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見禮後，在淩劍的強烈懇求下，‘武林十二俠’中艾衝浪、李飄衣、柳薇香和白滔等四位習劍之人，分別在‘劍影流光神壁’留下了自己的劍痕。

　李飄衣和柳薇香所留的，都是來自‘破天殺’的劍意。那淩厲無匹、一往無前的衝天劍氣，讓眾人驚歎不已。

　如此霸道的劍法，恐怕也隻有跟艾武神關係親近之人才配擁有。兩女的劍痕尚且如此了得，那艾大人的劍痕又該是如何牛皮？

　拭目以待！

　然而，讓許多吃瓜者大失所望的是，艾衝浪和白滔所留劍痕，卻是平平無奇。

　正所謂‘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白滔也就罷了，他畢竟隻是一名二階大帝，而且在江湖上名聲不顯，劍痕不夠驚豔也很正常。

　但艾衝浪的劍痕也顯得平平無奇，甚至還很普通，這就很是讓人失望了。

　那可是響當當的天下第一高手呐，所留的劍痕怎會如此平庸？怎能如此平庸？

　難道他是故意藏拙？

　不對！

　他的兩次公開講武，聽說都很有水準，很多人聽了之後都大有收獲，說明他並非喜歡藏拙之人。

　他沒道理會在此藏拙。

　更何況，他跟淩峰主的關係貌似相當不錯。

　眾目睽睽之下，豈能不給淩劍麵子？

　那麽，就隻有一個解釋了：他在劍道上造詣不高。

　應該是這樣！

　根據傳聞，艾大人最擅長，最常用的是指法。

　嗯，好像叫‘奔雷指’…

　沒錯，就是‘奔雷指’！

　指出如驚雷，迅捷如閃電，鮮有人能擋得住他三指。

　……

　如此一想，眾人非但沒有瞧不起艾衝浪，反而對他的坦率佩服得五體投地——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不在人後放大優點，也不在人前不隱藏弱點。

　艾大人行事，果然敞亮！

　換成其他大高手，哪肯人前暴露自己的弱點？

　人家大高手，不要臉麵的麽？

　就憑艾大人這博大胸襟，就遠非常人所及。

　……

　思緒飄飛的眾人，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噫，漠大俠和淩峰主都是用劍的大行家，他們雖然也對兩大美女的劍痕麵現驚詫之色，但卻並未被吸住目光，兩人反而緊緊盯著艾大人所留的劍痕看個不休。

　而且，臉上還是一副陶醉之色，顯然已經沉迷其中。

　這是什麽情況？

　舔狗？

　自古舔狗均無好下場，他們兩位劍法大宗師難道不知個中道理？

　而且，沒聽說這兩位有舔狗的潛質啊？

　嗯，從未聽說他們做過跪舔之事！

　難道艾大人的那道劍痕，很是精妙？

　可是，無論咱怎麽看都是平平無奇？

　艾大人的劍痕也就罷了，絕世高手的世界咱們真的搞不懂。蛋士！那位姓…姓什麽來著？

　對，好像姓白。

　他的劍痕難道也有什麽精妙之處？

　為何漠冷和淩劍會不時瞟向這道劍痕？好像在跟艾大人的劍痕比較似的。

　姓白的小子，怎能跟艾大人相提並論？

　……

　艾衝浪所留的劍痕看似平常，其實卻已達反璞歸真之境。那一劍，既無案可據，又未刻意追求什麽意境，純粹就是隨意揮灑。

　哪曾想，‘隨意揮灑’其實正是劍道的最高境界。

　劍道，大多走的輕靈飄逸的路子。

　戰鬥時，越是淡化劍的存在，越能發揮劍的威力。

　而白滔那一劍，剛好跟艾衝浪相反。

　他走的是重劍的路子，根本沒有什麽技巧可言，但卻頗有一劍斷山嶽的意味。

　所謂‘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正是此理。

　……

　眾人的疑惑，在淩劍和漠冷的交流聲中，得到慢慢消散：艾大人的劍招竟然達到了反璞歸真之境！難怪咱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

　至於白滔的劍痕，更是令他們驚詫。

　原來，劍還可以這麽用？

　這一係列出人意料的操作，正是艾衝浪所刻意為之。他要給現場數千之眾一個教訓，包括漠冷和三大活寶等人在內。

　讓小胖在漠冷手中吃癟，自己親自出手震露漠冷的劍痕，並示意李飄衣、柳薇香、白滔留下自己在劍道上最強的劍招，包括自己親自留下劍痕…

　這些，對現場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教訓。

　教訓他們看待事物，不能隻看表象。

　讓他們知道，強中更有強中手。

　教訓漠冷，是因為艾衝浪有些看不慣他的孤傲。

　裝逼犯，最見不得的就是裝逼犯。

　何況這個裝逼犯還在自己麵前明目張膽地裝逼。

　……

　漠冷、淩劍原本對自己在劍道上的成就極其自負，可在艾衝浪、白滔等四人留下劍痕後，他們驚駭之餘，暗感慚愧——

　原來，自己就是個井底之蛙！

　艾大人盛名之下，有此成就也就罷了，其餘三人在劍道上竟然也並不弱於自己。

　尤其是白滔，武力等級不過大帝二階，但對劍道的感悟卻另辟蹊徑。假以時日，必定是一代劍法大宗師。

　還真是天外有天呐！

　……

　很快，在神劍崖感悟的隊伍又增加了數百人。

　漠冷、淩劍、淩統等成名人物，赫然也在其中。

　五日後。

　待淩劍從深度感悟中清醒過來時，艾衝浪一行早已消失不見。

　在劍道意境上有所突破的淩劍，不由甚感遺憾——

　艾大人好不容易來到神劍峰做客，自己非但未能與之深入交流，甚至連地主之誼都沒有盡到。

　機會一旦錯過就不再啊！

　……

　淩劍並不擔心會就此得罪艾衝浪。

　武者，遇到自己感興趣的武學，誰不見獵心喜？

　自己並非故意冷落‘武林十二俠’，想來他們應該能夠理解。

　淩劍、淩統兄弟私下一核計，還是決定盡力追趕，以為艾衝浪等人送行。

　喝杯餞行酒，為他們的劍痕道聲感謝，為自己的冷落說聲抱歉，雖然用處不大，但總比什麽都不做好得多。

　充滿儀式感的生活，何處不在？

　即便淩家兄弟在大夏權勢滔天，仍然無法逃脫生活的鞭撻。

　……

　然而，艾衝浪並未給淩家兄弟挽回過失的機會。

　在淩家兄弟奮力追趕之時，他們一行十二人已經離開了大夏，正隨著一艘大船漂流於大海之上。

　方向，正是天際島。

　艾衝浪此行，有兩個目的：

　一是回訪。

　天際島，雖然是神秘的五大隱世宗門之一，但卻常有弟子在外界曆練。

　當然，曆練的人數不多。

　最多時，也不過寥寥四五人。

　長須老者竺天鷹、粗壯大漢、中年書生、美貌少婦和氣質少年，當初前往大宇競拍猴子酒，正是一次曆練。

　遇險之後，美貌少婦和氣質少年就再未離開過天際島，隻有長須老者竺天鷹、粗壯大漢、中年書生仍在大宇尋找機緣，並伺機競拍猴子酒。

　這也才會有他們三人幾次三番地馳援艾衝浪之舉。

　艾衝浪一次舉手之勞，不但換來了世界樹，還獲得了天際島真摯的情感，於情於理他都該回訪。

　……

　二是觀光。

　內陸五國無海。

　率南蠻部落大戰域外三國之時，是艾衝浪距離大海最近的一次。雖然對大海神往已久，但那次他並未產生前往大海一觀的想法。

　因為，‘武林十四俠’僅有他一人。

　而遊遍天下名山勝水、領略海上和大漠風光，是‘武林十四俠’早就議好之事。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對於遊樂之事，當然還是‘武林十四俠’同行的好。

　而且，喜歡旅遊者都知道，再美的風景，第二次遊曆時的驚豔感也會降低許多。

　因此，艾衝浪親曆大海之旅，才會等到今日。

　……

　剛剛進入天際島的領海，就迎麵遇上九艘大船。

　大船上，隻見彩旗不見戰炮。

　人影幢幢，幾有數千之眾。

　艾衝浪等人甫一出現，大船上頓時鑼鼓喧天。

　第一艘大船上，五人並排而立。

　視之，正是長須老者竺天鷹、粗壯大漢、中年書生、美貌少婦和氣質少年等五張熟悉的麵孔。

　相距五十丈許時，竺天鷹一聲朗喝：“恭迎‘武林十二俠’前來天際島做客！”

　喝聲起，鑼鼓止。

　“恭迎‘武林十二俠’前來天際島做客！”九艘大船的數千人一起大喝，聲浪滾滾，卷起千堆雪。

　……

　將艾衝浪等人迎上大船，一番寒喧之後，艾衝浪等人方才對天際島有所了解。

　以九艘大船迎賓，乃是天際島的最高迎賓規格。

　那名美貌少婦和氣質少年，赫然是島主莫問道的妻兒！美貌少婦名叫水煙柔，氣質少年名叫莫無悔。

　曾經的弱者，如今也分別晉階到了王級四階和王級一階，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強者。

　而島主莫問道，更是一名小武神大圓滿、雷劫期大圓滿的頂尖高手。

　客觀而言，莫問道年僅六十餘歲，就有如此武功，著實驚世駭俗。縱觀近幾百年的武林史，也隻略遜於厲無陰、董萬農和任我飛三人。

　當然，跟艾衝浪這個修煉妖孽，根本沒法比。

　也沒人敢跟他比。

　莫問道能成為武林第五人，除了天際島修煉資源豐富（世界樹獨一無二）之外，其修煉資質絕佳，修煉功法強大，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

　得知水煙柔和莫無悔的身份後，艾衝浪方才恍然——

　原來如此！

　難怪天際島竟然舍得將世界樹和即將成熟的世界果，當作賀禮相贈。

　難怪天際島會以那麽大的陣仗的出迎。

　難怪當初竺天鷹會死戰不退。

　同時又暗自慶幸——

　幸虧當初大戲精前輩讓我率眾前去支援，一旦釀成慘案，不但羽扇倫巾男等主動作死者，會死無藏身之地，恐怕整個大宇武林都將迎來一場浩劫。

　以天際島和莫島主的實力，大宇武林除了中州那兩大超強勢力之外，當是再無可抗衡者。

　嚦，還有血魔教。

　除了這三家勢力，像雲夢學院、笑天宗、雪域門等超一流勢力，恐怕都不是天際島的對手。

　沒想到自己就那麽隨手一救，就救下了成千上萬條人命。難道，我當真是幸運之子？

　難怪我的信仰之力會源源不斷，原來咱隨意一個小動作，就能救下無數性命。

　嗯，類似之事當是還有。

　咱不自知而已。

　……

　按理，艾衝浪這個妻兒的救命恩人，兼當今天下第一高手前來天際島，莫問道是應當親自前往迎接才對。

　然而，迎接的隊伍中並未有他的身影。

　是他故意拿大麽？

　當然不是！

　他有那個膽麽？

　隱世宗門艾衝浪又不是沒有滅過。

　天衣穀隱世數百年，還未真正入世就滅於艾衝浪之手；企圖稱霸武林的雪域門、血魔教，蟄伏數十上百年，也被艾衝浪屠得毛都不剩。

　天際島雖強，但卻略遜於血魔教。

　而且，被艾衝浪擊敗的小武神大圓滿、雷劫期大圓滿頂尖高手，又不是隻有一兩個。董萬農、任我飛在天下高手中，分別排名第二、第三，不照樣敗於艾衝浪之手？

　厲無陰都是半步大武神了，不照樣被艾衝浪輕鬆擊殺？他莫問道何德何能，敢在艾衝浪跟前倨傲？

　莫問道之所以未親自出迎，是因為他正在閉關衝擊大武神之境。

　……

　‘異世大陸隻允許存在一名大武神’這個天地規則，目前僅限於艾衝浪、董萬農和任我飛三個好基友…不對，三個忘年交知曉。

　他們並未向外界透露，原因有三：

　其一，沒有證據的話不能亂說。

　畢竟，‘異世大陸隻允許存在一名大武神’這個結論，隻是艾衝浪、董萬農和任我飛三人的推測，查無實據。

　他們又不是長舌婦，怎麽可能把沒有證據的推測當成事實到處亂說？

　其二，嫉妒總比嫉恨好。

　無人能成為第二位大武神，他們隻會嫉妒艾衝浪，頂多再添加一些羨慕情緒。而如果一旦知道艾衝浪就是終極大武神，艾衝浪隻要不死，天下武者便再無晉階大武神的可能，哪些一心想要衝頂的絕世高手又會產生什麽樣的想法？

　嫉恨，是必須的！

　會不會群起而攻之？

　不可排除！

　任我飛的前車之鑒，艾衝浪不得不防。

　上蒼之子？

　幸運之兒？

　艾衝浪不敢冒那麽險。

　我的命運我做主，艾衝浪豈肯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上蒼裁決？萬一像任我飛那樣遭受天譴怎麽辦？

　他到哪裏去找第二個艾衝浪附體？

　艾衝浪，天地間隻有一個，別無分號！

　其三，做人不能太殘忍。

　人生，不僅隻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但凡資質不弱的武者，無不以登頂武道之巔為目標。

　如果得知此生再也無望登頂武道之巔，對他們的打擊何其殘忍？

　沒有夢想的人生，是多麽可怕的人生！

　一旦失去了‘詩和遠方’，也就失去了前行的動力。

　諸多絕世高手在登頂無望的情況之下，心灰意懶之餘，會不會轉而向權勢發起進攻？

　很有可能！

　人，總得有點追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