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林凱峰爬到一輛農用三輪車的後鬥上。
拿著鐵皮喇叭，林凱峰大聲喊道：“同誌們，貧下中農們，大家看到的這些車，是我們北方機械公司曆經多年研究出的新型車輛。”
“價格便宜，性能卓越，不但能夠運人，還能夠大量裝載貨物，簡單易學，使用方便。”
“歡迎大家踴躍試駕，我們有專門的技術人員，進行手把手指導。”
看熱鬧的老百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早有準備的林凱峰安排十名女職工，負責維持現場的秩序。
十名嬌滴滴年紀不大的年輕姑娘，滿頭汗水地維持秩序，性格再魯莽的人，也不好意思繼續往前擠。
“小同誌，汽車有這麽容易學嗎？”
“奇怪，運貨的卡車，怎麽會這麽小？”
“裏麵為什麽沒有方向盤？”
“同誌，沒有方向盤這輛車怎麽啟動，為什麽叫農用三輪車？”
“今天真是怪了，百貨公司賣起了汽車，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有意思的事情。”
老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隻知道百貨公司賣自行車。
賣汽車，還頭一遭。
在眾人的認知中，貨車要麽三輪板車，又或者是解放大卡車。
北方機械公司的農用三輪車，與大家印象中的兩種車完全不同。
體積比卡車小了不少，裏邊沒有方向盤，隻有像自行車一樣的握把。
偏偏還有輪胎，車廂，駕駛室。
林凱峰進一步地解釋，農用三輪車不是真正意義的汽車。
是介乎於汽車和摩托車之間的一種小型貨車。
“我是貨車司機，能不能讓我上去試一試？”
一名中年漢子高高地將手舉起來。
“當然可以了。”
林凱峰從車上跳下來，叫人手把手教這名卡車司機駕駛三輪車。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有第二個。
公司帶來的十五輛農用三輪車，很快有了第一批試駕者。
“乖乖，車上能站這麽多人！”
“這種車肯定不便宜，估計還要大量的工業票，咱們也就是看看，真要說買，下輩子都不可能。”
“我聽這家廠子的負責人講，他們生產的農用三輪車是計劃外商品，不需要使用票和介紹信，隻要有錢就能買，價格880塊。”
“啥！880塊！！！”
一名鄉下來的老漢驚叫道。
聽到農用三輪車的銷售價格，嚇得差點跌在地上。
生產隊的貧下中農們，每天累死累活也就十幾個工分。
一年到頭能攢下的錢，絕不超過五十塊。
880塊，等於大夥不吃不喝幹十幾年。
“經理！經理！！！”
一名年輕人邁步向百貨公司跑，一路跑到二樓，氣喘籲籲的敲著著掛有經理室牌子的房門。
“別在外邊吵吵嚷嚷，我心情不好，有話就說，沒什麽事就出去。”
過了一會，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
市百貨公司經理陳大力，沒好臉色地瞪了一眼手下的售貨員。
百貨公司什麽都賣，唯獨不賣汽車。
機械公司在百貨公司門口設點銷售，對陳大力造成不了什麽影響。
道理是這個道理。
真要說起來，又完全不是這回事。
老百姓買東西既要有錢又要有票，並且隻能來百貨公司和下屬的供銷社。
一家處於計劃外的企業，出售的商品隻用錢，不用票。
依照市場供需，自由調節價格。
計劃外三個字，多少讓陳大力有些不舒服。
陳大力不是第一次和縣機械廠打交道。
縣機械廠生產的收音機，正是由百貨公司負責銷售。
他們的收音機不但音質好，外形也好看。
放到貨架沒幾天，全市告罄。
沒等陳大力感慨縣機械廠別出心裁的商品方式。
一個令他措手不及的消息落到麵前。
縣機械廠從國有廠，改製成為集體企業。
生產的商品自主銷售，依照市場供需調節價格。
如此一來，受影響最大的當屬百貨公司。
以後再想找機械公司拿貨，價格將會成倍上漲。
人家都改製了，百貨公司肯定不能再以統購統銷的進行挑撥。
勢必按照機械公司開出的市場價格購買。
“經理，經理？”
“有話快說。”
陳大力沒好氣的說道。
“縣機械廠能變，咱們百貨公司也能變。”
“變？變什麽變？”
陳大力已經沒有耐心，再和手下售貨員廢話了。
一手拉著門，陳大力一邊說道：“你到底有話沒話？沒話趕緊出去上班，工作時間擅自離崗，信不信我扣你獎金。”
“經理您別發火，縣機械廠，不不不，北方機械公司拿來的農用三輪車，一台隻要880元，全部買下也不過才一萬多塊，這筆錢咱們能拿得出來的。”
年輕的男售貨員說道：“如果將三輪車全部買下，以咱們的銷售關係，要以高價賣出去，一點都不成問題。”
“下麵有不少的社辦企業，我們可以用百貨公司的名義，聯係這些社辦企業的所屬公社，我想他們肯定會有需求。”
“您想想看，社辦企業是不是急缺交通工具？我剛才在外麵看到，農用三輪車一次能裝十幾個人，承載能力沒有兩噸，也有一噸。”
“一輛卡車，差不多要一萬多，三輪車才880元，就算買十輛，也抵不上買一輛卡車的錢，下麵那些搞副業的生產隊和公社，肯定會感興趣。”
“你先讓我想想。”
陳大力回到辦公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煙盒，取出一支香煙。
男售貨員慫恿道：“經理，別猶豫了，我們少不了和北方機械公司打交道，將他們帶來的農用三輪車全都買下來，既能結一個善緣，還能獲得更高的經濟收益，屬於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陳大力一言不發，多少有些猶豫。
“經理，以往的商品采購，都是上級製定采購價和銷售價，農用三輪車屬於北方機械公司的自主出售產品，上級沒有做任何的價格指導。”
聞言，陳大力掐滅手裏香煙。
男售貨員要表達什麽，陳大力要是還聽不出來，也就不配當經理了。
一個沒有采購價，更沒有出售價的商品。
北方機械公司給出銷售定價是880元。
如果百貨公司全部買下來。
是不是也可以按照計劃外的規矩，往上增加一些價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