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發室的大嬸依舊是那一個，打電話的費用也依舊是那麽貴。
夏染染深吸了一口氣，按照記憶撥出電話。
“喂，我找沈聿？”
那邊是個粗獷的男音，與之前的似乎並非同一個：“三排沈聿是吧，你等一下！”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傳來。
“喂，那邊的同誌，還在嗎？”
夏染染連忙回道：“在。”
“沈聿他們排出任務才回來，洗澡去了，至少還得五分鍾，你是等等，還是一會兒在打過來？”
五分鍾？
夏染染算了下昂貴的電話費，皺起了眉頭。
“那我還是一會兒再打過來吧。”
她說著就要掛電話。
可是，還不等她讓聽筒完全遠離耳朵，對麵卻傳來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音。
遠遠的似乎還有接電話那個粗獷男音的驚呼。
“……這麽快？不是說你剛進去嗎……頭發都還濕著就跑來了啊……”
夏染染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對麵發生了什麽。
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帶著急促喘息的男聲：“喂，我是沈聿。”
夏染染呆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傻傻回了一句：“我是夏染染。”
對麵的男人似乎輕輕笑了一聲，笑聲低沉溫柔，不知道是隔著電話線的關係，還是依舊帶著喘息的緣故，那聲音分外的迷離失真，失真到夏染染甚至從中聽出了一絲溫柔。
他說：“我知道。”
夏染染莫名覺得耳朵有些發熱。
然後他聽到男人繼續問：“你給我打電話，是出什麽事了嗎？”
夏染染一下子回過神來，定了定心神，把她想收養朵朵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後，見對麵一時沒反應。
她多少有些心虛，連忙補充道：“我不會用你給小軒的津貼的，養朵朵的錢我自己能賺，要是你不同意……”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耳邊就再一次響起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
“我的津貼就是給你們花的，不需要你賺。收養朵朵的事情，我同意了。”
夏染染呆愣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你同意了？真的？”
男人又低低笑了一聲，語氣溫柔，甚至帶著一絲寵溺：“真的。”
頓了頓，他又道：“但養在你名下不太好，村裏容易有閑言碎語。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如把她寄養在我已故母親的名下，姓秦吧。”
夏染染其實也想過，把朵朵收養在自己和沈聿名下，會有很多麻煩。
村裏肯定會有人說閑話，王秀蘭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而且朵朵已經習慣了叫自己姐姐叫沈軒哥哥，如果寄養在她或沈聿名下，這稱呼就都得改。
當然這些麻煩都抵不過能將朵朵留在身邊，不讓她再受到傷害。
可夏染染怎麽也沒想到，沈聿不但同意自己收養朵朵，竟然還主動提出養在他亡母秦玉賢的名下。
這顯然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沈聿怎麽會同意呢？
夏染染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這……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要是沈友德……咳，我是說要是爹不同意怎麽辦？”
沈聿低聲道：“這件事你不用管，如果村裏有人問起，你全推到我身上，一切等我回去處理。”
夏染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掛下電話的，她甚至等結束了通話才想起來，自己竟然沒留點時間讓沈軒和他哥哥敘舊。
也幸好沈軒此刻滿心滿眼都隻有妹妹能不能留在家裏。
聽到夏染染說沈聿答應收養朵朵了，立刻抱著朵朵高興地又笑又跳。
剛剛還哭的眼睛紅腫的朵朵此時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但被送走這件事到底還是在她幼小的心裏留下了陰影，所以哪怕笑著，她的小手也緊緊抓著夏染染的衣擺不肯鬆開。
從收發室出來，看著兩個小家夥手牽手走在身旁的開心樣子。
夏染染一邊覺得高興，一邊又覺得心底亂糟糟。
腦海中翻來覆去就隻有一個念頭：沈聿不是很討厭她嗎？怎麽突然變得那麽好講話？而且他最後那句“等我回去處理”是什麽意思？
該不會，他馬上就要回來了吧？！
……
西北軍區。
沈聿聽著耳邊傳來的嘟嘟聲，卻半天都沒有放下電話。
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沈聿，誰來的電話啊？還從沒聽你說話這麽溫柔過，不習慣啊！該不會是小媳婦兒吧？”
沈聿回過神，品著戰友的話，耳根微微紅了紅，隨後輕輕“嗯”了一聲。
“不會吧？沈聿你還真有小媳婦兒了啊？那軍區大院那些小姑娘，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沈聿沒有理會身後的調笑聲，快步往外走。
此時他身上隻披著一件濕掉的外套，額頭上還滴著水，腳下踩著拖鞋。
一路過去，不少人都忍不住朝他投注好奇驚訝的視線。
沈聿在他們連是出了名的優秀、冷酷、淡漠，做什麽事情都一絲不苟，哪怕大夏天，軍服也總是扣到最高一顆扣子。
大家還從沒見過他如此不修邊幅，甚至於狼狽的樣子。
而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明明都這麽狼狽了，為什麽還比他們帥！
微微敞開的外套，露出裏麵精實的腹肌，沾著微微下滑的水珠，淩亂而性感。
這一幕要是讓那些小姑娘看到了，尖叫聲非衝破耳膜不可。
“排長，剛什麽電話啊？這麽重要，洗澡洗到一半就衝出去了？”
“嘻嘻，咱還從沒見過排長這麽急切的樣子呢？”
聽著隊友的戲謔詢問，沈聿愣了愣，隨後也忍不住輕輕笑出聲。
是啊！他都有多久沒這麽急切過了？
一聽到有她的電話，連身上的水都沒擦就衝了出去。
簡直……簡直就跟春心萌動的毛頭小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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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收發室出來後，夏染染沒有馬上回村，而是帶著兩個小的去了縣醫院。
朵朵臉上的紗布已經裹了好幾天。
事實上，因為有靈泉滋養，燙傷早就已經好了。
隻是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所以夏染染才不讓她把紗布摘下來。
但現在天氣越來越熱，紗布裹久了，也怕小家夥受不了。
醫院的外科醫生姓胡，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醫生。
之前給朵朵看病的也是他。
胡醫生心腸軟，看到這麽小的孩子臉上猙獰的傷痕，心疼的不得了，口裏一直念著：怎麽能這麽對孩子……太不是東西了！
可是今天解開朵朵的紗布，胡醫生卻是驚呆了。
“這，這也好的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