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高吼來的太過突然,林海生明顯看到顧老爺子被嚇了一大跳,臉色跟著有些發白。

我草!

林海生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顧不上其他,扔下碗筷趕緊過去給老爺子順氣。

老爺子看樣子都已經七十多歲,身體肯定多多少少有些毛病,可別出事。

顧秋玲也發覺不對趕緊呼喊。

顧老爺子隻是回頭看了眼,下一秒向後倒去。

“爺爺!”

顧秋玲驚呼一聲,六神無主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都別慌。”

林海生迅速把老爺子平放在地上,眼看對方呼吸有些急促,麵色潮紅,肢體開始輕微顫抖。

“老爺子,老爺子。”

呼喊幾聲沒什麽反應,林海生立馬開始進行心肺複蘇,這可是上輩子醫生教給自己的辦法,對意識模糊的病人有一定作用。

“爺爺你別嚇唬我。”

“嚎什麽嚎,人還沒死呢。”林海生厲聲打斷,喝道:“平時老爺子喝什麽藥?快在身上找找,鐵蛋,石拴,去把驢車準備好,二毛馬上跑到衛生所告訴他們待會有病人,讓醫院做好準備,記住一定要說這是公安局長的親戚!”

沒辦法,社會就是這麽現實。

搬個身份總是會管用三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不能光靠自覺。

眾人各司其職,顧秋玲被這麽一吼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從老爺子兜裏掏出瓶複方丹參丸,用水化開送到嘴裏。

效果不錯,老爺子臉色好了幾分。

“趕緊抬上驢車送衛生所。”

林海生正欲動手,剛才踹門的年輕人上前一把攔住。

“站住,你是老板吧,你不能走,我們打投辦現在懷疑你正在進行投機倒把的資本主義行為,跟我們走一趟。”

“走個屁啊!”顧秋玲怒吼:“你沒看見我爺爺被你們嚇暈過去了嗎?我告訴你們,要是我爺爺出任何問題,我跟你們沒完!”

“這事跟我們可沒關係。”年輕人吊兒郎當道:“要怪就怪這老同誌身體不行,我們又沒嚇唬他。”

“我可以留下,你讓我先把人送出去,真要是出了人命,你們擔待不起。”

林海生冷冷回答。

年輕人和同事交換個眼神,讓開一條路。

“海生。”顧秋玲帶著哭腔。

“哭什麽哭,別管我,趕緊送衛生所,記住要把老爺子過往的病曆都講給醫生,有什麽關係現在趕緊用,不要耽誤,鐵蛋,路上不能耽誤,時間就是生命。”

目送驢車遠去,林海生歎了口氣。

原本是件高興的事,沒想到弄成這樣,回到店內,幾個年輕人正冷眼看向自己。

“我是林海生,這家店鋪的老板。”

“林海生,跟我們走吧,回去好好交代你的問題。”為首的年輕人掏出工作證。

徐奎。

打投辦二組組長。

“我有什麽問題?”林海生反問。

街上做生意的店鋪有好幾家,偏偏來查自己,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最重要的是,剛才他們在幾人中一眼認出自己是老板,明顯是針對。

“你投機倒把,擾亂市場秩序,破壞等價有償,公平競爭,以為我們眼瞎啊?”徐奎一上來先扣幾頂帽子上來。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林海生絲毫不慌,指了指牆麵:“你看清楚,我這裏有營業執照,屬於個體戶,國家早就說過,隻要是自食其力,不剝削他人的勞動,就應當看成勞動者而不是資本家,開飯店,開修理鋪的都是正規生意,你這頂帽子我戴不上。”

徐奎冷笑一聲,慢悠悠走過去把裱在相框裏的營業執照取出,撕成幾半隨手一扔。

“什麽營業執照,我看不見。”

林海生目睹對方行為,雙手放在腦後,嗤笑一聲。

“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前腳剛把一位大人物驚到醫院,後腳還敢撕我的營業執照,這麽扯淡的設定到底是哪個傻子給你做的?還是說你背後的人是太上老君,能讓你死而複生?”

“去你碼的!廢話真多!”徐奎一腳踹去卻被林海生靈活閃過,反倒是他一個不慎摔在地上。

“你還敢躲?一起上。”

四對一,這波優勢著實不在林海生這邊,很快就被按住。

“帶走,這種剝削人民的罪惡資本家必須接受審判,讓他知道什麽叫社會主義。”

林海生被帶走的畫麵引來不少人圍觀,其中一道身影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一溜煙轉身就跑。

十幾分鍾後,林海生被關在一間屋子。

整整一個小時無人問津,仿佛他已經被人遺忘。

林海生知道這幫人是在故意整治自己,什麽投機倒把,資本主義。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至於幕後黑手,林海生也有所猜測。

張昊山。

老子刨了你家祖墳嗎?

至於這麽恨我?

“哥們,怎麽進來的?”

同屋子的年輕人看到有新人,早就憋得慌的他好奇湊過來詢問。

年輕人帶個眼鏡,身上衣服褲子打滿補丁,一張臉瘦的顴骨高高突出,眼神透露著滿滿的精明,嘴裏叼著根雜草,指甲裏滿是泥垢。

“被人抓進來的唄。”

“廢話,我也是被人抓進來的,我是問你因為什麽被抓的。”

“他們說我投機倒把,擾亂市場秩序,說我是資本主義。”林海生靠在牆上沒好氣回答,咧了咧嘴,剛才被人給踢了一腳有點疼,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反問:“你呢?”

“跟你一樣,也是投機倒把。”年輕人伸出手笑道:“自我介紹一下,鄙人黃濤,道上的兄弟都叫我濤子。”

“林海生,不在道上混。”

“看得出來,你身上沒有那種味道。”

“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緊張。”林海生納悶:“這事說大也大,搞不好會坐牢。”

“我坐不了牢,外麵已經有兄弟幫我湊錢,隻要一交罰款自然能放出來,又不是殺人放火,他們也不會把事情做絕,否則遇上死心眼的坐牢出來找他們麻煩,對誰都不好。”

這種事林海生也聽說過。

任何製度都有一定空間,全看當地有關部門如何操辦。

官字兩張口,上說有理,下說也有理。

醫院內。

當看到顧老爺子睜開雙眼,周圍人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石拴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這要是真的出事,他們傾家**產也不夠,說不定還得把小命賠上。

“爺爺,您醒了,感覺怎麽樣?”

“唉,人老就沒用了,年輕時候炮彈在身邊炸開都能繼續衝鋒,今天卻被人給嚇到,丟人!”顧老爺子悲歎自己廉頗已老,環顧四周發現少了人:“林海生人呢?我剛才迷迷糊糊聽見,好像是他把我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