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泫倚靠在木門上,腦袋忘情地後仰,脖頸被拉得修長,上下鼓動的喉結,極具魅惑性。

“楚淮舟……”大概是狼子野心徹底蒙蔽了理智,他竟就這般繾綣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小師叔……楚淮舟……嗯哼……呃啊……”

借著從窗外透進沐浴間的,微弱的昏暗亮光,他隱隱看見了手指間的大片瀲灩著的,頹靡水光。

他臉龐上浮著兩抹健康的紅暈,從脖子根蔓延耳後,薄薄嘴唇上也洇濕著淺淡紅意。

燭火在水霧中明滅忽閃,被氤氳得有些模糊,沐浴間外的兩棵高樹,投影在牆麵上。

或許是水霧重影的原因,看上去竟像是交頸的耳鬢廝磨一般,尤為曖昧纏綿。

蕭璟泫輕輕地喘息著,在沐浴間待得久了,他濃黑細軟的睫毛根,都是濕漉漉的。

宛若闖進長白雪山的銀蝶,漂亮的翅膀上染著白霜,輕顫時,霜花水滴便簌簌地落下。

他有些失神地看著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伸進浴桶中,仔細清洗了一番。

有些恍惚地想:不知何時,竟對小師叔生了這般妄**心思。

或許是上輩子,在那間雨天小竹屋中,不軌之心就隱隱生出了。

也或許是重生回來之後,見他蒙眼下棋,見他撫琴,見他結印布陣,見他降除邪祟。

那張清冷出塵,冷漠刻薄,淡漠寡冷,仙風道骨的表皮之下,實際有顆柔軟又悲憫的心。

他的小師叔,其實也是那般好。

蕭璟泫還是再洗了個冷水澡,把湧上腦門的那股燥熱降下去後,才從沐浴間出去。

眾人對方才那事兒,還將著花生米和好酒,圍在一團滔滔不絕地議論著。

“真是意想不到,就一個天天送食材的,怎麽忽然就變成那樣兒了啊?”

“世事無常,大腸包小腸啊。”

“被鬼纏上身這種詭異事兒,誰又說得清,下一個會是誰呢?”

“對啊,他送來的食材中不會有什麽問題吧?我昨天可吃了八大碗白米飯呢!”

蕭璟泫雙手交疊枕於後腦勺,懶懶閑閑地跨步過去,酷酷地揚起單側眉尾。

“誰又說得準呢?鬼怪送來的東西你還能指望,是什麽正常東西嗎?”

他這話中內容本就夠嚇人了,加上他沉沉幽幽的聲音,聽上去就更加瘮人的慌。

幾個膽小的女子,早被嚇得魂飛魄散,跳起半丈高來尖叫了,“啊啊啊啊啊!鬼呀!”

蕭璟泫到還覺得不過癮,歪著頭眯起眼睛來笑著,“沒鬼,是道士哦。”

“啊啊,仙…仙…仙…仙…仙…仙君!你這是幹嘛啊?嚇死我們了!”

幾個嬌滴滴的姑娘,磕磕巴巴地嗔怪,附和道。

“仙…仙…仙君,你這話說的是真的嗎?那些食材當真不是正常的?”

那個稱昨日吃了八碗白米飯的壯漢瞬間坐不住了,拍案而起來掩飾心中恐慌。

看他臉上肥肉橫飛,與那劊子手長得毫無相差,尋常人早被嚇得講不出話了。

蕭璟泫非但不怕,還反覺得這人憨傻的可愛,於是,笑得更加真誠,人畜無害。

“那你覺得,鬼…鬼…鬼…鬼…鬼送來的東西,能是正常的嗎?人可以吃嗎?”

他鬆散慵懶的三兩句話,把在座所有人,個個嚇得麵色慘白,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而蕭璟泫往那寬凳上一坐,散漫揚眉,嗓音低沉,拖著長長的腔調,仿佛是在述說,一個有趣的故事。

“啊啊啊——我昨天吃了兩碗白米飯!還有個紅燒排骨!難道就沒救了嗎?”

“道……道……道長!我們昨日吃的那些東西,現在催吐還來得及嗎?”

蕭璟泫語調閑散,意味深長地撐著下顎,故作思考的模樣,然後閑散道。

“昨日吃的東西?再到今日此刻已過去十二個時辰了,毒素和瘴氣早已侵體了。”

他歪頭,拖著尾音,語氣拽又吊兒郎當:“你覺得現在還來得及嗎?”

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往周圍睨了幾眼,饒有興趣地觀察著眾人反應。

唇角扯起的小弧度,眸子往下彎曲的弧度,看上去美卻不可冒犯,惡劣到極致。

對他的話,所有人都信以為真,慌亂地,激烈地談論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又有人大聲問:“你們昨日就沒吃這館子中的東西嗎?你怎還能這般氣定神閑?”

“因為我們是修道之人啊。”蕭璟泫無奈聳聳肩,“那些東西,對於我們不過爾爾,無傷大雅。”

那張俊臉的表情成分,當真是欠揍到了極致。

蕭璟泫剝了兩顆花生米,眯縫著雙眸,目光有幾絲玩味,耷拉著眼皮,淡定又緩慢地打了個哈欠。

在座的人,臉色真是一個比一個精彩好看,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最後同時轉向他。

有些人焦躁道:“仙!仙君啊!你怎麽還能如此安逸啊?倒是想法救救我們呐!”

“我們也會變得跟他一樣嗎?我不要啊!”

“我沒辦法。”蕭璟泫撣撣身上的花生皮屑,懶散極致的神情。

“那誰有辦法?閣樓上的那位雲瀾仙尊嗎?可別開玩笑了!”

“嗯,”蕭璟泫冷酷淡漠地睨了說話的人兩眼,嘴角溢出幾絲笑容,打了個響指。

“說對了,我救不了你們,但是我小師叔能救你們。……”

“蕭璟泫!休要胡言亂語!”閣樓之上傳來溫軟清淺的聲音,不怒自威。

猝不及防地被嚇破了膽兒——蕭璟泫,渾身一激靈,板凳一邊翹起,差點摔在桌子下麵去。

十分狼狽地攀著桌沿,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憨傻地撓撓頭,老實又耿直囁嚅:“小……小師叔。”

楚淮舟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質問,更沒有盛氣淩人,隻是淡淡地問——

“你在方才在幹什麽?”

蕭璟泫目光閃躲,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站在他麵前,道:“我剛才隻是在……”

心中卻破大防地想:怎麽說啊?我總不能說,我方才在妖言惑眾吧?

“你是在危言聳聽。”楚淮舟掀開眼簾子,冷冷道。

他衣著端正,站姿筆挺,臉上神情嚴肅,那雙溫柔黑紫深邃的眸子,凝著疏離與冷淡。

蕭璟泫隻是瞧見這張臉,就不自覺地紅了臉頰和耳根,又驀地垂下了腦袋。

他在心中暗自想:原來這叫危言聳聽啊,小師叔是讀書人,與咱就是不一樣。

有幾人反應過來,“雲瀾仙尊,也就是說,我們沒有什麽事?”

“沒事了,都沒事。”楚淮舟臉上露出溫和,語氣耐心地安撫著大家。

“這人是蠢貨,”他冷淡地睨了一眼,還沉浸在羞澀中的男人,“大家別聽他胡言亂語。”

蕭璟泫連忙傻笑著搖尾巴,樂嗬嗬地道:“小師叔教訓的是。”

所有人都發現了,這小仙君唯獨在雲瀾仙尊麵前,才會變得很乖巧,變得極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