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有猜測，南宮北望仍然沒有選擇逃走。

　究其原因，主要有兩點：

　其一，心存僥幸。

　由於艾衝浪先後兩次見麵都未斬殺於自己，這也讓南宮北望難免產生一些僥幸心理。

　他認為，艾衝浪此行，或許不是尋仇。

　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造成大宇南域艾家滅門的原罪！

　如此一來，怎能畏罪潛逃？

　那與不打自招何異？

　其二，逃無可逃。

　南宮北望內心非常清楚，如果艾大人真要滅殺自己，那就一定能夠做到。

　以其妖孽手段，自己絕對逃無可逃。

　與其整日擔驚受怕的亡命天涯，還不如利用天時、地利、人和等優勢，就在大龍神都放手一搏。

　……

　魔幻教老巢突然暗中增加了諸多高手，自然瞞不過艾衝浪耳目。

　不過，他並未在意。

　仍是一動聲色的跟曾浪等人喝酒聊天。

　內心卻對南宮北望也是有點小佩服。

　就憑他不但不潛逃，反而敢於放手一搏的做法，此人就無愧為一代梟雄！

　麵對當代武林第一高手，麵對大武神，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放手一搏的勇氣和魄力。

　更何況，還有八名大帝五階大圓滿以上高手同行。

　至於風無痕、曾浪、白滔這三名一階大帝，當是可以忽略不計。

　他們根本沒有資格參合大小武神的生死搏殺。

　……

　南宮北望敢於放手一搏，並非他有戰勝艾衝浪的勇氣，而是他有‘艾衝浪不敢大開殺戒的底氣’。

　數十年前那場天譴，他雖然沒有資格參與，但卻一直在跟進關注。那名大武神雖然取得了最終勝利，但最後同樣死無葬身之地。

　其死因，就是天譴！

　這就說明，大武神一旦敢大開殺戒，就會遭受天譴。

　……

　得知艾大人召見，秦天遠心情很是不爽。

　這家夥怎麽陰魂不散？

　老子的皇位都被他弄沒了，還待咋滴？

　有心不理吧，卻又不敢。

　自己雖然僥幸達到了小武神之境，可人家卻已經是大武神，仍然穩穩壓製自己一頭。

　那可是一個殺心賊重的殺神，再加上其不按套路出牌的脾性，咱根本惹不起啊！

　一旦讓其不快，項上人頭難保。

　應聲前往吧，卻又不甘。

　咱雖然不再是皇帝，但好歹也是一名封疆王爺，好歹也是小武神之境。這般身份地位，普天下又有幾個？

　憑什麽你一召見，咱就一定得覲見？

　咱又不是應召女。

　這山高路遠坑深的，太折騰人了！

　再說了，你名義上隻是大龍國師而已，又有什麽權利召見我一個封疆王爺？

　……

　聽說同時還召見了南宮北望。

　國師召見皇帝…

　滑稽！

　有這麽當皇帝的麽？

　有這麽當國師的麽？

　皇帝不像皇帝，國師不像國師。

　這哪裏是國師？明明就是太上皇嘛！

　我大龍建國數千年之久，何曾當過附屬國？

　大龍皇帝數十位，誰給人做過傀儡？

　他艾衝浪即使再厲害，一人也無法控製一國。

　唉，南宮北望太讓我失望了！也就能窩裏橫。

　形勢比人強，還是得覲見呐！

　……

　秦天遠安坐於疾馳的馬車上，思緒飛揚——

　大龍王朝落到這般淒慘田地，歸根結底，還是大龍人心不齊啊！

　大龍武林界、大龍軍方，甚至連朝堂百官，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盤，都是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姿態。根本沒有凝聚力、戰鬥力可言。

　正是這種四分五裂的狀態，才給了艾衝浪可趁之機，大宇皇庭的態度才敢如此強硬，大龍王朝才會淪為可恥的附屬國。

　可是，即使大龍喪失了主權，但大龍武林界、軍方和滿朝文武，仍是我行我素。

　因為，大宇並未動他們的奶酪。

　簡直是屍位素餐！

　根本就是麻木不仁！

　大龍，徹底玩完了。

　……

　隨著距離大龍神都越來越近，秦天遠的心情更是百味雜陳——

　原本無比熟悉的神都，竟是一別數年之久。

　如果不是艾衝浪召見，自己還有機會堂而皇之的重返大龍神都麽？

　恐怕很難！

　當初南宮北望願意給自己封地為王，是有條件在先的：如非陛下召見，他這個西域王永生不得離開西域，更不得踏入大龍神教。

　即使自己有把握將南宮北望拉下馬，也不敢行動。

　因為艾衝浪不答應！

　明眼可見，南宮北望就是艾衝浪所扶持的傀儡皇帝，有如此聽話的狗腿子替他把持朝政，豈能讓他人染指？

　……

　秦天遠捫心自問——

　如果自己尚在皇位，麵對艾衝浪和大宇皇庭的雙重逼迫，又將自如自保？

　思前想後，恐怕還得跟南宮北望一樣妥協啊！

　如果不妥協，艾衝浪有的是辦法收拾大龍。

　第一招，斬首。

　對於大武神來說，他如果真要想殺人，天底下又有誰抵擋得住？

　深居皇宮、埋名隱世，皆難逃脫。

　江山誠可貴，聲譽價更高。

　如為生命故，二者皆可拋。

　第二招，動兵。

　南蠻部落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但艾衝浪卻能將之化腐朽為神奇。

　僅僅兩戰，就斬敵精兵近兩百萬之眾。

　還讓域外三國簽訂了城下之盟。

　如此戰績，異世大陸的軍史上幾曾有過？

　艾衝浪的智謀之強、手段之高，無不令人扼腕歎息。

　其天下第一戰神之名，早就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天下各國。

　天縱奇才啊！

　莫非，他真是神的使者？

　特麽為何不降臨在咱大龍王朝？

　第三招，擠壓。

　憑艾衝浪的威勢，以及他與大宇、大鄭和南蠻部落的密切關係，他完全無須親自動手，隻須動動口就可讓大龍處於四麵楚歌之境地。

　甚至，不排除域外三國和大秋、大夏也會趁機落井下石的可能。

　域外三國，早將艾衝浪奉若殺神。

　艾衝浪有令，應從的可能性極大。

　大秋和大夏，雖說艾衝浪足跡未至，但他在那兩國武林界的擁泵卻是不少。不說一聲令下應者雲吧，至少呼應者不會少。

　還有，那隱居多年重新出世的‘醫武雙絕’，甫一出世就莫名其妙地跟艾衝浪結成了忘年交。

　其人早些年遊曆江湖時，可是出手救過大秋皇庭和大夏皇庭的重要人物，有他出麵周旋，大秋、大夏背後捅刀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如此一來，大龍豈非成了眾矢之的？

　……

　秦天遠以一聲長長的歎息收回了思緒。

　“這個艾衝浪，委實招惹不得！”

　一番思慮，除了再次加深了上述那句早就存在的觀感之外，並未想出什麽名堂。

　在這個拳頭為尊的年代，自身實力不行，任憑你想破腦袋也沒用！

　既然反抗不得，那就順從其意吧。

　說不定，還能活得滋潤。

　他身為天下第一高手，身為唯一的大武神，總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大開殺戒吧。

　那樣，上蒼是會出手滴！

　……

　就在魔幻教老巢珍藏的美酒，幾乎要被艾衝浪一行喝盡之時，秦天遠終於到了。

　他並無刻意拖延之意。

　一接到南宮北望讓人轉達的召見令，秦天遠就立即啟程。既然決定應召，那就從速。

　免得吃力了還不討好。

　隻是，西域距離神都實在太遠了！

　八駿拉車飛馳，仍然用了整整一個月。

　秦天遠的到來，讓南宮北望不由長鬆一口氣。

　這群大爺雖然要求並不高，整日好吃好喝地供著就成，但他們一日不走，南宮北望那顆忐忑不安的心，就得一直懸在半空。

　唯恐一個不小心，艾殺神就殺興大起！

　南宮北望從未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竟然會如此想念秦天遠這個老對手！

　……

　魔幻教老巢。

　南宮北望專用書房。

　艾衝浪、南宮北望、秦天遠再次相對而坐。

　這一幕，感覺是如此的熟悉。

　不同的是，艾衝浪身側多了十一位親友。

　在魔幻教一呆三十日，艾衝浪早就磨光了耐性。

　若不是有事可做（將三大活寶等人的武力境界，提升至小武神大成境，雷劫期小成境），他恐怕早就發飆。

　若不是大龍西域太過遙遠，且並無什麽名勝妙景，他並不介意親自走一遭。

　艾衝浪臉色淡然，兩眼平視南宮北望：“跟陛下相識數年，合作還算愉快。在這裏，艾某人曾經說過一句話，不知道陛下還記不記得？”

　不待其回答，眼神掠過秦天遠：“對了，當時秦兄好像也在場，不知可有印象？”

　見兩人麵麵相覷，艾衝浪直接開門見山：“兩位恐怕是貴人多忘事，那本宗主就再重複一遍，那句話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

　南宮北望與秦天遠迅速確認一番眼神之後，豆大的汗珠瞬間涔涔而下。

　果了個然！

　今日休矣！

　秦天遠的內心不住嘶喊：這家夥煞有介事地召見咱，竟然是為了秋後算帳？太過分了！有這麽欺負人的麽？不遠千裏召老夫而回，就是讓我主動奉獻項上人頭？

　南宮北望的內心同樣巨浪翻滾：為什麽要如此對我？好吃好喝地供著不說，咱堂堂國主還像個孫子似的服侍左右，到頭來卻仍是不肯放過自己？

　……

　兩人的心態，艾衝浪沒有興趣去揣摸，仍是一臉淡然地道：“艾某人向來恩怨分明！

　對我有恩者，必湧泉相報。

　但對我的仇人來說，我就是個沒得感情的殺手！

　瞧在熟人的份上，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聽到這裏，麵色黯然的南宮北望和秦天遠當即眼神一亮：還有得談？老命保住了？

　艾衝浪一聲冷哼：“別誤會！是選擇死法的機會。至於結果，抱歉，無可更改！”

　南宮北望一聽，渾身一軟，滿臉異色：“艾大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咱自問沒有得罪之處啊？”

　堂堂小武神，竟然連椅子都坐不穩了。

　……

　艾衝浪冷眼一掃：“裝，接著裝！”

　南宮北望叫屈道：“咱真沒裝啊？”

　“不到黃河心不死？那就讓你死個明白！二十多年前滅我艾家一門之事，難道南宮教主全忘了不成？”

　南宮北望心頭暗叫苦也，麵上仍是故作疑惑地道：“二十多年前？艾家？在下怎麽全無印象？唉，根本不明白艾大人言之所指。”

　艾衝浪冷笑道：“全無印象？也是，以南宮教主之殘酷無情，死在你手上的亡靈自是枚不勝數！二十多年前的事，當是早已忘懷！不過，沒關係，本宗主記得就行！”

　見推脫不掉，南宮北望索性決定‘坦誠’相待。

　這樣，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

　南宮北望裝作索片刻後，方才痛心疾首地道：“原來艾大人竟是大宇南域艾家之人？”

　艾衝浪的表情仍是一成不變：“想起來了？”

　南宮北望頓足道：“唉，二十多年前的事，都是林長老自作主張。當時我正處於閉關之中，並不知曉此事。待得三個月後出關之時，大錯已經鑄成。”

　艾衝浪臉色一冷：“林長老何在？”

　南宮北望道：“五年前外出曆練，從此再未回歸，想來多半已經遭遇不測，唉！”

　南宮北望的演技雖然不弱，奈何艾衝浪殺他之心，堅若磐石。

　任你演技了得，我自巋然不動！

　艾衝浪哼道：“死無對證？那數年前八名魔幻教幫眾再次試探的行為呢？南宮教主莫非也不知情？”

　南宮北望聞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那次確實是在下派人所為。隻不過，在下並未打算對艾大人怎麽樣，隻是打探一番大人的情況而已。”

　……

　避重就輕？

　滅門慘案，他推得一幹二淨。

　無關痛癢的試探之舉，卻坦然承認。

　以為這樣就能放過你？

　既然你要跟咱飆演技，那咱就勉為其難地秀一波吧，反正手中並無要事。

　跟咱胡攪蠻纏？

　不好意思，你今日遇上胡攪蠻纏的祖宗了！

　……

　艾衝浪冷笑道：“打探情況？嗯，我知道了！是想摸準本宗主的武功路數，然後來個斬草除根吧？南宮陛下，你也未免太狠了！這是要讓我艾家絕後啊！”

　南宮北望一聽，急忙連連搖頭：“艾大人會錯意了！魔幻教是想跟飛龍宗結為盟友啊！”

　“結為盟友？”

　南宮北望此言，讓眾人都是一愣。

　無不以震驚的眼神瞧著南宮北望，就連臉色煞白的秦天遠，以及智珠在握的艾衝浪都不例外。

　他們確實被南宮北望雷倒了！

　天下上百億之眾，其中不要臉者甚多，但眾人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先是滅人家滿門，得知有漏網之魚之後，立即遣人偷偷摸摸地打探消息，意圖斬草除根…

　可南宮北望卻說是為了結為盟友！

　有這樣的盟友麽？

　天底下最坑的盟友，也不帶這樣玩的吧。

　這南宮北望，確實是位人才！

　為了活命，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口。

　難道他認為眾人都是豬腦子？就他自己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