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不管不顧地飛撲過來,蕭璟泫嚇了一大跳,展開手臂,撈起小師叔足底輕點地彈開。
那三崽子還是凶狠地齜牙咧嘴,氣得他大罵道:“畜生果然是畜生!狗改不了吃屎!”
他手繞過人背後,還搭在楚淮舟側腰上,白日秋風急起呼嘯過,唯掌心處是一片熾熱。
楚淮舟臉也有點熱,有些羞恥:自己怎麽就被自家師侄,這麽輕易地抱走了?
“蕭璟泫,你先放開我。”
應該是撓到了他的癢處,氣息中竟是帶了幾分輕哼的不穩。
蕭璟泫眯眼淺笑著,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聞聲鬆開了他。
“小師叔,要小心點。”
楚淮舟用‘要你提醒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麵向蠪侄前進幾步,目中盡量溫和。
這三隻小崽子還是窮凶極惡,眼珠子咕碌碌地轉,動作猥瑣,似乎有些膽怯。
“你們可是畏懼王員外?”
它們明顯更激動了,眼珠子裏的怯懦展現出來,又是焦躁不安地跳,又是震耳發聵的尖叫。
“王員外已經自嚐惡果了,你們沒必要再畏懼了,也不必再闖入鎮子,村子,恐嚇百姓。”
“可有謹記在心?”
楚淮舟眉目疏離淡漠,衣擺如流雲舒卷,遠遠望去,謙和溫潤,仿若清雅矜貴的世家公子。
三隻蠪侄麵麵相覷,嘰裏咕嚕地交流著什麽,然後十分配合地點頭。
“阿裏布吉咕咿呀嚕!”露出個很醜陋的笑,像是張開血盆大口,即將要吃個人。
蕭璟泫被逗笑了,笑就像清泉的波紋,從他嘴角的小漩渦裏溢了出來,漾及滿臉。
笑聲爽朗又陽光,楚淮舟不明所以地扭頭,不鹹不淡地瞥了他兩眼。
神情嚴肅,不苟言笑地說:“笑什麽?你有什麽好笑的?”
似乎是察覺到“母親”的惱怒,蠪侄崽子也直衝他凶悍地齜牙。
“小師叔,”蕭璟泫眉梢輕挑,語調拉長而緩慢,“你想不想知道它們方才說什麽?”
說這話時的氣息欠揍到極致。
盡管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楚淮舟還唇線拉直,毫無情緒地說:“說了什麽?”
“它們方才說……”他勉勉強強止住笑意,乖乖地歪歪頭,“對不起,小師叔,我不笑了。”
他話鋒突轉,楚淮舟被驚得愣怔了半瞬,他幾乎沒有想到,這個人原來還是會道歉。
這麽誠懇地道歉,這樣發自內心地說小師叔,對不起。
楚淮舟沒有說話,透過濃濃秋色望著他,雲影輕揚。
蕭璟泫似是有些懊惱,斟字酌句地道:“它們方才大概是說,謹遵母親大人教誨!”
“你!休要胡說八道!”楚淮舟果然羞怒了。
目送三隻蠪侄離去後,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策馬飛奔。
不論蕭璟泫說什麽,如何裝眼淚花花地裝可憐,都不再給予目光理會。
碧落雲巔。
隻見山穀間的白雲,時而滾作一團團棉絮,時而化作長長的綾羅,繞著這個山峰飄忽而來,又悠然地從另一山峰飄**而去。
“小師叔!等等我啊!”山頂之上出現兩道修長身影。
天青月白在前,深紫玄衣男子緊隨其後,手中拎著韁繩,兩匹高大挺拔的駿馬,尤為引人注目。
且不說修道之人見沒見過,他們平生甚至不曾騎過駿馬,眼睛都盯直了。
“雲瀾尊上,您回來了。”女弟子滿眼都是桃心,心思快要崩人臉上。
幾位男弟子,在背後不屑地翻白眼,但又不得不為了展現,自己殿中良好教養。
不情不願地拱手,喚了聲:“雲瀾尊上。”
楚淮舟便裝作耳聾了,眼瞎了,不卑不亢,溫溫和和地點點頭,“嗯。”
待雲瀾仙尊走過之後,眾弟子一窩蜂嗡上去,將蕭璟泫與兩匹黑馬圍了個水泄不通。
“喲!璟泫師兄!好久不見了!這馬好駿啊!”
葉辭淨身著碧落雲巔統一的,紫白配色修身道服,看著黑馬兩眼發光。
剛想伸出手去摸,竟然被馬狠狠地瞪了眼,兩隻鼻孔粗粗地呼氣,尥了尥後蹶子。
嚇得他立馬將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隻訕訕地衝馬笑。
用商量似的語氣,與之道:“好馬兒,好馬兒,別踢我。”
有人將胳膊搭在蕭璟泫肩上,調侃道:“豈止是馬兒駿?璟泫師兄也是更俊了。”
大家都在他懵逼的雙眼中,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將近三四月不見,同門師兄弟們似乎變得比之前更熱情了,也是殷勤的過分。
這是蕭璟泫回到碧落雲巔後,被大家包圍著喋喋不休的第一感受。
他舉起沒牽馬繩的手,撓了撓後腦勺,微微一笑,“哈哈哈,還好,還好吧。”
“哪裏是還好?咱們璟泫師兄,分明是俊美的雌雄莫辨嘛!”
“………………”
各種吹捧聲音撲麵而來,讓他有些招架不住,尷尬不已,直想找個借口逃走。
他幹巴巴地笑著:“哈哈哈,是嗎?有這麽誇張嗎?”
葉辭淨繞著他轉了好幾圈,左手抵著下頜,嘖嘖稱讚出聲。
“幾個月不見,你不僅長高了,還長壯了?肩膀怎麽這麽寬了?這魁梧好身材。”
他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樣,別提多惡心人了,猥瑣地賤笑著:“嘿嘿嘿。”
蕭璟泫連忙蹦開了好幾大步,滿臉嫌棄,驚恐地反抗道——
“我靠!你好惡心啊!你的笑容好奸賊啊!離我遠點!小師叔,救我!”
眼看楚淮舟那抹白色身影,在片片蒼茫中漸行漸遠,越來越模糊,即將就要消逝般。
自己身邊冷冷清清,而他身邊人聲鼎沸,花團錦簇,他是被熱鬧簇擁著的。
楚淮舟款款而行的腳步,顯得沉穩又舒緩。
他聞聲轉頭回眸,稀碎的額發半掩著他眉毛,臉部線條分明。
蕭璟泫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恍若東風輕拂過,在灼灼風華中向小師叔款款一笑。
楚淮舟神情依舊淡然,麵上毫無浮躁之色,似乎一切喧囂從不入,他那清洌的眼。
心髒卻在觸及到笑容的那刻,狂熱地跳了起來,一下一下地撞擊著他的胸腔。
然後周圍的聲音遠去,如同時間靜止了般安靜,又仿佛世間隻剩下他們二人。
他嘴唇微動,似乎有話想說,被忽然響起的爽朗女聲打斷——
“幾月不見,如隔三秋啊!我的小璟泫!可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