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
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衣，夾著皮包的中年男人推開急診室的門就衝了進來，四處打量了一番之後，沒看見自己的兒子，接著便直接走到護士站大聲嚷嚷道：“護士，你看到我兒子沒，中午那會打電話說送來的。”
“這是醫院，你吵吵什麽啊。”
護士姐姐白了中年男人一眼，翻了一下桌上的本子，“你兒子叫什麽。”
“付宇恒。”
“三床，記得小點聲啊。”
護士看到本子上重點標注的人名，愣了一下，隨後意有所指地說道。
中年男人是付衛國，中午本來正在家裏跟幾個狐朋狗友喝小酒侃大山呢，結果家裏來了電話，說自己兒子被打得很嚴重，正在市中心醫院裏搶救，這可把付衛國嚇得不輕，連車都沒開，直接打車就來了醫院。
“這……這是我兒子？”
走到三床旁邊掀開簾子，看著胳膊和腿上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樣鼻青臉腫的人，付衛國第一時間都沒敢認。
“呱……窩似小哼啊。”
付宇恒一張口就滿嘴漏風，因為門牙被侯勇打掉了兩顆，看到自己老爹總算過來了，付宇恒頓時哭出來了，可是這一哭又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
“這是誰幹的？！”
付衛國連忙衝上前，抓住兒子還完好的那隻手，沒想到兒子的手腕上竟然被銬上了手銬，付衛國頓時氣炸了，天底下當父母的，誰會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現在自己兒子被人打成這個德行，竟然還被銬著，這讓付衛國直接破防了。
“這位家屬，你冷靜一點，這裏是醫院。”
旁邊一個男醫生走過來，朝著付衛國擺了擺手，“人是轄區派出所送來的，聽說患者犯了大事，你這邊先填住院單子，把費用交了，我們這裏要給患者安排手術。”
“犯了大事？犯了什麽大事？”
付衛國在腦子裏過了一下，總算是沒有失去理智，強撐著開口道：“醫生，我兒子這沒事吧？能不能先把他手銬去掉，這，這算怎麽回事啊。”
“這個我們已經和警察同誌商量過了，沒辦法，隻能先銬著，一會做手術的時候，我們會通知派出所那邊來人先給他解開的。”
醫生看了兩眼付宇恒，然後歎了口氣道：“患者身上皮肉傷有很多，最嚴重的就是肩膀和大腿的骨折，大腿的骨折還好，但是肩膀的那處骨折，我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會……會死？”
“應該不會。”
醫生搖了搖頭，“但很有可能會落下殘疾。”
付衛國懸著的心剛放下一半，聽到醫生的話之後，頓時華麗麗的碎了。
“醫生，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家有錢，我兒子是大學生，這要是殘疾了，這以後可怎麽整啊。”
付衛國的語氣裏帶上了哭腔，醫生連忙扶住付衛國，沉聲道：“這位家屬，你不用這樣，我們一定會全力救治，你先把費用交了，然後去一趟轄區派出所吧，看看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聽說付宇恒是大學生，醫生也多了幾分同情心。
“哎，好的，好的，謝謝你啊，大夫。”
付衛國失魂落魄地走了，他要去派出所，兒子這邊，隻能先讓自己妹妹過來先看護著了。
……
派出所裏，付衛國眼睛通紅地衝進來，門口的是一個年輕警察，直接站起身攔住了他，“這位同誌，你有什麽事？”
“我找你們劉隊長。”
“劉隊在辦案呢，你在這稍等一會。”
年輕警察看了兩眼付衛國，最終還是決定去報告一聲，不多時，劉隊長從訊問室裏麵出來了，看到是付衛國，頓時皺了皺眉。
“老劉，你……”
付衛國迎了上去，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劉隊長已一個凶狠的眼神製止了，接著帶他去了旁邊一個空著的詢問室裏，兩人進去之後，劉隊長直接把門反鎖了。
“老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兒子被人打成那樣了，都斷手斷腳了，你們派出所還用手銬把孩子給銬上了？”
“你小點聲！”
劉隊長壓低了聲音吼了一句，然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的方向，才深深地吸了口氣道：“付老板，你兒子糊塗啊，他找了一幫社會上的地痞流氓，欺負同校同學，還有進城擺攤的八房村村民，接連三天去打砸人家的攤子，現在事情太惡劣了。”
“打砸攤子？這，我賠錢不行嗎，再說了，我兒子都讓人給打成那樣了，打人的人……”
付衛國愣了愣，一聽是學生和農民，第一時間想著用錢擺平，劉隊長卻歎了口氣道：“現在不是賠不賠錢的問題了，你兒子雇的那些地痞流氓，都把你兒子給供出來了，他就是主謀，你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啥嗎，你兒子喜歡他們學校的校花，但是人家那個校花早就結婚了，你兒子跟人家丈夫爭風吃醋，才去砸人攤子的。”
“這個孽障啊，哎！”
付衛國一聽事情竟然是這麽個起因，頓時也氣得跺腳，但想到兒子的慘狀，還是繼續道：“那什麽，劉隊長，這事兒你給我個麵子，咱們私下和解，他們受到多少損失我賠，但是打我兒子那個人，我一定……”
“你別要麵子了，付老板，你還是給你兒子找個好點的律師吧，這事兒別說我幫不上你，就是我們頭都幫不上你。”
劉隊長直接打斷了付衛國的話，眼看著付衛國還要再說，他索性就挑明了，“你還不知道你兒子幹了什麽事吧，這次被打的人裏麵，有XX縣的縣長，人家縣長幫助貧困村的村民一起進城上街擺攤，還有記者拍照，結果你兒子找的那些個手下，把縣長打得頭破血流，現在這事兒市裏已經知道了，嚴查嚴辦，你明白是啥意思不？”
“你就別想著擺平了，這事兒不可能擺平，付老板，不是我說你，你兒子實在是太沒家教了。”
劉隊長撂下這麽一句話之後，就扔下目瞪口呆的付衛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