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勇果然氣的七竅生煙，臉上再沒有了剛剛看好戲的從容，隻剩下盛怒：“夏染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隨意誣蔑大隊幹部！”
夏染染怡然不懼，慢悠悠道：“請問沈大隊長，我們這個小組的工分，是大隊長你拍板定下的嗎？”
“是又如何？！”沈長勇厲聲道，“我身為生產隊的大隊長，難道連定你們工分的權利都沒有？！”
夏染染嗤笑一聲，“您當然有權利，隻是就算是大隊長，定下每個人工分的時候，總也要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則吧？可如今你給我們的工分如此不合理，那就隻有兩個可能。
一種是沈大隊長你公報私仇，故意針對我們，另一種，是您能力不夠，連公平公正的定下每個人的工分都做不到……”
然後她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似笑非笑看著沈長勇。
仿佛在說：要麽沈大隊長你從裏麵選一種可能吧！
圍觀的人群越發亂了，到處都能聽到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這夏染染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這種話也敢說？！
唯有許雯雯，一臉崇拜的地看著夏染染，那眼裏的光灼灼閃亮，看的楚雲峰忍不住想要扶額。
“夏染染！！”沈長勇一聲怒吼，雙目暴突，“你給我閉嘴！！”
夏染染卻是半步不退，眼神不閃不躲地與他對視：“要是我說的不對，能不能請沈大隊長你解釋一下。北邊山腳下的那片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也是三十畝？負責人剛好是您的兒子沈大強，這點我沒說錯吧？”
沈長勇冷哼一聲：“那又怎麽樣？同樣是三十畝地，幹同樣的活，大強那一組卻隻有八個人，你們卻有九個人，他們工分高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夏染染笑了：“這是隻多一點點嗎？他們那一組人，最高的大強哥記10分，其餘人不是9分就是8分，就算是不怎麽能幹活的老弱婦孺，也記了七分。”
夏染染掰著手指頭，把沈大強一組八個人的工分都報了出來，“所有人的積分加起來，再加上雙搶期間翻倍，除以八，最後大強哥那一組的平均每天的工分是16分有餘，但每個人平均收種畝數隻有3.75畝，”
“而我們組呢？每個人每天的平均工分隻有11分，每個人平均要收種的畝數卻也要3.33畝。”
“一整個月下來，同樣的三十畝地，我們知青小組隻是多了一個人，卻平均每人比大強哥他們組少拿了150個工分。”
夏染染劈裏啪啦一通加減乘除計算，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沈長勇，“沈大隊長，現在你還覺得自己給的工分數，很公平嗎？要是你依舊覺得公平，那不如這樣吧。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這邊派一個人去大強哥他們那一組幫忙，然後這150個工分，由我們組來拿，你看如何？”
嘩——！
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
“這麽一算，好像確實不怎麽公平啊！”
“何止不公平，你別忘了，沈大強他們組還有不少好收割的高粱地和蔬菜地，跟全是麥地的西邊那片，收割難度可是差遠了。要我說，真算下來，到底是誰工作量大，還真不好說呢！”
“嗬嗬，那可不嗎？沈大強是他兒子，剩下的那些也是大隊長家親戚，給的工分當然高了。”
“這夏染染好厲害啊，她那些平均什麽計算，張口就來，我都沒聽明白……但就是覺得特別有道理。”
“不是說沈聿那小媳婦好吃懶做，不學無術嗎？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啊！”
礙於沈大勇的威望，村民們不敢明目張膽地說。
但私底下的竊竊私語，卻還是傳到了沈長勇耳中。
而剛剛已經被彈壓下去的知青們，此時也再忍耐不住。
紛紛嚷嚷起來：“沈大隊長要是沒覺得不公平，那就讓我們跟沈大強同誌他們組互換工作啊！”
“這是擺明了欺負我們知青嗎？真當我們都沒人撐腰啊？”
沈長勇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雙目死死瞪著夏染染，恨不得撲過來把她活撕了。
他很想甩袖而去。
但知青的憤怒，村民們懷疑的目光，讓他生生停住了腳步，給了記分員一個顏色。
記分員本就是沈長勇的人。
此時見形勢不對，再加上接收到沈長勇的信號，立刻陪笑道：“哎，這個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在算工作量的時候，把你們這一組的弄錯了。我現在就給改過來。”
說著，那記分員拿過紙，唰唰唰在上麵改了幾筆。
楚雲峰變成了9分，章益誠和劉大明都是8分。
其他幾人的工分也都相應提高。
總分加起來雖然還是不如沈大強他們組，但基本也能讓人滿意了。
知青們臉上的憤怒這才慢慢褪去。
“等一下！”
許雯雯看著那那張表卻突然叫起來，“我們的工分是改了，可染染為什麽還是三分？我都記了6分了，染染幹的活可比我多多了，怎麽會隻有3分呢？”
楚雲峰也皺眉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村裏成人都是五個公分起步，孩子上工才給三個吧。為什麽染染同誌隻有三分？”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她幹活最少，平常表現不好，當然就隻有三分了！”記分員看了沈長勇一眼，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楚知青，你們的工分不是都沒問題了嗎？還管那麽多閑事幹什麽？行了行了，趕快給我讓開，我這邊還忙著呢！”
記分員這一說，人群中立刻有那些想要巴結沈長勇的人嚷嚷起來。
“三個公分怎麽了？她從來就沒有下過地，第一次幹農活，說不定還不如我家那幾個瓜娃子呢！”
“可不是，這夏染染三天兩頭的，怎麽就那麽事啊！自己什麽能力，心裏就沒點數嗎，快點行不行啊，我們可還想早點回去吃飯呢。”
“難不成以為自己得了先進榮譽，所以就想拿比我們多的公分不成，連大隊長都敢頂撞……嗬嗬，人家這派頭可大得很呢！”
許雯雯要氣死了，她提高了嗓音厲聲道：“你們知道什麽？！染染她幹活可利索了，今天一個人就割了快一畝麥田，怎麽就隻能拿三個工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