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姿容絕灩,如墨及腰青絲簡單束起,戴著月白玉冠,廣袖及地,欣長清瘦身軀,在翻揚的青衣墨發中,顯得遺世獨立。聚了遠山青色,春秋之花織染。

蕭璟泫完全看得著迷,麵前有小台階,也沒注意到,連滾帶爬的跌跪在他麵前,四腳翻天。

眼疾手快之間,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小師叔的腰帶……

!!!

楚淮舟眉頭微微蹙起,還當是哪殿中膽大的女弟子,竟敢偷摸在到此處來了。

二話不說,拔出一旁的佩劍,就要去剁還摸在他腰間,吃他豆腐的大豬蹄。

蕭璟泫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寒光一閃,又摔下了台階,手上還抓著天青色的腰帶。

楚淮舟衣衫瞬間鬆散,迎著山頂猛烈的風,更淩亂了幾分。

他又羞又惱又氣,臉頰漲得粉紅,揮劍就要落下。“大膽逆……”

蕭璟泫轉身縮頭一氣嗬成,後背去接他那一劍,大喊道:“小師叔!”

楚淮舟腦子一懵,手腕往旁邊一歪,噴湧而出的劍氣,將旁邊一塊大石,擊了個粉碎。

蕭璟泫張大嘴,天老爺,這是他那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師叔嗎……

楚淮舟一手死死揪著,肩頭的衣物,最裏層的褻褲,才不至於暴露在外,往下掉。

他扔了佩劍,一把扯下眼前的布條,看著半蜷在台階下,玄紫色的身影,還果真是蕭璟泫!

他從來是不屑進這裏的,楚淮舟第一反應就是,這師侄定是又在想著法子,捉弄自己!

“混賬!”可玩笑歸玩笑,今天這個未免也太過分了些!他病態蒼白的臉,氣得通紅。

按照他對這個混小子的了解,此刻定會有人從四麵八方,蹦出來,指著他鼻子,放聲嘲笑。

楚淮舟從另一側,下了台階,腳步生風,飛快的跑了起來,真的是用狂奔的,蕭璟泫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失態。

“等等,楚淮舟!不,小師叔!等等。”無論在後麵怎樣叫喊,他還是沒有停下來腳步。

淡淡的山茶花香,隨著空氣浸入心頭,蕭璟泫看著他慌措逃走的背影,和攥著手裏的腰帶,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怒罵道,“蕭璟泫!你個混賬玩意兒,又幹了什麽好事!”

上輩子這個年紀的他,待在碧落雲巔修道日子裏,唯一的樂趣,便是三五個結伴,捉弄脾氣好的小師叔。

過分起來的時候,光自己捉弄過不成,還讓一些沒膽兒的同門,躲在角落中看他笑話。

所以他剛剛才會緊張的掃視四周,第一次開口罵了他,慌措的從另麵台階逃走吧。

蕭璟泫發狠起來,在心裏把自個兒,翻來覆去的咒罵一頓,撿起他小師叔的佩劍。

狗鼻子玩意嗅著空氣中,陣陣飄散的山茶花香氣,在院子東側小屋停下腳。

蕭璟泫情不自禁的笑著,順著他目光在門上往下移,一截白色帶著天青繡紋的衣擺,被門夾在外麵。

楚淮舟一進屋,就趕緊落了門栓,後背靠在門上,正細細的喘著氣,全然不知衣衫被門夾在了外麵。

亦是全然不知,一門之隔的外麵,道貌岸然的小師侄,已盯著這內襯衣衫,想入非非。

蕭璟泫開口時,嗓音低暗磁壓,眸底帶著難掩的,克製的欲氣,“小師叔,我是蕭璟泫,你在裏麵嗎?”

楚淮舟聽見聲音,慌得手忙腳亂,拔腿就想要往裏屋跑,失了腰帶鬆垮的衣裳,被討人厭的門剝了個幹淨。

“小師叔,剛剛是弟子莽撞,給您把腰帶,還有佩劍放在門口了。”

門外響起的沉穩腳步,越來越遠去,漲紅臉的楚淮舟,泄憤地撥開門栓,將衣角扯出來,直往身上套。

餘光透過門縫,楚淮舟一眼便窺探到了,放得端端正正的,黃色牛皮紙包著的,一個方正小盒子。

就這個包裝,他是絕對不可能認錯的,山腳下此一家甜食鋪,隻對一種點心,需做完全密封打包。

楚淮舟淺紫眸中,閃過一抹喜色,那紫色都瞬間亮了幾分,是洛茶酥!

他手扒在門外,才剛剛探出腦袋,還沒拿到那心心念念的糖酥,被不高不低的門檻,絆了一跤。

門側伸來一雙幹燥、有力的手,一把將他從半空中裏拉回一個寬闊、溫熱的懷抱。

蕭璟泫勾攬住他緊實細腰,貼近自己,聲音中帶著淡笑,“小師叔,為何要躲著師侄?避師侄如蛇蠍?”

楚淮舟衣衫不整的,被小師侄抱在懷裏,心裏氣不過道:為何躲著你,還要我說?

他拿一雙眼睛看著他,漂亮的眸子裏滿是恐懼與屈辱。

雋秀病白的臉上浮起羞怒,“蕭璟泫!你!你好大的狗膽子!”

腰上肌肉緊實的手臂,動作細小的收緊了幾分,帶著熱熱的溫度,隔著很薄的衣裳,傳至楚淮舟身上。

他惱得羞憤難當,使出全身力氣,按著蕭璟泫的肩膀用力往後一推,“又是什麽新的捉弄方法?!”

蕭璟泫沒設防,猝不及防被他猛力一推,又“咚!哎呦!咚”的滾下台階,摔了個狗吃屎,仰麵朝天。

楚淮舟急急慌慌的整衣服,又欲伸出手去拉他,為時以晚,他手懸在半空中,人已經摔了個四仰八叉。

蕭璟泫鯉魚打挺翻了起來,堂堂一代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為見他小師叔,已經連連栽了三個跟頭!

他揉著後腦鼓起的包,有些委屈的說:“小師叔誤會了,師侄兒沒有想捉弄小師叔。”

這種說了不下一百回兒的渣男語錄,他楚淮舟才不會繼續上當,才不要相信!

蕭璟泫端起地上的小盒,畢恭畢敬的雙手奉在他麵前,“師侄今日前來,隻是為了賠罪。”

楚淮舟一張病白的,絕美佳人臉,也不知道是惱、是羞、還是給氣的。

從像是泡在酒壇中,浮現出的粉紅,再變成潮紅、酡紅。

最後拂袖打掉了,蕭璟泫雙手捧著的點心小盒子,“蕭璟泫!你當我還會再相信你這些鬼話嗎?!”

是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狗混蛋玩意兒,之前是怎麽對這個,滿心滿眼,對他縱容不已的小師叔的?

知道他喜甜,甚愛果酒,拿師尊吃空了的四色糖酥盒子,裝上各種飛蟻爬蟲。

送到楚淮舟跟前,“小師叔,之前嘲笑您,是我的不對。”

“今日找您,是為賠罪來的,這個是我的一點小心意,……”

那時候的楚淮舟真的很信任他,滿眼詫異又滿心歡喜的接過,即便是他最不喜愛的吃食。

最後被飛蟲撲騰的翅膀,刮紅了臉,渾身都起了幾天不消的紅疹子。

蕭璟泫怎樣對其他師兄弟炫耀的?

哦,對了,他捧著肚子,哈哈大笑道:“這小師叔真是蠢透了。”

現在想來,當初蠢透了的人,應當是他自己。

將這世間唯一一個,無論他變成什麽樣,都始終護他、愛他的人,傷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