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須老者本就機智絕倫,此時哪裏還不知道眼前之人乃是有心調侃羽扇綸巾男?

 當下也是哈哈一笑:“沒錯!這些朋友的愛好還真是頗為別致!”

 言詞之間,將“愛好”二字咬得極重。

 “還好,咱行事還比較正常!我等此來,正是專門與老丈五人喝餞行酒的。”

 言畢,手一晃,一張四方桌、一壺酒、十數個小酒杯憑空出現。

 見隻有一小壺酒,伏擊者一方不由暗暗腹誹——

 這家夥就會嘩眾取寵!

 表麵上說得大氣豪放,內地裏卻恁地小家子氣。

 這壺酒最多不過兩斤吧?

 近二十人怎麽夠喝?

 就這,也敢叫餞行?

 ……

 然而,僅僅斟滿一杯酒,之前還滿臉不屑的吃瓜群眾,頓時不顧形象的猛吸涼氣,並驚呼出聲——

 “這是名滿天下的猴子酒?”

 “咱有幸喝過一次,就這股濃鬱的酒香而言,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猴子酒!”

 “偶的天呐!這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用如此珍貴的猴子酒,來為素不相識之人餞行?”

 “瞧其龍蟠鳳逸的氣質,高手環繞的氣勢,一擲千金的氣派,笑傲天下的氣度,此人多半就是有天下第一釀酒師之稱的艾大師!”

 “對對,必然是他!聽說他是‘浪滔天同盟’的盟主,手下高手如雲,連大帝這樣的大能都有呢。”

 “那就沒跑了!嘖嘖,也隻有如此逆天人物,才釀造得出如此逆天的猴子酒。”

 “素聞艾大師為人豪爽,果然名不虛傳!”

 ……

 眾人的議論,長須老者自然聽了個真真切切。

 心頭已然有所猜測的他,此刻哪裏還有絲毫懷疑?

 當下連忙恭恭敬敬的再度抱拳:“天際島竺天鷹見過艾大師!感謝艾大師援手之德,餞行之恩。”

 “老丈無須客氣!你們不遠萬裏,前來競拍咱釀造的猴子酒,那就是艾某的貴賓。豈能讓些許屑小之輩為了一己私利,壞了我大宇王朝武林的名聲?”

 “也不能這麽說吧,哪裏都有見利忘義之徒!”

 “老丈果然是個明辨是非之人!還好,在下來得還不算晚!否則…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如此,艾某豈非寢食難安?”

 艾衝浪客套幾句後,側身麵對臉色尷尬之極的羽扇綸巾男冷聲道:“大宇王朝武林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俞長老也是冷笑連連:“財力不足也就罷了,竟然背地裏做起了打家劫舍的無恥勾當。”

 未等羽扇綸巾男開口,艾衝浪接著炮轟:“打家劫舍也就罷了,沒想到卻技不如人。”

 俞長老:“技不如人也就罷了,竟然還輸打贏要。”

 艾衝浪:“輸打贏要也就罷了,竟然還反咬一口。”

 俞長老仰天一個哈哈:“俞某活了數十年之久,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長姿勢了。”

 艾衝浪緊盯著羽扇綸巾男的眼神陡地一厲:“從今往後,猴子酒與爾無緣!若再敢胡作非為,當場斬殺!還不快滾?”

 ……

 艾衝浪、俞長老兩人演相聲般的一唱一合,一捧一哏,雖然有插科打諢之嫌,但言詞卻犀利之極。將羽扇綸巾男之前的種種不堪舉止,毫不掩飾的揭露於眾。

 弄得羽扇綸巾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甚為難堪。

 有心詭辯,卻又無從插嘴。

 所謂事實勝於雄辯,人家闡述的都是鐵一般的事實,他即便想硬起頭皮辯解,那也是辯無可辯。

 大家都心知肚明之事,還有狡辯的必要麽?還嫌臉丟得不夠徹底麽?

 ……

 衝冠一怒?

 借他幾個膽也不敢!

 漫說有俞長老這樣的五級高階先天武師在場,就是艾衝浪孤身一人,他也不敢動手。

 不是幹不過六級低階武徒艾衝浪,而是幹不過他背的勢力——高手雲集的“雲夢學院”、大帝級別的古怪老頭,哪個是他惹得起的?

 身為武林人物,要麽風光,要麽厚葬,這雖然是常態,但不到萬不得已,誰又願意走向厚葬這個不太美妙的結局?

 ……

 殺人滅口?

 現場數十之眾,他殺得過來嗎?

 統一口徑?

 天底下有不透風的牆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經驗之言的正確性,無疑早就得到了驗證。

 ……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之前,是長須老者一行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如今,輪到羽扇綸巾男了。

 身為武林中的頭麵人物,卻被一名後生晚輩當眾奚落,羽扇綸巾男雖然臉皮夠厚,但哪裏還有顏麵滯留此處?

 麵對艾衝浪這一尊惹不起的、紅遍天的大神,哪裏有絲毫反抗之心?

 當即雙手一拱,悶聲不響地狼狽離去。

 至於那些伏擊者,自然也是唉聲歎氣的隨之撤離。

 眼見那群伏擊者即將從視線中消失,艾衝浪突地大喝道:“那個不要臉的家夥,將官道上障礙清除了再走,別耽誤了他人的行程。嗯,還有你們同伴的屍首。”

 羽扇綸巾男聽罷,隻得頓住埋首飛竄的身形。

 從其兩肩顫抖的頻率及幅度可知,他心中的怒意,已經沸騰到了極點!

 若不是差距太大,他絕對會殊死一搏。

 有十數名機靈的手下,根本無須吩咐,立即奔向那兩棵橫臥在官道上的大樹,以及那幾具屍首。

 這些幫凶對付高手,或許力有未逮,但對付區區兩棵大樹和不會動彈的屍體,倒也顯得遊刃有餘。

 官道很快就恢複了暢通無阻之原貌。

 幾具屍體也消失不見。

 ……

 片刻之間,之前還刀光劍影、陰雲密布的戰場,隻餘下了滿麵春風、笑意盈盈的十數人。

 酒,是名聞天下的猴子酒。

 人,是素不相識的兩撥人。

 一小杯猴子酒下肚之後,略通大宇王朝語言的粗壯大漢忽地仰天哈哈大笑:“果然好酒!”

 識得天下字的中年書生,更是略帶醉意地掉起了書袋子:“喝君一杯酒,從此不忘君。縱使天涯遠,亦是吾友人。但君有所命,絕無敢稍辭。”

 長須老者聞之,鼓掌大笑:“好詩!做人正該如此。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受的是救命之恩,喝是是天下第一酒?沒說的,從今爾後,咱天際島就以救命恩人之禮待艾大師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