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帶著老爹來到小平原的施工現場,作為土生土長的八房村人,侯父對這片小平原無比熟悉,以前年輕那會,他還在這片地方用自製的網兜和粘杆抓過蜻蜓,但是以這塊土地的主人來這裏,還是第一次。
三天前侯勇和楊縣長簽訂了合同,施工隊也是縣裏最好的施工隊,是楊縣長幫忙聯係的,第二天施工隊就開始進場幹活,因為主要是廠房,所以打的地基沒用太深,現在已經開始著手砌牆等工作了。
父子兩人戴著安全帽在工地視察了一圈,侯勇其實還好,侯父卻感覺心中生有點豪情萬丈的感覺。
“侯叔叔,小勇,你們來了。”
沈思思從旁邊走了過來,廠花姑娘穿著一身幹練的白襯衣,下擺塞進牛仔褲裏,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白毛巾,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幹練。
“沈姑娘,你怎麽在這啊?”
侯勇沒想到能在這看見沈思思,後者不好意思地說道:“那什麽,阿霄告訴我你要在這辦廠了,我就想著過來賺點錢,工人們中午吃飯還有冰粉,我都做了一些,那什麽,這不會影響你吧?”
眼前的沈思思雖然說話還有點局促,但和大半年前相比,整個人已經陽光開朗了不少,也許是不用再被生活壓迫的緣故,此時的沈思思看起來自信又陽光。
“當然沒影響了,其實我之前還一直都在想著,等廠子辦起來之後要弄一個員工食堂的,沈姑娘要是想做這一行的話,要不就承包廠子的員工食堂吧。”
侯勇笑了笑,對這個一直堅韌,一直自強的廠花姑娘,他毫不吝嗇地遞出了橄欖枝。
“我可以嗎?那就謝謝你了,侯老板。”
最後三個字,沈思思特意咬了個重音,聽起來硬是有點俏皮的意思。
這邊沈思思和侯勇閑聊的功夫,侯父已經走到一旁,將那些裝石灰的編織袋一個一個撿起來,然後細細地疊好,身後跟著的工頭很有眼力見地走上前,幫著侯父把這些編織袋拿在手裏。
“這些編織袋都還挺好的,扔了就可惜了,回頭家裏裝點飼料和化肥之類的,都能用得上。還有這些油氈紙,切下來的邊角料也都別扔,等回村了家裏誰家有個漏水什麽的,這些東西都能用得上。”
侯父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忙活,身後的工頭連連點頭,全都記了下來,侯勇走上前,抓住侯父的胳膊,道:“爸,這些就是人家施工隊的事兒了,你就別跟著忙活了。”
“這是什麽話,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才受窮,別看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不起眼,當年我們就是這種苦日子過過來的,要是我跟你媽不知道省錢的話,咋能把你和你妹妹養這麽大。”
侯父眼睛一瞪,侯勇果斷認慫了,當場也隻能跟著老爹開始在現場忙活,忙活了很久,才算是把這些破爛都歸置完,沈思思從旁邊端過來四碗冰粉,侯勇父子還有兩個工地的負責人一人一碗。
“嘿,沈姑娘,這冰粉做得和我當初差不多啊,怪好吃的。”
喝了一口手裏的紅糖冰粉,侯勇隻感覺渾身舒坦,沈思思笑了笑,道:“這配方是阿霄告訴我的,放心,我絕對沒有往外傳。”
“其實往外傳了也沒事,因為這本來就是地方性小吃,配方不算秘密,真要是想研究的話,肯定是能研究出來的。”
侯勇微微笑了笑,旁邊的兩個工地負責人卻忍不住暗中捏了一把汗。
先前沈思思找到工地,說要給工地提供夥食飯的時候,工頭看沈思思長得貌美就同意了,但是他不知道沈思思的背景,想著能讓沈思思賺了工地這份錢,然後自己再表白一下,說不定這事兒就能成,他娘的沒想到這長得跟天仙一樣的姑娘竟然和自己的老板關係這麽好,看著兩人慣熟的聊天語氣,工頭很慶幸,自己之前沒幹什麽出格的事兒,要不然肯定沒自己的好果子吃。
幾人吃完冰粉之後,沈思思把碗收走就回去了,兩個工頭告別了侯勇父子,也去忙自己的事兒了,父子兩人就那麽坐在一處遠離工地的土坡上,侯父沉聲道:“後麵的事兒你想好了沒,你在當地辦廠,這是好事兒,但是不好的一點你想過沒?”
“因為都是熟人嗎?”
“嗯,主要就是這個。”
侯父點了點頭,意外地掏出一盒煙,遞給侯勇,後者又給老爹點上。
“昨兒你二叔和三叔他們過來找我,都說聽說了你辦廠的事兒,說想要在廠子裏謀個差事,幫著你管廠子,說廠子都是自家人管著才放心,讓我給拒絕了。”
侯父抽了口煙,慢慢吐出去,“我說我要進廠裏當領導,都讓你給拒絕了,說咱們這廠子算是國營廠,幹部的任用都要上麵領導點頭同意的,他們開始挺不樂意,但也沒說啥難聽的,吃個飯就回去了。”
“還有你二嬸,那是個潑辣貨,她要是來找你要承包食堂,你可別把人家小沈給賣了,那潑辣的性子……我怕小沈吃虧。”
“哎,好。”
侯勇點了點頭,聲音有點悶悶的,沒想到父親在背後幫他做了這麽多。
“其實二叔他們要是想來廠子上班,也不是不行,畢竟都是一家人。”
一個村子裏住著,也算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侯勇在想回八房村辦廠的時候,就考慮過了這件事。
老祖宗還講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裙帶關係這種事,侯勇不反對,隻要在不影響廠子利益的情況下,這種事不是禁忌。
最主要的是,父親都已經替他考慮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也不能一直拿老爹在前麵當擋箭牌。
“你想怎麽辦?”
“廠子辦起來之後,讓二叔他們先從基層幹起,如果真有管理才能的話,車間主任,副廠長這些也不是不能給。”
侯勇想了想後,繼續道:“反正副廠長又不止一個,隻要高地位輕權利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