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隻是到手裏,侯勇就感覺到了不對。

這玩意一眼假,索尼雖然是那個遭瘟國的公司,但是不得不承認,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不管是索尼還是鬆下,這兩家做的電子設備用料十分紮實,哪怕用個十幾二十年都不會出現質量問題。

而眼下這個索尼的隨身聽,整個就是一塑料殼子捏一起的,水口都有毛邊對不齊,幾個塑料按鈕也是個樣子貨,播放鍵回彈都成問題。

用手掂量一下,就知道這是個殼子,裏麵隨便裝了點什麽東西,可能是鐵塊,又或者直接放了個石頭。

“老板,有真玩意麽?”

侯勇將隨身聽遞回去,地毯老板深深地看了侯勇一眼,接過來擺回玻璃櫃裏。

“看出來了?看出來就走吧,別找麻煩。”

“嗯,不找麻煩,就是看個新鮮,以為你這個是真的。”

“嗬嗬,小兄弟,在這地方賣真的,你傻還是我傻。”

老板撇了撇嘴,“來這找工作的,八成以上都是外地人,本地人基本都自己有穩定工作,我是能騙一個是一個,隻要今天能賣出去一個,我就算賺了,明天我就換別的人才市場接著擺攤。”

“那你這不怕別人找後賬啊。”

曲奕恒在一旁忍不住問了一句。

“找誰後賬,找我?”

小老板冷淡地笑了笑,“能被騙的也都是貪便宜的,這玩意真貨就算是走水路過來都要三百多塊,我賣一百,被騙了也是活該。真抓住了也沒事,我這手底下養著好幾條狗呢。”

走水路,意思就是從海麵上走私,也就是周老板暗中幹的營生。

侯勇也不糾結人家的生意經,畢竟個人有個人的活法。

“那老板你知道哪能做盜版磁帶麽?我想做點盜版。”

“不認識。”

小老板警惕地看了侯勇一眼,隨後擺了擺手,“喝完了就快走吧,我不認識什麽做盜版的,別在這妨礙我做生意了。”

說著,他刻意讓開了一點身子,小老板後麵,蹲坐著幾個人,每個人看著都衣衫襤褸,不注意看的話,還以為那是幾個工地上幹活的農民工,看樣子,這就是小老板口中養的幾條狗了。

“嗯?是他?”

侯勇隻是掃了一眼,看到一個穿著白背心的瘦高男子,就是火車上給了兩個盒飯的那個。

那小子看到侯勇,眼中掠過一絲錯愕,看了一眼小老板,沒說話,隨後便又低下了頭。

“老侯,那……”

“沒事了,走吧。”

侯勇沒讓曲奕恒把後麵的話說下去,幾個人把空瓶子放在小推車上,轉身進了人群。

“哎?他跟過來了。”

半路上,曲奕恒回頭看了兩眼,發現那個瘦高男人跟在他們身後幾米的位置,侯勇微微笑了笑,看來這也是個聰明人,剛才臨走時候他的眼神,這小子看懂了。

幾人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侯勇看著瘦高男子,“怎麽到這給這種人當保鏢了?”

“投親戚,沒找到,我妹病了,得用錢。”

瘦高男人說完就抿著嘴,侯勇聽完皺了皺眉,不是因為他說的話,而是這貨說話一直都是這種,言簡意賅,好像說多了會死一樣。

“那就是不用非得留在盛海了?”

瘦高男子點點頭。

“在這一天多少錢?夠你攢錢給你妹妹看病嗎?”

“一塊,不夠。”

瘦高男人想了想,“但還多管兩頓飯。”

“要不你跟我幹吧,不按天算,一個月五十塊錢,管你吃住,怎麽樣?”

曲奕恒聽到這個條件,有些錯愕地看了兩眼侯勇,但是這裏畢竟有外人,曲奕恒很給侯勇麵子,什麽都沒說。

“具體幹嘛。”

瘦高男人抿了抿嘴,很顯然,他被侯勇的條件給說動了。

“保護我的安全,另外學學做生意,總比你這在外麵被人當狗強吧。”

侯勇輕描淡寫地說著,瘦高男人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就這些?”

“就這些。”

“我不殺人。”

“嗯,不幹這些。”

“好。”

……

“老侯,你真是什麽人都敢往身邊帶啊,這樣的你給我當助理我他媽可不敢要。”

一行人接著往前走,侯勇帶著顧盼盼在最前麵,曲奕恒跟上來,壓低了聲音說著,“你沒看到這小子在火車上動手那狠勁兒啊,再剛才說的那話,還不殺人,我草他到底是什麽人啊,你別整個逃犯回來。”

“沒事,先留著看吧。”

侯勇沒多做什麽解釋。

答應了侯勇的工作後,兩人去旁邊聊了幾句。

瘦高男子叫趙平安,晉西北的人,帶著妹妹出來說是避貨找親戚的,具體在老家那邊有什麽事,他沒說,妹妹叫趙靜,一路顛簸過來,人已經感冒了,就在前麵不遠的橋洞下住著,萬幸的是現在盛海的天夜裏不冷,要不然現在人會凍出個好歹。

侯勇留他的理由很簡單,人很年輕,看著跟自己差不多大,火車上表現出的身手,再一個,被雇主當麵叫狗也沒什麽反應,而且在火車上,也隻是要一口吃的,沒接侯勇的錢,哪怕這人是個狠人,這也是個有道義的狠人。

這樣的人,擱在古代是走鏢的不二人選,至於對方沒交底這件事,侯勇也沒太在意,因為他也沒有把自己的底撂給對方。

像水滸傳裏麵一頓飯就義結金蘭,口稱哥哥銀兩相贈的橋段,純粹就是扯犢子。

“哎?老侯,我草我又找到我的愛情了,這回你可得把人給我雇過來當助手。”

曲奕恒還要再絮叨,結果抬眼一看,李萌在前麵舉著一個保姆保潔的牌子,怯生生地站在角落裏,旁邊是幾個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小年輕,正和她說著什麽。

“不是,你……”

侯勇話還沒說完,曲奕恒就像二哈一樣衝過去了,侯勇無奈地搖了搖頭,也隻能跟上去。

“我們哥仨的房子很大,但是活兒不多,你每天就打掃衛生做做飯就行了,一天算你五塊錢,這樣總行了吧?這價錢,你放在盛海也碰不到。”

領頭的一個小年輕語氣輕佻地說著,李萌剛要答應,曲奕恒就從一邊湊了過來,“誰說找不到的,我一天給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