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最終還是進去了,沒有別的原因,因為童震是小青梅的父親,兩人早晚得有這麽一場談話。
不過兩人坐的不是客廳,他直接被童震帶去了書房,而小青梅被拒之門外。
秦陽還是第一次來小青梅家的書房,小時候兩家經常往來的時候他也沒來過,因為在他的印象裏,童震就不是個會會用書房的人,他更多的時候都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而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想,書房的茶具都積了灰,看來姚麗君平時雖然有打掃書房的衛生,但茶具就沒動了。
童震倒也不覺得不自在,而是自顧自地給茶具來了個大清洗,然後開始慢悠悠地泡茶。
這一番動作比起胖子他爸來說,那可是不自然多了,不過秦陽也沒說什麽,甚至眼神都沒透露出半分,隻安靜地坐在了對麵。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壺水燒開,一壺茶泡好,屋內都這樣靜悄悄的。
麵對童震倒好的茶,秦陽隻點了點頭就端起喝了,末了又誇了一句‘好茶’。
然而童震隻冷哼一聲:“這是陳茶。”
秦陽笑道:“童叔親自泡的倒的,陳茶也是好茶。”
童震掃了秦陽一眼,半天才問:“聽說你和我女兒是一個學習小組的?”
“是。”
“還是同桌?”
“是。”
童震話鋒一轉:“我沒記錯的話,上學期你還是你們學校倒數第一吧?”
秦陽半分不怵,隻坦然道:“是,不過上次考試我是年級第一。”
童震‘哼’了一聲:“從倒數第一到年級第一,挺有本事啊。”
秦陽咧著嘴道:“這都是班長幫忙,平時大家一起學習,查漏補缺,都有進步。”
童震一噎,他本意是想說秦陽是不是用了不正當的手段,結果這小子倒好,直接說是他女兒的功勞了,就是不知道這話是故意這麽說的,還是無意了。
他仔細打量了秦陽一眼,秦陽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從小就不是個聽話的人,尤其是他家出事後,性格更是大變。
他本來就不喜歡童婉畫經常和他玩在一起,那之後他更是動了想要阻止的念頭,不過在他行動之前,兩人就先一步淡了來往,他也就沒再去管了。
不過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年,事情就又發生了變化,而且關鍵是童婉畫也長大了,他雖然是她父親,但有些事也不是說了就有用的,尤其…尤其今天還發生了姚麗君的事。
童震又喝了口茶,掩飾掉煩躁:“學校裏詩詩和婉畫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本來想直接問,但他作為父親,作為長輩,這件事畢竟丟臉,最終還是選擇了委婉的問法。
秦陽則頓了頓才道:“童叔,作為童童的朋友,我建議你直接問她。”
童震再次‘哼’了一聲,明擺著對這個主意沒想法。
秦陽暗暗搖頭,他到底不是一個父親,不能理解為什麽一個父親就是不肯在孩子麵前低下高昂的頭顱這一做法,但他知道,童震不低頭,小青梅那邊的心結就解不開。
他話裏有話道:“有些事情傷害已經造成了,但是如果連直麵的勇氣都沒有的話,那不是權威,而是懦弱。”
被一個小輩揭了遮羞布,饒是童震一直避免在小輩麵前發火,此刻也難免惱羞成怒地拍了下桌,
“你以為你是誰?”
這聲拍桌沒嚇到秦陽,卻嚇到了一直在門口偷聽的童婉畫。
童婉畫聽到這一聲響,急得連門都沒敲就打開了門,
“爸……”
童震轉移了怒火:“你進來幹嘛?不會敲門嗎?”
童婉畫絲毫不懼,一雙眼隻盛滿了擔心地看向了秦陽。
秦陽遞了個沒事的眼神後才道:“童叔,我說過了,我是童童的好朋友。”
他故意咬重了‘好’這一個字,也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童震虎瞪著秦陽,試圖用眼神施壓,但僅僅隻過了幾秒鍾,他就知道失敗了。
他甚至覺得有些挫敗,平時在單位,他這板著臉發火的樣子,那些進了單位好幾年的人都受不住,可秦陽這小子,愣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其他的什麽。
童婉畫再次開口了:“爸,您到底要和秦陽說什麽?秦陽他真的就是來找我,和我一起去學習的。”
童震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們去學習吧。”
看來從秦陽這小子嘴裏是套不出什麽了,但要他去問自己女兒,他做不到。
他複雜地看了自己這個女兒一眼,想將現在的她,和記憶裏小時候那個總是纏著他的小蘿卜頭重疊在一起,但他發現失敗了。
無論他怎麽重疊,就是合不到一起,他知道不單單是身高的問題,還有更多的東西橫亙在他們父女之間。
而童婉畫是半分沒留意到童震的神色的,她聽到童震的話後,就驚喜地看向了秦陽,拚命使眼色,示意趕緊走。
秦陽覺得小青梅這樣子實在是太可愛,點了點頭,和童震道了句別就離開了。
等兩人離開後,童震才點了根煙,一根煙抽完,他撥通了個電話,
“喂,誒,是周老師吧?我是婉畫的爸爸……”
……
童震這邊的行為,並沒有影響到秦陽兩人,兩人直接就去了學校圖書館,不過圖書館太冷,兩人後來又拿著書去了小吃鋪,中途任由秦陽怎麽問想去爬哪座山,童婉畫就是不肯說,最終秦陽也沒辦法,隻能明天再看。
直到到了第二天秦陽才知道,其實小青梅不是想去爬山,而是想去山上的寺廟。
“你想求什麽?”走到寺廟門口後,他忍不住問。
童婉畫搖了搖頭:“說出來就不靈了。”
秦陽挑了挑眉,是他的錯覺嗎?怎麽感覺小青梅臉紅了?
他沒再多問,拉著人走上了最後一步台階,他經常鍛煉就還好,但小青梅卻有些呼吸不穩。
“先去歇會兒?”他問。
但小青梅還是搖頭:“不行,好不容易來這麽早,要搶第一個,不然就……”
說到一半,童婉畫就捂上了嘴。
好險!差點就說溜嘴了!
秦陽深深看了人一眼,‘不然就’……
看來這寺廟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啊。
他抬頭像是無意間掃了一眼寺廟的名字,然後道:“那走吧,先去拜拜。”
兩人一齊走了進去,因為時間還很早,所以廟裏還沒有遊客,七拐八拐的,他隨著小青梅走到了個寶殿前。
“來,你也求,聽說很靈的!”
秦陽剛將手機塞回兜裏,手裏就被塞了三根香。
其實秦陽是不信這些的,但有了重生的事後,他就覺得這些也很難說得準了,再說了……
他看了眼一臉虔誠的少女,嘴角一勾,陪著小青梅一起,也不差。
兩人動作一致,上香拜佛,童婉畫在心裏許下願望後,偷偷掀開眼皮看了身旁的秦陽一眼。
根據新月說的,隻要一起來這裏的情侶,都能一輩子長久地走下去。
而她和秦陽雖然不是情侶……但,但同桌,還有朋友,這兩個加起來,應該也和情侶沒什麽差別的吧?
童婉畫不知道自己偷看的行為早就落入了秦陽的眼中,那樣直白不帶任何私欲的目光落在身上,想不察覺都難。
秦陽許下心願後,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捕捉小青梅的目光。
他笑問:“許完了?”
童婉畫回過神來:“噢,許..許好了,走吧。”
秦陽領著人一起出去,剛好迎麵撞上一對跑著進來的人,一男一女,兩人還穿著情侶裝,關係不言而喻。
那女方看到秦陽兩人走出來後,先是一愣,轉而就開始埋怨身旁的男友:“你看你,說了5點出門的,都被人搶了!”
那男的則摟住女方低聲哄著,不知道說了什麽,女方就笑了起來發,說了句‘討厭’。
兩個字被說得宛轉悠揚,童婉畫聽了都麵紅耳赤,隻加快了步伐離開,然而沒走兩步就被人叫住了,
“童童,不去掛木牌嗎?”
童婉畫一愣,頗有些欲蓋彌彰道:“什麽…什麽木牌?”
秦陽挑了挑眉,從兜裏摸出兩個木牌:“這家寺廟最出名的,不就是求姻緣嗎?不掛木牌怎麽行?”
眼瞧著少女臉上的紅雲變得更加明顯,秦陽將手一抬,避免了木牌被搶走的命運。
“走,我幫你掛。”
說畢他率先朝古樹走去,從小青梅說要來寺廟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小青梅不像是會相信這些的人。
所以他就小小地利用了下網絡,果然,這家寺廟姻緣最靈,尤其是頭香,還有掛木牌。
不過大概是在古樹上掛木牌這個行為太明顯,所以小青梅就打算略過去吧,但既然他都知道了,怎麽可能不做全套?
他帶著人走到古樹底下,古樹樹蔭蔥蘢,上麵用紅繩墜了不少的木牌,琳琅之間,不知懸掛著多少的紅線。
他在小青梅的注視下,將刻有兩人名字的木牌也掛了上去,恰好此時有風吹過,無數的木牌互相碰撞,宛如動人的樂曲。
秦陽爬下樹,走到了從來就將眼神隻放在他一人身上的人麵前,
“還有半年。”
童婉畫愣了一下,轉瞬就明白這四個字代表的是什麽意思,臉上的熱度自從進了這廟就沒消散過,在這灼熱的目光下,她隻微微點了點頭,便不好意思地將頭扭向了一邊,仰頭看著樹上的木牌。
“秦陽。”
“嗯?”
“半年後我們來還願吧。”
“…好。”
“再許新的願望。”
“好。”
“我還想要第一個來。”
“好。”
木牌叮當,等著下一個歲歲年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