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哥，驢車都套好了，咱們回家吧。”
鐵蛋洪亮的聲音直接把林海生從走神中喚醒。
“先不要回，咱們去趟縣裏供銷社補充點調料，順便再買點肥肉煉油，總不能老是用二毛家的豬油吧。”
二毛趕緊攔著，隻是客氣話還沒出口便被林海生擋回。
“二毛我跟你說，親兄弟明算賬，這是咱們的生意，一切當然要算個明白，所耗費的材料自然要從內部出錢，這件事沒商量，聽我的就對了，買二十斤豬肉煉油，剩下的油渣子回去剁餡做包子。”
林海生在他們中間說話具有絕對主導權，剩下的人當然不會反對。
五人連說帶笑地來到縣裏供銷社。
“生哥，咱沒有肉票怎麽買肉？”
現如今還處於計劃經濟時代，無論買什麽都要票，要是沒有的話那就隻能花雙倍價格，甚至有些東西如果沒票，就算再多的錢都買不到。
“這還不簡單，等著。”
林海生跳下車走向供銷社對麵的小巷裏。
無論哪個時代，黃牛這種職業永不缺乏。
從小巷出來，手上已經多了幾張肉票和白麵票。
票證白色，巴掌大小，上麵寫著“海威市肉票，伍斤”，白麵票也一樣。
這時候的票證要分全國性和地方性，他們手上的地方性糧票隻能在當地使用，去外地則不用能。
豬肉7毛6一斤，買了十斤，還買了5斤白麵和一些調味料，一共花費9塊3毛5。
有了這些調味料，自己的秘製醬料就可以進化到完整版。
“生哥，我想吃糖。”
鐵蛋指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糖塊直流口水，卻被拒絕。
“創業初期省著點花，一會出去給你買冰棍。”
“好。”
冰棍2分錢，幾人吃得不亦樂乎。
“回家，豬肉就交給二毛去煉，大家夥幫忙做包子。”
“生哥你放心交給我。”二毛自信滿滿：“到時候我把肉渣剁碎，再混點魚肉，滋滋，那叫一個香！”
“黃慧，一會吃完飯再回去。”
眼看快要出城，一道救命聲突然從旁邊房子後麵傳來。
幾人齊刷刷看去，隱約能看到幾道身影來回交織，還夾雜不少男人調戲的浪**語調，半截刀身在陽光照射下閃爍出寒光。
“海生，要不要過去幫忙？”石拴猶豫片刻發問，其他人也都看向林海生。
稍作遲疑，林海生大手一揮。
“不管，走。”
“真不管啊？”鐵蛋不可置信追問：“那些家夥還有刀，萬一……”
“萬一什麽？萬一你被捅死，你爹媽的哭得有多傷心，你想過嗎？還有你們，都別想過去逞英雄。”
不是林海生冷血，實在是這個年代治安太差，流氓暴力團夥層出不窮，公然在大街上調戲，搶劫，盜竊根本不算新鮮事，哪怕是殺人放火剁手都很常見，尤其是在火車站，汽車站方圓幾公裏，更是犯罪分子的天堂，這些情況直到經過明年，也就是1983年的嚴打之後，這才有所改善。
英雄，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林海生就是個凡人，他不怕麻煩，但絕對不會主動給自己找麻煩。
“生哥，咱們過去看看吧，我娘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是啊生哥，過去看看吧，說書先生常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二毛和石拴先後建議，林海生歎了口氣隻好點頭答應。
都是血氣方剛，正義感爆棚的年紀，最容易頭腦發熱行為衝動，可身邊朋友都這樣說了，自己要是還不答應，以後這隊伍可沒法帶。
二毛，石拴和鐵蛋拔腿就要衝過去卻被林海生再次攔住。
“你們傻啊，人家有刀子，衝過去不是送人頭嗎？還以為自己有金剛不壞？”
“那怎麽辦？”
“聽我的。”
衝他們低聲嘀咕幾句，幾人連連點頭，見他們做好準備，林海生讓黃慧先找地方躲起來，隻是剛準備走過去把人引出來，沒想到裏麵的人倒是先行一步衝了過來。
跑在最前麵的是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年輕姑娘，由於太過害怕導致雙腿發軟，才跑幾步就一個踉蹌摔在地上，看到眼前出現的林海生當即眼神一亮，不顧形象地連滾帶爬來到林海生身後。
“救……救救我。”
這聲音都快抖成篩子了。
緊隨而來的兩個混混，張嘴露出一口惡心黃牙，獰笑道。
“小逼崽子，把那個女人放下，這事跟你們幾個沒關係。”
“對，知道我大哥是誰嗎？縣城裏的斧頭幫老大就是我大哥！識相點趕緊滾，今天這事跟你沒關係。”
話音未落。
嘩啦。
幾把黃土劈頭蓋臉灑下，猝不及防的兩個混混當即被迷了眼，還沒等他們掙紮謾罵，鐵蛋幾人的拳頭已經鋪天蓋地地砸過來，而等他們好不容易能睜開熊貓眼，卻發現眼前哪還有人。
“我草！你看見那人長相了嗎？”
“看個屁，老子現在眼睛都疼呢，嘶，這幫孫子下手還真狠！”
……
驢車上，黃慧正在安撫驚魂未定的姑娘，林海生他們四個在前麵有說有笑。
“剛才打得可真爽，我一腳踹在那混混屁股上，哈哈哈，咱們這樣也算是大俠了吧。”
“還是生哥腦子好用，用土迷了那兩個混混的眼睛，讓他想找人報仇都找不到。”
“要我說直接給他一板磚，看他還敢不敢欺負人！”
林海生翻了個白眼笑罵道：“鐵蛋就你這力氣給人一板磚，很容易把人給打死，到時候你也別想活！”
“嘿嘿，我就是說說，我可不想殺人。”
“今天這事都保密，誰也別說出去，那兩個混混背後肯定有組織，大家別給自己找麻煩。”
叮囑好他們，林海生這才轉身把目光落在那個姑娘身上，在黃慧的安慰下，姑娘總算沒有那麽害怕，拍了拍胸口露出一副大難不死的逃生感，隻是一想到剛才自己遭遇的那副場景，又多出幾分後怕。
“謝……謝謝。”
陽光照射下，姑娘明顯和農村人不同的白皙皮膚似乎透著光，精致小巧的五官被老天爺巧妙安排分布在一張鵝蛋臉上，一條柔順的馬尾辮自然垂在腦後，青春洋溢的氣息撲麵而來。
而她身上衣服用料講究不說，光是手腕上那塊女士手表就絕非這個年代的普通人所能擁有。
“不用謝，我們這也是學雷鋒做好事，我們要回家，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