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也才下午四點多鍾。

老兩口還沒有開始準備晚飯,就在大門口等著。

見那輛車開過來,知道是嚴鑫他們回來了,都起身迎了過去。

車停下,嚴鑫先下了車,然後幫著後座的馮曦把車門打開,從她懷裏將才幾個月大的兒子給抱了下來,然後笑著對過來的老兩口說道:

“爸,媽,知道你們想見仕林,給你們把他帶過來了。”

喊吳秀紅的那一聲“媽”,格外的順暢,一點猶豫都沒有的。

知道這樣的組合家庭難免會有一些擔心,怕對方的孩子不將自己當做自家人,所以他一直以來表現的都很親切,沒有把這位後媽當做外人來看過。

一開始也就是純粹的客氣,怕冷落了人家,在這個家裏待不下去。

但是後麵,確實是把她們母女當做自家人了。

特別是和白小玲發生那樣的關係之後。

哪怕沒有這樣的名分,也能叫人家一聲媽。

來這個家庭幾年了,吳秀紅也已經融入了這個家。

嚴鑫在她眼裏,算是半個兒子半個女婿。

那是一筆糊塗賬。

但是,有一點是不胡塗的——再怎麽亂七八糟,那都是自家人。

對他們的到來,她也挺開心的,從嚴鑫那裏把孩子抱了過去,還驚呼了一聲:

“才兩個多月沒見,又長大這麽多了。”

馮曦也下了車,把嬰兒車也給拿了下來,笑著對老兩口打招呼:“爸,媽,好久沒見了。”

又對吳秀紅說道:

“媽,小玲她今天的飛機,直達星城,要半夜才到機場,得明天上午才能到家。”

端午佳節,白小玲也沒有什麽必須要留在國外的事情,所以也抽出幾天時間回國。

她是從棒國直飛星城,跟嚴鑫他們不是一路的。

要是先回京城,然後再跟著折返過來,轉來轉去的,也太浪費時間了,很沒有必要。

吳秀紅還是挺在意自己女兒的,問了一聲:

“她在國外過得還好嗎?”

“還挺好的,”馮曦笑著說道,“五一我們還去她那邊玩了半個月,她帶著我們去了很多地方,看得出來,對那裏已經很熟悉了,生活得很自在。爸,媽,你什麽時候有空跟我們一起去那邊玩去?”

吳秀紅愣了一下,笑道:“出國?我跟你爸都不會說外國話,去了也呆不了啊。”

出國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有點太遙遠,以前從來都沒有想到過。

她人生過程的大半,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這農村,離家最遠的一次,也就是去年去京城照顧馮曦,體驗了一下京城的生活。

這在村同齡人裏麵,已經是相當難得的了。

出國去玩,那真的是想都沒想過。

對她來說,那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事情。

“沒事,我們公司有翻譯的,你看我們也不會說那邊的語言,但在那邊也玩得很開心。”

馮曦還是希望他們老兩口在能走得動的時候多出去走一走,那才不枉來人間一趟。

老是在村裏麵呆著,總覺得有一些不值得。

沒條件是沒辦法,有那個條件了,還是可以讓人生更精彩一些。

吳秀紅抱著孩子,倒是有一些心動。

肖爸也下車了,打開後備箱卸貨,一邊笑著在那裏附和著:

“有條件是應該要多出去走一走,早幾年,我還帶著我老婆和女兒出國玩過。這個世界有很多不一樣的風景,咱們人生一世,也應該多看一些不同的風景。”

吳秀紅倒是對看風景沒有什麽執念,都這個年紀了,有什麽不符合經濟條件的念頭,在那漫長的歲月中都已經被消磨掉了。

沒有了那麽多的欲望。

她隻是單純的想看一看女兒現在生活的地方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在那裏生活快不快樂。

至於風景,也就那樣了。

對於去外國這件事情,她心中甚至還有著一些害怕——那是另外一種製度,語言文化都不相同,讓她很難有安全感,所以在猶豫。

倒不是因為錢的問題。

現在她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家裏已經很有錢了,有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嚴鑫雖然是繼子,但這個孩子還是挺孝順的,兒媳婦也很好,很樂意給她花錢,她現在也漸漸的沒有了以前那種節儉的觀念,就是單純的對未知地方的害怕。

但又想去看一看女兒現在生活的地方。

不看一眼,總有一些不放心。

猶豫了一下,說道:“現在……出國也沒有那麽容易吧?”

“並不難的,”嚴鑫道,“隻要你們有這樣的念頭,出國手續我們可以幫著搞定,明天就可以去縣裏申請辦一個護照,後麵的手續也挺容易的。”

肖爸在旁邊還說著:“你們要是著急的話,我認識那邊的人,可以讓他們優化一下辦理程序,盡快的搞定。”

老兩口做了一輩子的農民,縣城的衙門在哪裏都不是很清楚,辦個護照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但是他們知道肖爸以前就是體製內的,而且還有著出國旅行的經驗,很多東西都熟悉。

聽他這麽一說,吳秀紅有一些心動,然後又看向了嚴爸。

這個要尊重他的意見。

嚴爸更沒有出國的意願。

在這個村子裏麵呆習慣了,要他去縣城,都有一些不適應,生怕一不小心做錯了什麽事讓別人嘲笑自己是土包子。

對於白小玲,他當然是認可這個繼女的,可要說有多濃厚的親情,那還真的沒有。

畢竟沒有血緣關係,而且是那麽大了才過來的。

不過,他也知道吳秀紅的心思,確實想去看一看,便笑著說道:

“那就去看一看吧,見見世麵也是好的。反正小玲在那邊,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吳秀紅這才放心,答應了下來。

嚴鑫和他爸一起把車上的貨卸下來,然後搬回家裏去。

馮曦則和抱著孩子的吳秀紅先一步進了家門,她先上樓去,把包放下,把身上穿的有些緊身的衣服給脫了下來,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然後就穿著拖鞋下了樓。

隻是幾分鍾的時間,整個人變得就很休閑了。

一路上也挺辛苦的,回家自然要放輕鬆一些。

吳秀紅抱著孩子,看著嚴家父子倆把車上的東西搬到家裏來。都已經搬了幾運了,還沒有搬完。

見馮曦下來了,對她說道:

“你們又買這麽多東西,其實沒必要的。”

馮曦笑著說道:“這些可不隻是給家裏的,還有很多要拿出去送禮的,這麽一算起來,東西就不多了。”

端午節是傳統節日,按照這邊的風俗,還是要走一下親戚的。

不一定去那邊吃飯,但禮物要送到。

特別是現在他們家有了錢,親戚條件都不是那麽好,過年過節的時候,就應該要表示一下。

吳秀紅“哦”了一聲,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買的東西確實挺多的,其中有一些是自己家裏用不上的,比如說煙酒和檳榔。

嚴爸很早以前也喝點酒,也抽煙。

但是後來老婆病了,家裏情況變得很糟糕,就戒了那些東西。

至於檳榔,沒有那個習慣。

這些東西隻能是送人的。

有一些營養品,他們倒是也能吃得上,但是吃不了那麽多。

這些營養品未必是買給他們的。

小兩口並不是很相信那些吹噓得跟靈丹妙藥似的營養品,更願意讓老兩口吃點好的,所以給他們的其實並不多,就算是有,也是一些味道還可以,應該也有點營養的東西。

主要是拿來送人——有很多老人就信那些東西,那他們也沒辦法。

送禮總要送一個人家喜歡,不然就白送了。

還有一些水果零食啥的,這個不是送禮的,就是這小兩口自己要消耗的。

吃的穿的也買了一些。

看著父子兩搬東西的時候,馮曦還拿出了一個盒子,打開來,是一對金手鐲。

笑著對吳秀紅說道:“媽,這是送給你的,喜歡嗎?”

吳秀紅臉一紅,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又買首飾,我都已經有兩對金手鐲了。”

馮曦每次回來都會送她首飾,有時候白小玲回來也會給她送首飾,金的銀的玉的都有,項鏈,手鐲,戒指,耳環啥的,也都有,重複的也多。

都戴在身上的話,那有點太過張揚了,看上去就像一個暴發戶,沒有任何的美感,隻會覺得土氣。

平常她也不大敢穿戴出去。

畢竟這裏還是一個窮地方,身上穿戴了太多值錢的東西,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現在她手上戴著的就是一對銀手鐲,還是第一次出嫁的時候她媽給她的。

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在家人的陪伴下,會帶著那些珍貴的首飾,給節日加多一些喜氣。

現在馮曦又送一對金手鐲,看樣子分量不輕,總得幾千上萬,她還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已經有了兩對都沒有戴,現在又給她一對,顯得有點太浪費了。

要說喜不喜歡,其實還是挺喜歡這種金燦燦的飾品的。

而且,這個東西代表著財富,代表著富貴。

也代表著兒子兒媳的一份孝心。

戴著這樣的首飾出門,也是在證明自己二婚的選擇是正確的。

馮曦笑著把這一對金手鐲塞給了她,說道:

“沒事,咱們可以換著戴。媽你也別老是帶著那對銀手鐲了,太素了一點,把它脫了,把這一對戴上吧,更好看一些。”

吳秀紅犯難:“這黃金的太貴了,我怕別人看到了起壞心思。”

馮曦也知道這邊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比兩年前好了很多,村子裏的那些人是不會為了一對金手鐲做犯法的事情的。

可是村外的人就不好說了,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起了歹心,也不是不可能。

在村裏各個路口沒有安上攝像頭之前,她也不敢去挑釁人性。

笑著說道:“現在我們都在家,你就不用擔心別人起壞心思了,等我們走了,你再摘下來不遲。”

好說歹說,還是讓吳秀紅給收下了。

這玩意兒對吳秀紅來說雖然是挺多餘的,她也覺得挺浪費的,但是在收到禮物的時候,還是感到挺開心的。

不在於禮物本身,而是在這個家裏得到了重視,沒有被當做外人,更沒有被當做傭人。

最後從車上拿下來的,是一些食材。

有的放進了冰櫃裏麵,有的就留著今天晚上來吃。

那些東西都拿下之後,肖爸準備要開車離開,也被嚴鑫給留下來了,要他在這邊吃晚飯。

順便還聊一聊新的投資項目的事情,還有就是加入組織的事情。

加入組織,不管是大組織還是小組織,嚴鑫都沒有那樣的經驗,得從肖爸這裏學著點。

也要摸清一下情況,小組織是怎麽運行的,有一些什麽樣的人物,好不好相處。

大組織在本市又是怎麽樣一個結構,平常都需要做一些什麽。

晚上的菜是吳秀紅做的,沒有什麽特別奢侈的食材,她在京城那一段時間也學了一些廚藝,能夠整治得來。

嚴爸給她燒火。

嚴鑫就和肖爸在堂屋裏聊著那些東西。

馮曦把孩子放進嬰兒車裏,也在旁邊聽著,有時候還會插一兩句話。

——她也是有組織的人,對這些東西也有一些了解,能夠提供一些可行的建議。

聊著聊著,馮曦突然笑著問肖爸:

“你有沒有想過讓詩詩也進組織呢?她現在的食語公司,弄得挺好的,有那個想法的話,也可以進入到比較高端的協會,還能夠取得一定的地位。”

肖爸當然知道女兒現在的事業做得挺成功的,這個村裏都有十幾個年輕人跑去那家公司幹活,鄰村也有一些。

不過他也知道,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就,還是依仗著嚴鑫的人脈關係,包括那些合作方都是的。

雖然現在的發展很好,可如果嚴鑫要撤出這家公司,可能她就要做不下去了。

所以他並不會因為這個而覺得驕傲,反而更加小心了——這意味著自己的女兒跟這個男人捆綁得太深了,沒有辦法擺脫他的控製。

對於馮曦的提問,他笑著說道:“我問過她,她也不是完全的沒有想法,但是覺得現在還是要努力的把公司給搞好,等過兩年穩定下來了,該占有的市場都占有了,再來往這方麵努力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