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深吸一口氣，強迫眼睛往下看去。
文件中間，詳細標明了環城高速公路建設，需要占用多長多寬的土地。
最終，他的視線落在賠償款一欄。
二十億！
這，這怎麽可能？
周斌反反複複看了三遍，才確定不是眼花了，而是實打實的二十億！
他突然想起來，一周前城建部門的領導，曾經給他打過一通電話，想要從東海銀行貸款六十億，說是要建設高速公路的動遷補償。
為了順利貸款下來，直接抵押了換成高速公路三十年的經營權。
當時，他也沒多想，就批複了。
誰承想，原來這六十億貸款裏麵，有三分之一，都是賠給華陽的！
周斌靠在椅背上，看著華陽，腦袋裏一片空白。
會議室一眾高層，看到周斌的臉色也多少能猜出一二，心裏也都明白了，華陽今天就是來還錢的！
不光要還錢，還有可能取消江華集團和東海銀行之間所有業務往來。
一旦董事會怪罪下來，撤了周斌的職，他們在座的人，除了於宏偉，一個都別想跑！
頓時間，整個會議室安靜的出奇。
除了於宏偉、華陽和項琛以外，一個個全都哭喪著臉。
“周行長，這裏是十五億一千五百萬，連本帶利全都在這。”
“卡不是東海銀行的卡，跨行的手續費也不多，就不用我出了吧？”
華陽從懷裏掏出一張銀行卡，讓項琛遞給了周斌。
周斌看著麵前的銀行卡，牙關緊咬，還是有些不死心。
“去，查查看……”
周斌把卡給了一旁的趙副行長。
趙副行長拿起卡，快步離開會議室。
一根煙不到的功夫，他快步走了回來，臉上滿是難看。
“周行長，裏麵確實是十五億一千五百萬。”
趙副行長看著周斌。
周斌聞言重重靠在椅背上，耳邊頓時一片嗡鳴聲。
他看著華陽，喉嚨動了動，硬是說不出話。
華陽按滅了煙頭。
“周行長，錢還上了……”
“至於後續江華集團和東海銀行業務的事情，下午我會派人過來處理！”
華陽站起身，轉身就要離開。
周斌見狀立刻起身，攔住了華陽。
“華總，先別走，先別走……”
“眼看中午了，讓我請您吃口飯！”
“這十五億的事情，其實就是個誤會……”
“這都是董事會的決定，我也沒有辦法。”
“於副行長，你快來幫我解釋解釋！”
周斌已經滿頭大汗。
於宏偉緩緩站起身。
“周行長，我覺得也沒什麽需要解釋的。”
“華總既然已經還錢了，這裏也沒我什麽事了。”
於宏偉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華陽轉過頭看著項琛。
“下午讓洪曉過來，取消江華集團旗下，所有公司，分公司、子公司、工廠，包括員工工資卡，和東海銀行的業務往來。”
“並且發出公告，通知所有供應商，合作商，從今天開始，江華集團不接受任何通過東海銀行的轉賬匯款和支票結算。”
“還有，這些名片和金粽子，周行長不要的話，一會全部帶回去。”
華陽說完，邁腿走出會議室。
項琛把金粽子和名片全都收起來後，快步跟了上去。
倆人走出辦公室後，周斌腳下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他看著華陽離開的背影，像是瞬間跌入了冰窟裏。
完了，這回完了……
會議室其他的高層，見狀也沒人上前把周斌扶起來。
大家心裏都清楚，這件事過後，周斌肯定是完了。
江華集團放棄東海銀行的業務，還不知道會造成什麽連鎖反應，更不知道這一次，東海銀行會損失多少錢！
……
當天下午三點，江華集團發布公告。
宣布斷絕和東海銀行的一切業務往來。
緊接著，江華集團旗下所有公司和員工，齊齊取錢銷卡！
東海銀行門店，各個營業點門口全都排起了長隊……
銀行裏的錢，根本不夠取的！
公告發出十分鍾後，寶祥電器同樣發出公告，撤銷在東海銀行的存款賬戶，取消和東海銀行之間的業務往來，轉走將近六個億的流動資金！
二十分鍾後，聚鑫集團同樣發出公告，撤出和東海銀行的業務合作，撤銷七百多家門店的賬戶，共計撤出將近五個億的流動資金！
半個小時後，雲山礦業發布公告……
接連的公告引發了不少中小型企業的警覺，齊齊跟風撤出存款。
雖然存款數額沒有寶祥電器、聚鑫集團和雲山礦業那麽誇張，但架不住數量多。
整個東海省的中小型企業，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將近四百家中小型企業紛紛撤款……
一天時間，東海銀行損失了三十億存款！
要不是因為東海銀行立刻做了限製，流失的資金，還會增加！
所有公司加起來，每年都會給東海銀行創造將近百億的價值。
可短短一天時間，全都沒了！
……
東海銀行總部。
行長辦公室內。
周斌站在辦公桌前，身形筆直，低著頭。
而他多麵的辦公椅上，卻坐著一個頭發花白，卻精神奕奕的老頭。
此人正是東海銀行董事會董事長，秦承福。
“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承福冷豔看著周斌。
周斌咽了咽口水，小腿都在打顫。
“董事長，讓銀行損失百億的責任在我，是我經營不利，我甘願受處分。”
“但這件事，起因都是因為齊董事……”
“當時，是齊董事給我打電話，說江華通訊科技技術公司會有風險問題，讓我開會重新評估一下。”
“在江華通訊著火之後，還是齊董事給我打電話，叫我立刻催還江華通訊的十五億貸款！”
“他說這是董事會的命令……”
“我按照齊董事說的做，所以得罪了華陽，華陽還款之後，開始報複東海銀行。”
周斌看了一眼秦承福。
秦承福揉了揉額頭：“齊董事今天被銀監會帶走了……”
“具體什麽原因，暫時還不知道，聽說是收受賄賂。”
“不管怎麽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來不及，該想想怎麽彌補損失。”
“你說說，該怎麽辦？”
周斌聞言愣了一秒，長長歎了口氣。
“董事長，這件事責任在我，我願意承擔這次的責任。”
他心裏明白，事情發生了，必須得有個人出來背鍋。
現在主動站出來，說不定還能落個好下場，要是不站出來，恐怕責任落在頭上不說，還落不到好下場！
他坐在這個位置上，享了這麽多年福，也該有這麽一天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