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連四角泛黃的痕跡都在提醒雲陽伯,這是無法造假的事情。

可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忽然想到了什麽,一雙眼怒瞪著李拾月,反而李拾月的平靜讓他更加確定,怪不得老太太臨死前非得安排他去見一麵,說什麽也要抱上容國公府的大腿。

原來老太太早就留了一手,當初將他留在榻前說的,是雲陽伯府日漸式微,無論如何都應繼續背靠榮國公府。有李拾月這層關係,隻要李拾月入京後,徐老夫人疼她,李拾月嫁入徐家,伯府又怎會不可蒸蒸日上。

看來,老太太是連死了都在想著為李拾月爭一份保障,若是如實說,李拾月哪能離得開雲陽伯府,隻怕是要讓自私渣爹吃幹抹淨最後的價值了。

可他張開嘴巴,嘴唇上下碰撞幾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上麵的私印就是他自己的,不管到哪,就算是官家麵前,他也沒處說理,反不好要沒有現在的平安可言。

想起福寧殿官家那張盛怒的臉龐,雲陽伯的雙腿顯然癱軟下去,額上滑落豆大的汗珠,硬生生地叫自己站直身體。

“這份阿爹想留下就留下,免得日後李家再有人來問,阿爹也好給外人解釋一番,並非女兒不孝。阿爹遠在雲中郡,念及外祖母心傷,故而將女兒送到外祖母身邊盡盡孝心。”

“雖然阿娘去了,可阿娘是阿爹的發妻,國公府怎會忘了阿爹這位郎婿。這次阿爹落難,舅舅們和表兄動用了不少的關係,甚至在官家麵前保下阿爹能若無其事回到伯府,已經是天恩聖慈。”

“這封契狀隻說我在外祖母身前養著,那些嫁妝是祖母和阿爹的好意,怕我手中銀兩不夠用,所以才讓女兒自己管著,也是大舅母教我的學會管理賬房。”

“日後幾位弟弟都大了,免不得要走科考入士這條路,女兒在外祖母身邊,也能學到好多不一樣的,阿爹你說是不是。”

李拾月語氣溫和輕柔,將濃厚的鼻音藏匿下去,仿佛和剛才就不是一個人。所言所語,仿佛隻是為了顧全兩方的顏麵,順勢給雲陽伯一個台階下來。

雲陽伯不死心地再看向手中的契狀,最終隻能歎氣認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不再反駁。

從禮部尚書府出來,已經是不知道幾盞茶的功夫,舒姨娘立在不遠處,梳著婦人最簡單的斜雲髻,簪著一支素銀簪子,麵露擔憂時不時地往尚書府大門口望過去。

李拾月看在眼底,雲陽伯出來甚至都不曾去和李拾月打聲招呼,直奔著舒姨娘的方向,氣呼呼地一同消失在幾人視線內。

“嘖,這老小子從牢獄出來,還不忘美人在懷。”徐懷樓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似乎反應過來說了什麽,忙不迭地看向李拾月,見她好似沒聽到趕緊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