的摸摸兩人的頭,就進去準備晚飯了。

晚飯是簡單的蔥油拌麵加一碗蛋花湯。

兩個小家夥都呼嚕呼嚕吃的停不下來。

夏染染伸手輕輕摸了摸朵朵的臉,看著她臉上越來越淡的傷疤,心中有些酸楚,又有些柔軟。

朵朵如今已經越來越開朗了。

等再過一段時間,臉上的疤痕退掉,朵朵心中的傷痕一定會被逐漸抹平,最終變得跟普通孩子一樣。

朵朵不知道最喜歡的姐姐在想什麽。

感覺到夏染染在摸她,她立刻側過小腦袋,將自己的臉貼在她掌心,小奶貓似得蹭了蹭。

“姐姐……姐姐……”朵朵最喜歡姐姐了。

小女孩的聲音又細又軟,仿佛糖化開了,甜進人心裏;又仿佛春水,被陽光照暖了,流進人的心裏。

吃過飯收拾碗筷的時候,夏染染不停地望向窗外,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剛子今晚怎麽還沒有來拿飯菜?

平常時候剛子過來都是很準時的啊!

會不會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夏染染原本想讓沈軒送過去。

有幾次剛子下工晚,夏染染怕他來回跑太累,就會讓沈軒偷偷送過去。

但今天她明明老早就看到三人下工進了牛棚了。

夏染染擦幹了手上的水,提起裝了拌麵、蛋花湯和涼粉的籃子。

今天天色太晚了,讓沈軒一個小孩子出來不太安全。

所以她打算自己過去。

“小軒,你在家裏看著妹妹,嫂嫂去給侯爺爺送飯。”

沈軒乖乖點頭,目送著夏染染離開。

他們都知道給侯爺爺和剛子哥哥送東西是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就連最好的朋友墩子和軍子都不能說。

所以每次不管是剛子哥哥過來拿飯菜,還是沈軒送過去,都隻有一個人,而且要悄悄的,不能讓別人發現。

夏染染提著東西來到牛棚前,還沒靠近,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壓抑的哭泣聲。

本想放下東西就離開的夏染染,眉頭一皺,想也不想便走了進去。

牛棚,顧名思義,本是大隊養牛的地方。

這裏髒亂又臭。

尤其是夏天,還有不少的蒼蠅蚊子嗡嗡嗡飛在空中。

人長期在這樣的地方住著,當然不會有什麽好。

侯爺爺他們也特別不想夏染染和沈軒過去。

所以如非必要,一定是剛子過去拿飯菜,而不是讓沈軒送過來。

走進牛棚後,夏染染才發現侯老爺子臉色蒼白地蜷縮在草堆上,身體正在輕輕顫抖著。

一旁的徐老爺子麵色凝重,手裏一根銀針,正輕輕按壓在侯老爺子的腦部,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而剛子則在一旁默默流淚,咬牙忍住想要哭出來的聲音。

像他們這樣的人,連哭的權利都沒有。

而除此之外,村裏的赤腳大夫沈懷民竟然也在。

夏染染跟沈懷民打過好幾次交道,知道這位大夫是位醫者仁心的好人。

她也沒想著在沈懷民麵前隱瞞自己和侯教授的關係,當即出聲道:“剛子,這是怎麽了?”

剛子看見夏染染,嘴巴一扁,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染染姐,我爺爺,我爺爺,他,嗚嗚嗚嗚……”

夏染染上前安撫了一下剛子。

才看向沈懷民:“沈醫生,侯爺爺他是怎麽了?”

走近了才發現,侯教授此時臉色青白,眉頭緊皺,額頭還不停地滲出豆大的汗珠,好似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夏染染隔三差五會在井裏滴靈泉。

平時給侯教授他們吃食也通常都是用靈泉澆灌洗滌的。

按理說,每日吃著這樣的飯菜隻會身體越來越好,不應該舊病複發啊!

“不是舊病複發。”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徐老爺子出聲安慰道。

沈懷民也道:“還是讓徐醫生來說吧。”

他看向徐老爺子的眼中滿是敬重,舉手投足的態度,竟像是徒弟對待師長一般。

也對,都是醫生,一個是村裏的赤腳大夫,一個是京市醫院著名外科醫生,以沈懷民對醫術的熱忱,自然會對徐老爺子尊敬有加。

徐老爺子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老侯他這是犯了急症,如果不馬上送去醫院手術,怕是……怕是……”

話沒有說完,剛子卻是嚇得哇一聲哭出來,撲到侯教授身邊聲嘶力竭地喊:“爺爺,爺爺!你看看我,我是剛子啊!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夏染染看著這一幕心中發酸。

但還是斂下情緒,冷靜問道:“究竟是什麽急症?”

徐老爺子:“是急性腦動脈瘤,已經有破裂的危險。”

這不可能!

夏染染一驚,下意識道:“怎麽會?”

靈泉能把朵朵那麽嚴重的燒傷都治好,能把已經在鬼門關的肖航拉回來,沒道理會讓侯教授得急性腦動脈瘤啊?

按理說,就算侯教授體內原本存在了腦動脈瘤,就算靈泉沒法完全化解,也不可能會加重到直接破裂啊。

夏染染斟酌著問道:“這段時間我送來的飯菜,侯教授有好好吃嗎?”

徐老爺子愣了愣,隨後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神情。

原來這段時間,徐老爺子得罪了大隊裏一個專門監督他們工作的人。

每次回來的時候,徐老爺子都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手上的舊傷也發作了。

侯教授發現吃了夏染染送來的飯菜後,兩人的身體會變好。

所以就把自己的那一份都讓給了徐老爺子。

還開玩笑的說:“老徐,我現在身體可比你好多了,每天幹的活還比你少。這人活一幹的少啊,身上就不得勁,連胃口也不好了。行了行了,這些我吃不下,你都吃了吧!”

聽完徐老爺子的敘述,夏染染隻想喊一聲:你們不夠吃跟我說啊!幹嘛要你謙我讓?

結果讓侯教授的身體再一次變差,以至於導致腦動脈瘤破裂了。

可這些話她又說不出來,也無從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