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思緒，被艾衝浪清晰而平淡的聲音所打斷：“你就是不敗軍神金不悔？”
金不悔迅速抹掉嘴角血跡，雙手微微一拱：“回稟神使大人，不敗軍神不敢當，在下正是金不悔！”
艾衝浪仰天一陣大笑：“不敢當？在本神使看來，恰恰相反，你是對‘不敗軍神’這個稱號甘之如飴吧？”
金不悔：“……”
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感覺被艾衝浪看穿了的金不悔，委實不好接話。
欲待否認吧，他喜歡‘不敗軍神’這個稱號，又是眾所周知之事；坦然承認吧，昨日剛剛遭遇一場慘敗，‘不敗軍神’之稱就是一個諷刺。
……
見金不悔無話可說，艾衝浪也不為己甚：“答應我三個條件，本神使就此罷兵。否則，直接滅掉你域外三國！”
此話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得三國聯軍無不心頭暗凜。他們從聲音中，聽出了森森殺氣。
心驚膽顫之餘，無不暗自腹誹——
還神使大人呢，殺性恁重！
這個家夥怎麽跟神使大人的傳聞，有些不相符？
據說數百年前那位年紀較大的神使大人，雖然性格怪異，但卻很少動手殺人。而這位年輕的神使大人，僅僅一夜之間，就驅殺我軍近百萬！
瞧其模樣還意猶未盡，莫不是殺神轉世？
唉，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他難道就不怕引起天譴？
……
艾衝浪的話，讓三國聯軍聽得冷氣直冒，南蠻將士卻聽得心花怒放——
這樣的神使大人才夠味！
據說以前那位神使大人，雖然也曾為我族人救死扶傷，卻性格孤僻，從未做過領軍打仗之事。
哪有這位神使大人豪氣？
不聽話？
幹就完了！
哈哈，那金不悔臉都綠了，真是揚眉吐氣啊！但願這老小子表現得強硬一些，千萬不要答應神使大人的條件才好。那樣，才有機會滅掉三國。
……
金不悔一聽，心頭頓時一鬆：隻要可以談判，那就好辦了！就算條件苛刻，總好過於亡國吧。
旋即一緊——
聽其口氣，如果不能滿足他的三個條件，還真有可能進兵三國啊！
以其用兵如神的本領，以及在南蠻子心目中的威望，一旦真的不顧一切的發動進攻，還真特麽抵擋不住。
不管了，先聽聽再說吧。
如果他真是獅子大開口，說不得隻能開戰了！嗯，如果真要全麵開戰，那就先用緩兵之計拖一拖。
……
付罷，金不悔雙手抱拳：“請神使大人示下！”
“第一個條件，三國聯軍立即退出黃風穀，以後不得再有進犯。”
金不悔聞之，緊懸的心頓時落地：“沒問題！隻要在下不死，就絕不再冒犯黃風穀！”
“期限太短可不成！這樣罷，回去轉告三位國主，一百年之內不得與南蠻部落開戰。”
“謹遵神使大人法旨！”
“第二個條件，域外三國成為南蠻部落的附屬國。當然，除了年年上貢外，仍然跟以往一樣具有自主權。至於貢品，下來再細細磋商。”
此言一出，金不悔頓感為難。
這明顯是辱國喪權條約啊！
恐怕…
沉思良久之後，方才艱難開言道：“這個在下做不了主，還得向三位陛下稟報！”
艾衝浪一聲冷哼：“你當然做不了主！趕緊向三位國主稟告吧。五日之內，本神使要知曉答案。”
金不悔聞之，心情沉重，暗地裏告誡自己一定要穩住，千萬別慌！
他知道，向南蠻部落俯首稱臣，三國國主怕是很難答應。畢竟，他們一向瞧不起頑冥不化的南蠻子。
第二個條件就已如此苛刻，第三個條件恐怕更難接受了。唉，這明顯就是強逼三國與之全麵開戰的節奏啊！
……
“第三個條件，是本神使的個人要求。”
金不悔聞之一喜：個人要求？那當是不會太苛刻吧。他身為神使，總得顧及臉麵不是？
“神使大人請講！”
“給本神使搜集晶體蠶和千年青蓮，越多越好。再不濟，每種至少也得備齊。”
金不悔一聽，頓時大鬆一口氣。
他身為位高權重的統帥，自然知曉晶體蠶和千年青蓮，巧合的是，他自家的寶藏庫裏，就有這兩樣東西。
隻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拿自家的寶貝充公，還是讓三國自己尋找吧。
“感謝神使大人寬囿！這個條件在下代三位國主答應了，必定讓大人滿意！”
……
三個條件一出，南蠻部落之人對於不能進攻三國，雖說有點小失望，但整體非常滿意。
先公後私，這位神使大人當真夠意思！
如果三國真答允了這三個條件，那我南蠻部落從此就翻身做主人了，哈哈。
金不悔當即率軍撤出黃風穀，直接急行軍返程。
艾衝浪隻給了五日時間，他可不敢懈怠。
第一、第三這兩個條件還好說，完全可以接受。但第二個條件，恐怕還得爭議一番啊！
不管了，且讓三位國主傷腦筋去吧。
本帥回去後立即告老還鄉，就算要全麵開戰，也不關咱啥事了。惹不起你神使大人，咱躲還不行麽？
……
黑水城一戰，確實把金不悔打怕了。
他一麵率眾急行，一麵暗自思付——
如果不是自己見機得快、跑路迅速，百萬大軍恐怕會難有生還者。
一波接一波的突襲，一波接一波的火攻，自相踐踏致死者、喪生於烈火中者，不計其數。
再加上南蠻軍宛如瘋狗般的嘶咬，能在混亂之中逃得一命，全賴咱擁有大帝的靈敏感知。
當然，也有神使大人未親自出手的因素在內。
原本還想暗中實施斬首行動呢，隻要幹掉了神使大人，南蠻軍當是會再度恢複平庸。然而，就其在黃風穀外所表現出來的武功，還怎麽斬殺？
死心吧！
恐怕三國的皇室供奉集兵一處，也殺不死人家。
罷了，有神使大人在，咱絕不領兵。
名利不重要，狗命要緊！
……
金不悔率兵撤離後，艾衝浪當即率軍入城。
為防止被三國聯軍圍城，成為甕中之鱉，艾衝浪令五行營分散於黃風穀附近密林中安營紮寨，令斬牙隊和探查隊越過黃風穀，至少前出三十裏，各司其職。
艾衝浪知道，現在還不是喝慶功酒的時候。
在跟三國簽定協議之前，一切還得謹慎行事。
艾衝浪行事如此謹慎，既讓南蠻軍略感失望，又讓眾酋長暗暗佩服。
要知道，按照南蠻軍以往的慣例，隻要打了勝仗，那就是一頓狂喝暴飲。‘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正是南蠻軍的行事風格。
在他們想來，既然打了勝仗，既然成功地活了下來，不大吃大喝一頓，豈非弱了士氣？豈不是對不起自己的好運氣？
眾酋長的身居高位，考慮問題自然要比普通蠻人全麵得多，他們也知道‘樂極生悲’的道理。
越是接近成功，越要小心謹慎。
一旦得意忘形，一旦忘乎所以，很可能落得前功盡棄的下場。
神使大人未被勝利衝昏頭腦，思慮如此周全，眾酋長豈能不佩服？
……
小心無大錯。
僅僅過了兩日，斬牙隊、探查隊皆有收獲：斬牙隊擊殺六人，由於對方誓死不降，且口含毒藥，因此未能活捉；探查隊則發現西金、巴德、伽林等三國，均在頻繁調動大軍，匯合的方向正是黃風穀。
眾人一聽，無不對神使大人高瞻遠矚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紛紛請戰，叫囂著直接滅掉三國，永絕後患。
就連詹長飛也是躍躍欲試。
有域外三國牽製，南蠻部落無法對中原五國構成威脅，一旦覆滅了西金、巴德、伽林三國，以南蠻人不甘寂寞的個性，定然會不時騷擾與其臨近的大秋和大夏。
如此一來，跟大秋、大夏接壤的大鄭，相當於平白多了一個天然盟友。
詹長飛身為大鄭重臣，自然樂見其成。
……
艾衝浪卻是暗中冷笑——
永絕後患？
非力不能，乃心不願耳！
牽一發而動全身，沒有大秋、大夏的牽製，大鄭恐怕會對付國力大減的大龍。一旦將大龍變成了附屬國，那會不會對付大宇？
如此一來，中原五國勢必大亂，勢必烽火連天，勢必生靈塗炭。
而自己，就是造成亂局的罪人。
對域外三國打而不滅，讓其對南蠻部落虎視眈眈，從而使南蠻部隊無暇他顧，這是最佳境況。
打痛域外三國，既能達到讓他們的實力與南蠻部落對等之目的，自己又能收獲大量信仰之力，還能進一步曆練心境，這正是艾衝浪此行潛在之目的。
……
見群情激昂，艾衝浪微微一笑：“各位酋長是想要細水長流，還是想一次撐死？”
“當然是細水長流的好！”
赤弩金反應最快，立即知道神使大人並沒有滅掉域外三國的打算。
艾衝浪點點頭：“既然如此，與其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滅掉三國，還不如讓他們年年上貢。再說了，三國幾乎都是嚴寒之地，你們占來何用？”
此言一出，眾皆點頭認同。
南蠻之地雖說不夠繁華，但氣候舒適，資源豐富，南蠻人生活非常習慣，讓他們移居天寒地凍的域外三國，恐怕沒有哪家部落願意。
“因此，咱們的主要目的，是打痛三國，讓他們簽定城下之盟，而不是消滅他們。”
雖然能夠以勢壓人，但艾衝浪更喜歡以理服人。
神使大人，就得與眾不同不是？
如果行事飛揚跋扈，如果處處盛氣淩人，豈非有失神使大人風範？
……
神龍部落的酋長問道：“看來他們還是不服啊！如果咱們撤軍之後，這域外三國又再度入侵呢？”
“對對，這些可恨的家夥經常這麽做。”
“嗯，域外三國就是這般的言而無信。”
“不服？那就打服他們！”
“有神使大人坐鎮還好說，就怕他們趁大人遠遊時，會再度起兵。”
艾衝浪抬手阻住眾酋長的議論：“這個本神使早有考慮！第一，這次就要打痛三國，讓他們提到我南蠻軍就噩夢連連，生不出半點入侵之心。”
眾酋長一聽，頓時紛紛讚同：“對對，正該如此！打得他們連自己的老娘都不認識才好！”
“是該幫助他們長點記性了。”
“幹他娘的！”
“竟然敢冒犯神使大人，簡直是吃長了！不打痛他們，就不知道馬王爺是三隻眼。”
艾衝浪一聲輕咳，議論立止。
……
艾衝浪微微一笑：“第二點考慮，我會在黃風穀布設一道遮天大陣，三國大軍即使想入侵也進不來。就算是每年一度的上貢，也隻能走大軍無法通行的林間小路。”
眾酋長一聽，頓時大喜，再次議論紛紛：“如此，我南蠻無憂矣！”
“甚好！隻是太勞煩神使大人了。”
“這樣一來，我南蠻一族，無異於置身天堂！”
“天堂？別亂說，你活膩了，咱還沒活夠呢。”
紛紛嚷嚷中，笑聲不斷。
經過此次聯手作戰，這些往日紛爭的部落，關係變得前所未有的融洽。
對外發動戰爭，果然是解決內亂的妙招！
……
即使是前任神使大人駐守南荒之時，各部落之間也從未如此和諧。
因為沒有並肩作戰的經曆。
在艾衝浪前世，五種最鐵的關係中，其中就有一起扛過槍、一起下過鄉、一起同過窗…
經過黑水城一戰後，這些酋長也算是一起扛過槍的戰友了，關係自然大有改善。
再說了，有艾衝浪這樣‘好管閑事’而又威望極高的神使大人坐鎮，哪個酋長敢輕舉妄動？
……
一番笑鬧過後，艾衝浪讓人召回各營的主將，再次開始調兵遣將。
半個時辰之後，眾將返回各自營寨，很快各就各位。
到達戰鬥位置的過程，軍旗收、馬包蹄、人靜默…八十萬大軍同時行動，卻顯得悄無聲息、井然有序。
南蠻軍的戰術素養，明顯有了較大提升。
擱在以往，別說八十萬大軍，恐怕調動數百南蠻軍就會吵翻天，根本毫無戰術素養可言。
……
事態的發展，大出金不悔所料！
當他將艾衝浪的三個條件稟明三位國主後，他們竟然連一個都不想答應。
即使是最無關緊要的第三個條件，三位國主仍拒絕接受。見三位國主反應如此強硬，金不悔不由暗自搖頭歎息，更加堅定了退隱的決定。
遞上辭呈後，金不悔在書房中靜坐沉思了整整半日，方才想明白了三位國主如此強硬的關鍵所在。
在他想來，無外乎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絕不向弱者低頭。
在與南蠻部落的交鋒中，域外三國一直以來都處於強者地位。不說全無敗績吧，至少也是輸少贏多。
在他們眼裏，南蠻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要不是需要南蠻部落作為與大秋、大夏兩大強國的緩衝地帶，他們恐怕早就滅掉了南蠻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