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許縣……”
潘興旺心裏不服歸不服，但也不敢太坑聲！
倒是李永富，硬著頭皮想要解釋一下！
“哼！”
“李永富，這個你還是留到下午的擴大會議上，跟呂書記跟李縣怎麽說吧！”
許和平當真是暴怒到了極點，下麵這幫人實在是太肆無忌憚了。
應付他們上麵是一套，對付下麵的職工，又是另外一套。
機械廠這還才剛開始，還沒有真正完全放權給私人呢！
就這麽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
這還得了！？
“是是是，這個……許縣，我們在擴大會議上，一定做出合理的解釋！”
“可是……”
李永富指著被撕下來的下崗名單，欲言又止的說道。
“可是什麽！？”
“先回縣裏研究再說！”
“試行改製，是我們縣改革的第一步，同樣也是一大步，必須得如履薄冰慎之又慎！”
“不是跟你們這樣的，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
許和平這話，已經是代表上麵了，話說的非常重了！
嚇得李永富那叫一個冷汗直流。
而仿佛事不關己的潘興旺，也就在旁邊嗬嗬了兩下，並沒有當一回事！
反正他背後有趙市撐著，有李縣在後麵支持！
還能怕了他許和平一個小小的工業主管？！
再說！
他又不是體製內的，怕什麽？！
難道他好心好意的給他們縣裏投資，還能有錯似得？！
“是是是，可能是有點操之過急了！是有點操之過急了！”
李永富又是連連抹著冷汗，不停的點頭哈腰認錯道。
許和平也沒有再多說，因為多說無益，又不是他的人！
隨後，就是直接衝上了台階上，向下麵黑壓壓的上千職工，喊話說道：“工友們，同誌們！”
“機械廠現在的效益，想必大家也知道！改製試行，求變求活已經是迫在眉睫的首等大事！”
“縣裏麵已經決定了，響應上麵的改製試行政策，機械廠將是我們縣第一個，國改私重點扶持項目！”
“既然是重點扶持項目，就絕不是意味著，我們把廠子賣了，就當甩手掌櫃，不再管大家了！”
“不，絕不是這樣的！”
“恰恰相反，因為我們是第一批試行重點扶持項目，將會受到上麵高度重視！”
“是！”
“改革求變求活，肯定是有犧牲，肯定是有所犧牲的！”
“但是，我許和平在這裏保證！即便有犧牲，即便有下崗，但是我保證，咱們機械廠的下崗安置待遇，是最豐厚最優待的！”
“這一點，李廠長會給大家一個保證，潘老板也會給大家一個保證！”
艸！
李永富潘興旺兩個，本來還在心裏竊喜，有許和平出頭幫他們安撫底下職工，倒是解決了他們一件麻煩事。
卻是沒想到，到最後竟然話鋒一轉，要他們表態了！
最豐厚最優待的？！
潘興旺更加的懵逼，因為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出這一筆下崗安置費啊！
“是是是！”
李永富被點名，能說什麽呢？
隻能是應付著連連點頭，態度就十分的模棱兩可啦。
“還有！”
“五十歲以上，在機械廠有過二十年以上工作年限的，如果想打提前退休申請報告的，我們縣裏原則上會一律通過！”
“絕不容忍任何形式的，卡，拿，駁等變相下崗！”
許和平這一鏗鏘有力的話，瞬間便是激起了下麵，一片排山倒海一般的鼓掌聲！
熱淚盈眶！
台下的上千名麵臨下崗的老職工，聽了許和平的一席保證之後，是真的熱淚盈眶，喜不勝收。
卻是聽得在遠遠看著的何洪昌直搖頭！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許半夏她爸上輩子，也是同樣向已經被激起工憤的職工們，做出了同等相似的保證。
可惜，到最後潘興旺一條都沒有做到，縣裏更是有人使絆子，同樣也沒有得到解決！
到最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而最終的結果是，許和平被破提前退休，一把手被調離建新縣，而告一段落。
到最後，苦的還是那些下崗職工！
沒過多久，得到許和平保證安撫的職工們，便是紛紛離開，回各自的崗位。
何洪昌摸了摸鼻子，本來想上前打個招呼的！
可是見許和平直接砸給了他爸一個文件袋，之後就是頭也沒回的上了車，何洪昌也就懶得湊上去了。
“你離我女兒遠點，否則見一次打斷一次你的狗腿！”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何洪昌本以為許和平的車子，會直接在前麵拐彎，走人的！
卻是沒想到，竟然拐了一個彎回來，看到何洪昌之後，就是指著何洪昌又是被警告了一下！
我去！
我特麽招誰惹誰啦！？
感情許半夏她爸拐個彎回來，就是專門來警告他一次，離他女兒遠點？！
“我……”
何洪昌還真想追上去，懟一句老子今晚就去找你女兒，你打斷老子狗腿試試！
“你是找罵來了！”
何學民也是看到，許和平竟然指著他兒子，警告他兒子離他女兒遠點，臉上橫肉就是狠狠的抽了抽！
當場更是遷怒何洪昌，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許叔這是官做的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大了哈！”
“動不動打斷我的狗腿，搞的我把他女兒怎麽著了似得！”
何洪昌又是摸了摸鼻子，湊了上來悻悻的笑道。
“你還好意思提這個！？”
“夏夏被你給禍害得還不夠慘！？”
“為了你，更是一個人跑到西部支援三線建設去了，是個當老子的都心疼，能不見你一次打斷你一次狗腿！”
何學民狠狠的瞪了這玩意，竟然還好意思說，怎麽著人家女兒啦！
都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竟然一腳把人家女兒踢開，這是個男人做得出來的事啊！？
更何況，許和平可是縣裏主管工業的領導，人家也是要臉的！
沒有直接打斷這小子的狗腿，已經是夠給他何學民老臉的啦！
“行行行！許叔這又是給了你什麽安魂藥了！？昨天還指著人家大罵大吵，現在怎麽這麽快就改性子了？！”
何洪昌也是白眼一翻，沒個正形的問道。
“一碼歸一碼，夏夏那孩子，確實就是被你小子給辜負了！”
何學民同樣也是沒好氣的瞪了何洪昌一眼，隨後又是當著他的麵，打開了手中的文件袋。
剛才許和平遞給他這個文件袋，說什麽隻能做到這些了，也是讓何學民十分的疑惑！
等到文件打開，掃了一眼裏麵的內容後，何學民也是久久無語了。
“果然還是許叔在後麵使力了！”
“買斷工齡，提前內退，也隻能是這樣了！誰叫買咱們廠的，是李永富他連襟姐夫呢！”
“但凡換個人來買咱們廠，書記廠長的位置，就是老何你的！”
“所以，老何你看開點！”
何洪昌貓了一眼文件內容，知道是他老子買斷工齡，提前內退的審批報告，也是點點頭。
跟前世的結果一樣，出入並不是很大。
唯一有點出入的是，前世他老子根本不知道，他內退是許和平給幫忙使力，所以記恨了許和平一輩子。
現在，倒是出現了一點小插曲，許和平親自送來了這份文件。
“哼！”
“老子情願直接下崗，也比這個來得強！”
錯愕之後的何學民，也不知道是被何洪昌的調侃給刺激到了，還是真的被刺激都了！
當場就是把手中的文件，給撕得稀巴爛！
更是衝著許和平遠去的車子，喊道：“許和平，老子不要你的假惺惺看老子的笑話，老子情願下崗，也絕不接受你的恩惠！”
是的！
何學民覺得被赤果果的侮辱了！
何洪昌也是沒想到，他老子在受到他許叔，親自送下來的這個內退文件，反應竟然這麽大。
好吧！
隻能說，許叔還是不太了解他這個師兄！
何學民要的，許和平根本不懂！
下崗！
前麵何學民信誓旦旦的向上麵表態，主動下崗！
前麵他何學民剛向職工們做出表率，帶好主動下崗的表率！
可是一轉身呢？！
竟然直接辦了內退手續，這叫什麽？
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他何學民在機械廠幹了一輩子，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兩麵三刀的事情。
合著臨了臨了，到最後落得個晚節不保！？
這讓何學民怎麽接受，怎麽能接受！？
隻能說！
許和平可能是真的好心辦了壞事，嚴重刺激打擊到了，何學民那一顆本就脆弱的心。
“呃……”
何洪昌也是沒想到，他老子的反應竟然這麽大！
更是唬得已經轉身離開的李永富，潘興旺兩人，也是莫名其妙！
不知道這個何學民，又在發什麽瘋！
不過也沒有理會，而是趕緊去準備，下午縣裏還有個擴大會議，等著他們兩個做報告呢。
“爸，其實你不用這麽急著搬東西的！”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窮！”
“爸，可能後麵還有政策調整，上麵會請你回來，重新主持大局的！”
看著自己老子一副失魂落魄，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收拾著辦公室裏的東西，何洪昌也是有些不落忍，半開著玩笑說道。
“噗！”
“你小子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老子還有下一個三十年嗎？”
“算了！”
“你老子也快五十了，退了也好！”
“正好文慧她肚子也爭氣，老子今後就回家，幫你們帶帶孩子，也好也好！”
何學民看了一眼自己這大兒子，也算是聊表欣慰了。
提幹進了市局，前途一片光明！
再加上，總算能抱上孫子，老何家要有後了！
其實跟這比起來，什麽廠長不廠長，真不稀罕。
抱孫子！？
那行吧！
等回頭柳安然那個大肚婆生下來後，就把孩子留在洪城。
看看他老何是會帶孫子，還是會屁顛屁顛回機械廠，發揮餘熱。
何洪昌猜，八成百分百肯定是幹他的廠長一把手，更來勁。
隨後！
何洪昌也是陪著他老子，在機械廠裏轉了一圈，離別前惆悵一下。
“爸，怎麽這麽多的半成品，丟棄在這裏！？”
等來到一處大型廢棄分廠時，何洪昌不解疑惑的問道。
“這裏，就是咱們洪城煤氣罐機械廠，走向不景氣的直接原因啊！！”
何學民最後來到廢棄分廠，並不是隨便轉轉，而是離開前特意過來轉轉。
因為，這裏！
是他們這一代人，最為失敗的地方！
也是機械廠從曾經的建新縣第一大廠，走向衰敗不景氣的根子所在。
何學民這後半輩子，就一直因為這個，費盡了心血。
“什麽意思？！”
何洪昌繼續疑惑的問道，同時也是使用金手指，努力的去凝視著前麵那成堆成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廢棄半成品。
希望自己的金手指，能給一點前因後果的信息。
“這得從十年前，我們廠接到上麵指派下來的一個創匯大單說起……”
何學民似乎陷入了回憶，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眼前廢棄分廠裏麵，那成片成堆一眼望不到邊的廢棄半產品，是怎麽來的！
同時，何洪昌也是得到了金手指的反饋，讓他看到了往日機械廠的盛世繁華。
兩百萬米金的創匯訂單，二十萬個煤氣罐出口任務，必須在三個月之內，加班加點趕工完成！
而且因為是出口創匯訂單，又加上是非標，質量上更是要絕對保證！
所以，那幾個月可謂是機械廠，最為熱火朝天的一段時日。
可惜，好景不長！
在工期過半，產品都快要完工出廠之際，人家單邊撕毀了合同，訂單作廢！
瞬息之間，這二十萬個非標半成品，就當場報廢！
巨大的投入，到最後的結果是全部報廢！
更是因為非標，工藝技術落後，連回爐重塑的價值都沒有。
到最後，就被直接廢棄堆在了這裏。
而機械廠因為巨大的投入，沒有得到該有的回報，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一年不如一年。
這才是把昔日曾經第一大廠，給生生拖垮了的根本原因所在。
“聽上去，怎麽像是一個陷阱呢？！”
何洪昌聽完他老子的訴說之後，第一反應覺得這就是一個外貿陷阱。
“你小子進了市局後，腦瓜子也算是開竅了！”
“是的！這就是一個外貿陷阱，可惜當時我們創匯大熱潮，太過於追求米金了，所以便是中了他們的陷阱！”
何學民他們後麵反思，能沒反應過來這就是一個外貿陷阱嗎？
可惜，落後就要挨打，官司根本沒得打！
“算了走吧，都過去了！”
“到最後，終究還是沒能把廠子給盤活啊！”
何學民搖了搖頭，確實有些頹廢的轉身，準備要走。
“或許，我能把它們變廢為寶！”
“啊！你說什麽？！”
何學民沒有聽太清楚，轉身向何洪昌問道。
“啊！？哦哦！沒說什麽沒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等咱們工藝技術提上去了，終能把它們變廢為寶的！”
何洪昌趕緊模棱兩可，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卻是怕錯過，他腦海中剛剛泛起的漣漪！
金手指有大顯神威了，讓何洪昌看到了，該怎麽把這些煤氣罐半成品，變廢為寶的！
臥槽，好家夥！
等到把它看完，深深的印在腦子裏後，也是直呼臥槽！
金手指讓他看到的，竟然是把這些煤氣罐半成品，全部改成煤氣罐炸彈！
是的！
就是十幾年後，風靡於中東戰場的煤氣罐迫擊炮炸彈。
它還有一個更牛逼的外號：地獄大炮！
靠靠靠！
何洪昌還在琢磨著，這次陪慕晚初去羊城參加廣交會，完成今年的創匯任務，而沒有具體的產品而感到頭痛。
卻是沒想到，他老子的機械廠裏，已經足足幫他準備了二十萬發地獄大炮的炮彈啊！
這……隨便一個煤氣罐報價一百米金，就是足足兩千萬的米金。
而且！
就中東那些狗大戶，賣一百米金真的不要太便宜了！
買！
何洪昌一下子亢奮起來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必須盡快把他老子的機械廠買下來，趕緊先改造幾個樣品出來，拖到羊城廣交會上去展覽，賺狗大戶的綠幣米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