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蘇清雨五味雜陳,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麽。
歉疚?後悔?追憶?
紛亂的思緒如同無序的絲線,糾結纏繞,難以解開。
過往的一幕一幕在蘇清雨腦海中跳躍。記事起和趙君玄初識的第一天,兩人兒時的你追我趕兩小無猜,到後來的疏離、排斥,再到如今的甜膩。
這些回憶伴隨著思緒飄忽不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讓人無法捉摸。
蘇清雨不知道以前自己為何這般排斥趙君玄,僅僅是厭煩趙君玄的死纏爛打嗎?那如今為何又會回心轉意呢?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趙君玄望著車窗外鱗次櫛比的大廈,淡淡道。
往事如煙,總有些事情,在經曆過痛苦、掙紮與不甘心幾個階段之後,也就漸漸釋然。
蘇清雨並不是那種一邊隻享受自己的好一邊欲擒故縱的綠茶婊,相反,對方在原主每次獻殷勤的時候拒絕得都很幹脆。
說到底不過是原身的一廂情願和偏執,釀成了原書中的悲劇性結局
蘇清雨聞言,微微點頭,心中的紛亂慢慢平息。
她看著趙君玄的側臉,那線條分明的輪廓在朝陽的餘暉中顯得格外柔和。趙君玄的身後,車窗外的城市風景如同畫卷般緩緩展開,每一景每一色都似乎承載著他們共同度過的悠悠歲月。那些回憶與眼前的景色交織在一起,如同一首未完的詩篇。
蘇清雨突然笑了,伸出手,罕見地主動握住了趙君玄的手。
“嗯?”趙君玄一愣,這妮子突然之間怎麽了?變得這麽主動。
“君玄,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的紅著臉頰,聲音溫柔而堅定。
“好。”
趙君玄僅回應簡短一個字,語氣沉穩而有力,握住了那隻小手。
車內的氣氛再度變得輕鬆愉悅起來,蘇清雨靠著趙君玄的肩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車子駛入擁堵路段,盡管早高峰已過,但燕京這龐大的車流量絕對不可理論而言。車子一進入市區,速度就放緩了不少,眼下甚至都開啟了堵車模式。
車子如同毛毛蟲一般緩慢蠕動,刺耳的鳴笛聲此起彼伏,時不時地還傳來幾句其他車主的國粹。
趙君玄透過窗,看到後方跟著的幾輛汽車的車主,一個個都坐在駕駛位口吐芬芳。看口型,正是華夏人人都會的親切問候。
“我吃(C)檸(N)檬(M)!”
“少爺。蘇小姐,堵車了。不出意外的話,大概要比預計劃的時間完一個小時。”
正在開車的賈澤民帶著幾分歉意道。
’趙君玄擺擺手,表示沒什麽大不了的然後好奇地問道:“燕京的路況,每天都是這樣?”
賈澤民點點頭:“是的少爺,即便又是限號又是交通管製,也不能解決燕京開車出行的擁堵問題。”
“今天算好的,看前麵這些車的架勢,大概龜速走一段時間後就能正常行駛。”
蘇清雨附和道:“那就好,不過這燕京的交通狀況,確實讓人頭疼。”
“可不是嘛!以前就有這麽個段子,一對住在燕京的小年輕情侶,因為單位的原因,兩人一個住在北三環一個在南五環,公交轉地鐵要兩個多小時才能見一麵,每次見個麵跟出差似的。”
“周末好不容易約個會,兩人訂好了位置,結果到了約定時間兩人都給對方打去電話說是不能到場。一問才知道,兩人都被堵在路上過不來呢!”
“眼看時間越來越晚,路上的擁堵情況還不見好轉,兩人索性下車步行去吃飯。兩人一見麵,男孩就吐槽:‘咱倆都在燕京,但怎麽感覺跟談異地戀似的’。”
燕京人是帶著點幽默細胞在身的,車內的氣氛因為這輕鬆的話題變得愉快起來,少了幾分堵車時的煩悶。
路況很快變好起來,不一會一路暢通,車子的速度逐漸加快。
駛出環城路後,車子駛入一條專用通道,行駛一段時間後便能看到“軍事管理區”的牌子。
前方就是燕京赫赫有名的空軍大院了。
燕京所謂的“大院”,就是高幹們所住的地方,其中就屬部隊大院規格最高。在部門繁多、政治體係完善的燕京,官員的數量數不勝數,在過去他們通常被分配在特定位置的家屬樓或者小院子,形成一個聚居的形態,用“大院”來形容再適合不過。
所以燕京人說自己是某某大院的時候,臉上通常都會帶著幾分得意,畢竟這象征著不俗的出身。和清朝時那些八旗子弟說自己是什麽旗的模樣如出一轍。
雖然網絡上戲稱燕京人為“京爺”,但是京爺之間,亦有差距。那些住五環以外的郊區燕京人,除了能享受到地方政策以外,就沒啥優越性了。
在通過哨兵值崗的門禁時,對方隻是看了一眼車子牌照,便果斷放行。
“好久沒來了,這裏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趙君玄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致,感慨道。
“嗬嗬,少爺是有一段時間沒來看趙老了。”賈澤民一邊開車一邊笑嗬嗬道。
車子緩緩停駐在一座靜謐的宅院前,那獨棟的小樓矗立在此,歲月在其表麵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卻無損於它的風雅。
古老的石牆上爬滿了綠意盎然的藤蔓,仿佛在低語著過往的故事。宅院內,雖然環境幽靜,但小院卻被打掃得纖塵不染,青石板的地麵泛著淡淡的光澤,透露著一份寧靜與雅致。
三人下了車,徑直走到院子裏。趙君玄一眼就看到一道幹瘦的背影在院子角落的菜地裏忙活。
“爺爺!”
趙君玄大聲呼喚道。
幹癟的身影在黃昏的餘暉中逐漸轉過身來,臉上洋溢著難以言表的喜悅。一張布滿歲月痕跡的古銅色臉龐,皺紋如同溝壑般深刻,每一道皺紋都像是時間的烙印,記錄著生活的風風雨雨和無數次的起起落落。
盡管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但那雙眼睛並沒有老年人的渾濁,反倒是明亮無比,透露著堅韌與自強。
趙鎮海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哈哈大笑道:“臭小子,終於舍得來看我了!”
蘇清雨趕緊打招呼,隻是聲音有些怯生生的,“趙,趙爺爺您好。”
“你這丫頭,現在怎麽這麽客氣啦?”趙鎮海打趣道,走上前拉近距離,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蘇清雨,由衷讚歎道:“小雨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啦。”
蘇清雨被趙鎮海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羞澀地低下頭。
趙鎮海又看向趙君玄,打量一番後點點頭道:“不錯,你小子確實有點氣質了,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
趙君玄當即表示自己的不滿:“喂,老爺子,你也太自戀了吧!”
趙鎮海瞪了一眼趙君玄,沒好氣道:“你小子能混到我年輕時候那樣就謝天謝地了,而且你這皮囊,還不得感謝你爺爺我這優秀的基因?”
這一點趙君玄是無力反駁的,他不得不承認老爺子年輕時候確實很帥。哪怕現在年近古稀,炯炯有神的眼睛依舊氣質出眾。
蘇清雨和賈澤民都笑了起來,趙鎮海也是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趙君玄的肩膀,“臭小子,跟你開個玩笑都不行?行了,別站在院子裏了,跟我進來吧。”
進入屋子後,賈澤民主動去泡茶,趙鎮海則是拉著趙君玄和蘇清雨坐在了沙發上。他看著兩個年輕人,眼中滿是欣慰和喜悅。
尤其是看向蘇清雨的眼神裏帶著滿意與讚許,妥妥的爺爺看孫女婿。蘇清雨臉頰上的紅暈都沒有消散過,羞澀與喜悅交織,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湧動,難以平靜。
茶端上來後,趙鎮海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倆現在進展到什麽地步了?那個沒有?”
“如果有,就別做什麽安全措施了,我跟小雨她爺爺都等著抱孫子呢!”
趙君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蘇清雨聞言,臉頰升溫,羞得連頭都抬不起。
趙君玄一臉尷尬,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無奈道:“爺爺,您也太著急了吧?”
“我能不急?我們趙家傳到你這一脈就你一個獨苗苗,我還等著你開枝散葉呢!”趙鎮海沒好氣道。
趙君玄撇了撇嘴,心想,到時候就怕你孫子多得帶不過來!
當然,他可不敢當著蘇清雨的麵說出來。
“唉,你是不理解我的苦哇。我的那些老戰友都抱上孫子孫女了,時不時地跑我這來找我嘚瑟,嘿,那心裏叫一個氣!”
趙鎮海一邊歎息,一邊有意無意地看著蘇清雨,似是暗示。
這糟老頭子!
趙君玄暗暗腹誹,這不明擺著打感情牌嗎?糟老頭子壞得很!
“趙,趙爺爺,我,我會努力的……”
忽然,蘇清雨揚起已經漲紅的俏臉,她鼓起勇氣,聲音微弱道。
話畢,她偷偷地向趙君玄投去一抹羞澀的目光,隨即又匆忙收回,輕哼一聲,似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波瀾。
趙君玄:“……”
真是個傻白甜!對方下個套你就中招了。
精明的趙鎮海自然將趙君玄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他向趙君玄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小子別多管閑事!”
“哈哈哈,還是清雨懂事。”趙鎮海哈哈大笑,然後瞪了一眼趙君玄,教訓道:“你都多大的人了,早就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你看現在哪個男人二十多了還是光棍一條,連家庭都沒有的?”
趙君玄:“???”
他默默閉上嘴,懶得爭辯。
教訓幾句過了過嘴癮後,趙鎮海喝了口茶,回歸主題:“你們什麽時候把婚期定了吧。”
“爺爺,這件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趙爺爺,現在集團的事情還離不開我……”蘇清雨也附和道。
“行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我會跟你爸媽還有小雨的爺爺商量的。”趙鎮海霸道地決定道。
趙君玄和蘇清雨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和苦笑。
老爺子看來是真著急了。
“對了,這次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跟我去給你奶奶燒點紙吧。”趙鎮海忽然道。
趙君玄一愣,隨即點頭:“好。”
關於奶奶的記憶,原主幾乎沒有,因為趙家的主母、趙鎮海的老伴很早就去世了,恐怕趙君玄的父親趙天南都記不得多少。
蘇清雨也是第一次聽到趙君玄還有個去世的奶奶,她印象裏也沒有這號人物存在的概念。
但她還是很懂事地說道:“我也去。”
趙鎮海點頭默許,幾人起身走出宅子,賈澤民早已提著準備好的紙錢、香、蠟在那等候,看來是一早計劃好的。
趙君玄的奶奶葬在離趙家老宅不遠處的陵園內,十分鍾步行的路程就能到達。
走著走著,蘇清雨突然拉了一把趙君玄,眼神示意走慢點,她有話要問。趙君玄心領神會,放慢腳步後兩人走在最後麵。
“趙君玄,我印象裏怎麽不記得你有個已經去世的奶奶?”
蘇清雨小聲地問道。
“別說你了,我都沒見過。”
“啊?”
蘇清雨很是詫異。
趙君玄瞥了一眼已經相距有10米的趙老爺子的背影,這才小聲解釋道:“我奶奶跟我爺爺是在讀書時認識的,她也是個高材生,是燕京大學的中文係學生。”
“我奶奶不光有才,還是當時燕大的校花,追她的人不少。但當時她對那些文縐縐的書生沒一點興趣,就喜歡軍人。這不,就認識了軍校畢業的老爺子。”
“後來呢後來呢?”
女生對這種故事都是很感興趣的,蘇清雨追問道。
“後來啊……兩人就相識、相戀,再到結婚唄,他們兩感情很好,我爺爺說他打仗的那幾年,都是我奶奶操持著家裏的裏裏外外。”
“有時候部隊發不上軍餉,我奶奶就把她微博工資裏攢下的錢寄過去。我爺爺年輕時帶兵有個規矩,那就是寧可窮死自己,也不虧待手下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