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
李強走到旁邊的飲水機，接了杯水喝了下去。
“情況，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
“你有沒有什麽思路？”
李強看向鄭旭。
鄭旭皺起眉頭，卻沒有說話，他敏銳的從李強剛才的口述中發現了不對勁。
他思索片刻道：“當時魏然提供錄音口供，他是從哪弄來的？”
李強聞言愣了一下。
“聽魏然說，好像是他原本想去送禮，害怕出現危險，所以隨身帶了隻錄音筆。”
“巧合之下，才錄到了李三狗的計劃。”
“有什麽問題嗎？”
李強看著鄭旭，微微皺起眉頭。
鄭旭提起一口氣道：“錄音現在在哪？”
李強回答道：“在市局。”
“等你明天複職以後，自己去證物室調取。”
“現在該提審了吧？”
李強看了眼腕表，催促了一聲。
鄭旭點了點頭，從文件中抽出第一個人的資料道：“我負責這個叫楊大富。”
“剩下的田鵬交給你。”
鄭旭順勢把剩下關於田鵬的資料，推到了李強麵前。
李強放下水杯點了點頭，拿起資料去了審訊室。
鄭旭則沒著急，反倒是管旁邊的工作人員要一支煙，掏出手機走了出去。
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四下看了眼確定沒有攝像頭之後，撥通了華陽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了起來。
“鄭大哥，你出來了？”
電話裏傳來華陽的哈欠聲。
鄭旭笑了笑道：“華老弟，托你的福，出來了。”
“天亮後回市局複職，然後到調查組報道。”
“這次要不是你，我恐怕就要另找工作了。”
鄭旭歎了口氣，有些感慨。
華陽笑了一聲道：“那你到時候可得請我吃頓飯。”
“鄭大哥，大半夜的，咱倆別再繞彎子了。”
“有什麽事情，你直接說。”
華陽接到電話的時候，就知道鄭旭有事情找他。
不然這個時間點，鄭旭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鄭旭笑了一聲道：“什麽都瞞不過華老弟。”
“剛剛拘留所發生了件事，李三狗被同宿舍的人通進了監獄。”
“李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跟我說了一遍。”
“我給你打電話，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確認一下。”
“魏然商店的那把火，真是李三狗放的嗎？”
此話一出，華陽神情一震，頓時困意全無。
他微微眯起眼睛，暗自吸了口涼氣。
沒想到鄭旭這麽警覺，一下就問到了關鍵點上。
華陽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情緒道：“鄭大哥，這件事我不太了解。”
“但我覺得市局已經給出了判決，這把火就是李三狗放的。”
“鄭大哥，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華陽反問了一句，好奇鄭旭從那裏分析出放火人的問題。
鄭旭笑了笑道：“沒什麽，直覺總覺得這部分有點問題，既然市局已經有了判決，我也就不多問了。”
“這麽晚，打擾你睡覺，實在不好意思。”
“等過了這幾天，我忙完了，再請你吃飯。”
“你睡吧。”
鄭旭招呼一聲，聽到華陽應聲後，掛斷了電話。
他捏了捏電話，眉頭緊皺，微微有些失神。
足足半晌，他才歎了口氣，轉身回了審訊室，開始提審楊大富。
審訊室內。
楊大富看著手上的血跡，深呼吸了幾下。
他就是用牙刷柄捅刺李三狗的人。
昨天，常江派人來找過他，六十萬外加父母免費入駐養老院，是對方開出的條件。
對於他來說，六十萬是一筆巨款。
從前他們暗中幫常江放貸，每年賺那麽多錢，常江也不過分他們三萬塊錢。
六十萬，他需要足足賺二十年！
現在隻需要捅傷李三狗一個臭乞丐，蹲個三五年就出來，簡直不要太劃算。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如何應對一會的提審。
隻要能順利進入監獄服刑，六十萬就能到賬……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楊大富神情一緊，眼睛死死盯著門口。
下一秒，門被緩緩推開，鄭旭拎著資料走了進來。
楊大富見到是鄭旭，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鄭旭？”
“你怎麽會在這！”
楊大富有些詫異，昨天他在拘留所的食堂看到鄭旭。
這才隔一天，鄭旭就能提審他，顯然有些出乎意料。
鄭旭聞言笑了笑道：“大富，很驚訝吧？”
“我也很驚訝。”
“運氣好，我沉冤昭雪了，上麵查清楚，我是被願望的，原地釋放。”
“至於你，落在我手裏，可要倒大黴了。”
鄭旭直接把資料拍在桌麵上。
楊大富冷笑一聲道：“你今天別想在老子嘴裏聽到一個字。”
此話一出，跟在鄭旭身後的拘留所工作人員，立刻瞪起了眼，厲喝道：“你什麽態度？”
楊大富靠在椅背上，擺出一副滾刀肉的樣子道：“你吼我也沒用，我就這態度。”
“反正到時候老子進監獄，夜不歸你管，你想給老子穿小鞋也穿不上。”
楊大富看著拘留所工作人員，滿臉不屑。
工作人員剛要發火，卻被鄭旭抬手攔住。
鄭旭拍了拍工作人員的肩膀道：“你先出去抽支煙消消火，這裏交給我就行。”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了楊大富一眼。
楊大富全當沒看見，把頭別向另外一邊。
工作人員走後，鄭旭點了兩隻煙，一隻叼在嘴裏，另一隻塞到楊大富嘴裏。
楊大富抽了口煙，緊繃的神經鬆了一分。
他抬頭看著坐在桌子上的鄭旭，語氣和善了幾分道：“鄭旭，我勸你別在我這浪費功夫。”
“反正，我老爹和老娘都有人照顧，這罪名最多也就判個三五年。”
“三五年之後，我又是一條好漢。”
“你還是從哪來，回哪去吧。”
楊大富歪著腦袋看著鄭旭。
鄭旭緩緩吐了口煙道：“這些我都知道。”
“我也沒指望從你嘴裏套出什麽消息。”
“更沒想斷你的財路。”
“我辦案這些年，你這種人我見多了。”
“在沒監獄之前，錢也到不了家裏人的手裏。”
“你這次捅了李三狗，能賺幾條煙？”
鄭旭看著楊大富，幾條煙是行話，一條煙就是十萬塊錢。
他所經手的類似案件，沒有低於兩條煙，也就是二十萬的時候。
楊大富深深看了鄭旭一眼。
他思索片刻道：“六條。”
“我動的手，還能外加一條煙。”
“這就是個臭要飯的，要是換成了你，說不定能賺十條煙。”
楊大富略帶挑釁，朝鄭旭仰了仰頭。
鄭旭聞言笑了一聲道：“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逃命這麽值錢。”
“我聽說你和李三狗的宿舍裏，地上和通鋪上，全都是血。”
“看來你是奔著下死手去的。”
“下死手，人要是沒救回來，可就不是三五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