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你去書房，幫我把桌子上的方案拿出來。”
林為民抬了抬手。
梅惠安應了一聲，轉身去書房，把方案拿了出來。
林為民接過後，放在了麵前的茶桌上。
“華總，聽夢蓉說這份方案是你寫的？”
林為民看向華陽。
華陽看了眼方案，正是前兩天在東海電視台後麵飯館，讓林夢蓉帶走的那份。
“是我寫的。”
“這就是我邀請林夢蓉的原因。”
“除了她以外，沒人更適合擔任這家公司的執行總裁。”
“我也不放心把這份力量交給到不敬畏新聞的人手裏……”
華陽看著林為民，語氣堅定。
林為民點了點頭，笑道：“這句話說得好！”
“不過，你做到了嗎？”
林為民看著華陽，突然話鋒一轉。
他現在雖然退休了，但對於東海省內的傳媒行業非常了解。
尤其是江華食品和江華飲料，兩家公司員工抗議事件發生後，他結合這份方案，一下就明白華陽這麽做的目的。
這份手段和心思，饒是他都暗自心驚。
一個能用一年時間從無到有，創造估值百億集團的人，果然不簡單！
他如此問就是想聽聽華陽，到底會怎麽解釋……
華陽聞言歎了口氣。
“我這麽做實屬無奈之舉。”
“您是市裏退下來的，市裏麵是什麽生態，我不敢在您麵前妄言，但相比您的感覺應該比我深刻。”
“東海省在如此環境下，肯定是發展不起來的。”
“這次上京派人過來，對於整個東海省來說都是一次機會！”
“江華集團作為東海省內排名靠前的企業，而我又是董事長，絕不能逃避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
“下麵員工這麽一鬧，起碼能有三個好處。”
“第一，可以配合調查組的工作，提供一個方向。”
“第二，能給市裏麵某些人提個醒，不要太肆無忌憚。”
“第三，則是讓江華集團緩解一點壓力……”
華陽看著林為民如實說道，他不需要把話說的冠冕堂皇，以對方的層次，絕對能看出他的目的。
這時候，說的越天花亂墜，反而顯得自己越心虛，越虛偽。
林為民點了一支煙，不緊不慢抽了一口。
“用輿論和群眾的力量，倒逼製度進步。”
“你小子的膽子可夠大的！”
“我退休前，在位置上幹了幾十年，硬是沒碰到你這樣一號人物。”
“換做我還坐在位置上，恐怕也不會讓你這麽放肆……”
林為民聲音平淡，卻讓人莫名緊張。
客廳裏的氣氛頓時沉重起來。
項琛坐在一旁，屏氣凝神的看著華陽，一雙手止不住的在膝蓋上摩擦。
他可知道自己老丈人是個什麽角色，平常他都不敢正麵看著對方說話，今天這個局麵，華陽要輸處理不好，他以後恐怕再也不用來串門了……
一旁站著的梅慧安默默提了口氣，看向華陽滿臉嚴肅。
華陽感受到周遭傳來的壓力，深吸了一口氣。
他心裏有預感，這個問題要是回答不好，恐怕會被立刻端茶送客！
思索片刻後，華陽緩聲道：“林伯父，您剛才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目的。”
“我就是想要用輿論和群眾的力量，倒逼製度進步！”
“東海省內存在問題，我發現了問題，有能力通過方法改善問題，我並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方法在您看來有些極端和放肆，但同樣的情況下，沒有其他方法能比我用的方法見效更快！”
“上一個十年，東海省因為蛀蟲和企業勾結，已經導致損失了一千億。”
“這次不能鏟草除根的話，下一個十年，東海省又會流失多少億？”
“如果說為群眾和企業家創造一個良好的經濟環境，都有錯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華陽看著林為民，沒有任何緊張和膽怯，語氣中透著堅定，整個人坐在原地，氣場絲毫不輸林為民，甚至隱隱還能穩壓一頭。
一旁梅惠安見狀微微眯起了眼，默默打量華陽一圈，心中不禁有些駭然。
她跟在林為民身邊這些年，除了單位上麵的領導以外，從未在一個商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的氣場。
尤其華陽還這麽年輕……
項琛坐在沙發上緊緊攥住拳頭，微微低著頭，絲毫不敢撇頭去看華陽和林為民。
他距離倆人最近，甚至能聽到倆人氣場碰撞的聲音。
此時此刻，他無比佩服華陽，今天但凡換個人坐在華陽的位置上，直麵林為民的質問，恐怕連一分鍾都坐不住，可華陽不光不怕，甚至還敢頂回去！
難怪華陽有今天的成就，他算是心服口服了……
頓時間，整個客廳再次安靜了起來。
林為民始終沒有說話，隻是不緊不慢的抽著煙。
一根煙轉眼燃盡，林為民按滅了煙頭，吐掉嘴裏的煙才道：“年輕人就是氣盛啊。”
“我可以答應你，讓夢蓉辭職去擔任字節舞動的執行總裁，但我有個條件！”
“從林夢蓉入職以後，你不能再利用輿論，給各省市添麻煩。”
“也就是說，我不希望再看到組團抗議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座辦公大樓，幾百號人兢兢業業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積累的公信力，你短短幾天就破壞的一幹二淨。”
“我很欣賞你的嗅覺，看到了未來傳媒行業的發展趨勢，並且利用這次事件，成功驗證了你的想法。”
“但是，輿論這把雙刃劍，不是你能拿得動的。”
“該上交的，最好上交，商人隻要做好生意，造福一方百姓就夠了。”
“每個職業都有每個職業所需要的流程，不論是滅蟲還是打虎，講究的是一個時機！”
“時機未到，貿然出動隻會天下大亂，最後受苦的還是群眾。”
“華總，你能答應我這個條件嗎？”
林為民看著華陽，平淡的語氣傳到在場人的耳朵裏，像是詢問又像是命令……
華陽笑了笑，他轉頭看了眼項琛。
這個舉動，倒是讓項琛有些吃驚，他不明白華陽這個時候笑什麽，而且看他幹什麽？
難不成他還能替華陽回答？
項琛眼中閃過一抹不解，卻見華陽轉過頭看著林為民道：“這件事情，我隻能答應您一半。”
“答應您，在各省市沒有任何問題的情況下，我絕不利用輿論給大家添麻煩。”
“但要是再發生魏東川這樣的情況，我不敢保證絕對不會這麽做。”
“您一直在宣傳部門工作，應該知道社會上要是沒有人敢說真話。”
“社會還會發展嗎？”
“與其讓您相信我，不如請您相信您的女兒。”
“我選擇您的女兒，也是看中了林夢蓉對新聞和輿論的敬畏，這把雙刃劍，隻有放在她的手裏，才會讓您和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