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沒動。

看了看白襯衫,然後又轉頭看了看周老板,目光下移,盯在了對方手上的大哥大上。

“高科長,要不,咱們還是等一會吧,也不差這麽一會了。”

隊長說完之後,從口袋裏掏出煙遞給白襯衫,對方卻不耐煩地伸手推開,隊長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走到一旁抽煙去了。

他們是縣城派出所的,一開始接到協查命令的時候是十分興奮的。

這要是真能抓住一個間諜的話,自己怕是就不用熬三年,能直接立功升級了,但是周老板出現之後,讓他的心裏開始沒底。

看到周老板的做派,再聽到“京大”,“教授”,“翻譯”這些字眼之後,隊長就知道,今兒這場立功應該是沒戲了。

他可以不立功,但是如果得罪了惹不起的人,雖然不至於把自己身上這身皮扒下來,但把他給調到某個山溝溝裏去蹲一輩子還是很有可能的。

白襯衫看著隊長這幅做派十分火大,但是卻沒有辦法,畢竟他們出來抓人可全靠著警方協助,現在他隻能期望眼前這個拿著大哥大的土大款是裝腔作勢,到時候就把這幾個家夥一鍋端了。

五分鍾的時間,對於在場的眾人來說卻無比漫長。

周老板大哥大響起的那一刻,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周老板將電話接起來,在電話裏說了兩句之後,就把大哥大遞到了白襯衫麵前,隻是看著周老板臉上那副欠揍的笑意,白襯衫心中大概也就知道了,今天這件事,很有可能就隻是一場烏龍事件。

所有的目光隨著大哥大轉到了白襯衫身上,電話另一端的人是誰,不清楚,說了什麽,也不清楚,但隻看見白襯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甚至連爭辯都沒有,隻是說著“明白”,“知道了”,最後,方才慢慢將電話從耳朵旁拿開,然後遞還給了周老板。

“這位領導,現在怎麽說?”

周老板微笑著看著白襯衫,齜著白晃晃的牙,就那麽看著他。

“放人,收隊。”

白襯衫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隨後率先擠出人群走了出去。

“這位同誌,不好意思了,都是一場誤會。”

隊長也在心中長長地鬆了口氣,雖然有點遺憾,但萬幸的是沒有惹出更大的簍子,當即上前親自給侯勇解開了手銬。

侯勇隻是點了點頭,隨後話也沒顧得上和周老板說,而是直接上前,將已經哭得梨花帶雨的顧盼盼摟在懷裏,輕聲安慰著。

冬兒也掙脫了鄰居的懷抱,衝過來抓住了侯勇的大腿,輕聲抽噎著,侯勇低頭摸了摸妹妹的頭,三人就那麽站在場地中央,周圍的人誰都沒有說話。

“我就說嘛,咱們八房村人傑地靈的,怎麽可能出漢奸哦。”

“老侯家的出息了啊,你聽沒聽說,侯勇是給人家做翻譯的,這是不是以後就端上金飯碗了。”

“屁嘞,誰知道這小子是什麽時候學會的這東西,說不定這裏麵有什麽貓膩呢,咱們村子往上數八輩,哪有人學過洋文哦。”

“切,你小子就是眼紅,承認人家優秀就那麽難嗎。”

周圍村民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小聲議論著侯勇的事兒,而李東強,則是早就退到了人群外麵,看著侯勇的方向,牙根都要咬碎了。

那天晚上他拿走侯勇翻譯的紙,第二天他就去了郵局,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沒有選擇實名舉報,而是誇張地說八房村的侯勇在進行間諜行動,這樣就算侯勇最終沒被判,也不會將矛頭鎖定到他頭上。

而如果侯勇真的把罪名坐實了,他也會跳出來摘桃子,畢竟那封舉報信是他寫的。

“各位,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家沒有人從事任何間諜行動,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侯勇安慰完家裏的兩個小公主之後,對著還沒散去的村民朗聲說道:“今天這件事,不管是誰舉報我的,我都相信這個人是好心,現在沒什麽事的話,大家就散了吧。”

聽到侯勇已經下了逐客令,眾人這才慢慢散去,周老板讓自己帶來的手下在院外等著,自己進了院子。

“老弟,心裏有沒有想法,是誰舉報的你。”

侯勇搬過來兩個小板凳,兩人就那麽坐在院子裏,周老板遞給侯勇一根“555”,侯勇接過來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搖了搖頭。

“沒什麽頭緒,應該是讓誰看見了吧。”

侯勇心中確實沒有懷疑對象,這個年代又沒有監控,他是穿越者,但是又不會讀心術,這種事怎麽可能會知道。

“小兄弟,就這窮鄉僻壤的,你這麽大的本事,何必非要在這待著呢,要不你進城吧,跟著哥哥幹,我每個月給你開這個數,你看行不行。”

周老板伸出五根手指,然後正反比劃了一下,侯勇隻是看了一眼,隨後微笑著搖了搖頭。

“周老板,好意心領了,但是我這人沒什麽大本事,去你那隻是添亂,給我那麽多錢,我拿著虧心。”

“而且我媳婦快要進城上大學了,到時候我也會在城裏,您那有什麽需要我幫你的地方盡管開口,能幫上忙的我絕對沒二話。”

“那也行吧。”

周老板把侯勇的舉動歸結於年輕人的傲氣,但是侯勇話說的漂亮,他也不再勸,直接轉移這個話題。

“你們村裏,真有那個一千多斤的大猩猩啊?”

“真有,一會你送我去城裏,我正好找個照相館把照片洗出來,你看看就知道了。”

侯勇早就把那天晚上拍的底片拿過來了。

“行,要是真有這東西,哥哥我一準給你帶幾個愛打獵的朋友過來,我跟你說,他們各個都是神槍手,保準幫你把這個大家夥給解決了。”

“其實,不用那麽準的神槍手,來的最好是業餘的。”

侯勇腹誹了一句,但是他沒說出來。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周老板雇的半截貨車總算是來了,當即侯勇去裏屋安慰媳婦,隨後周老板指揮手下的人去外麵裝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