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方主任，我當然知道了。”
“遇到困難和問題，要及時向領導反映，這不是咱們的一貫方針嗎？”
林凱峰一副認真回答的模樣。
送禮送得理直氣壯，方博年也是第一次見。
“哼！”
方博年冷哼道：“林凱峰同誌，我方博年活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事情都見過。”
“趁著我還沒發火，把東西給我拿走！”
“跑到我這裏走後門，行賄，你們廠真是好大的膽子！！！”
“方主任，您可不能憑空汙蔑啊，我向組織保證，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林凱峰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向組織保證？哼哼哼，我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方博年氣極反笑。
語氣說不出的冰冷。
“方主任，我這個人隻會實話實說，從不會狡辯。”
“我想請問你，收音機算不算貴重商品？”
林凱峰反問道。
“算。”
方博年麵無表情。
凡是跟工業票掛鉤的商品，無一不是貴重商品。
也是因此，方博年才不敢要。
若是縣機械廠送些小玩意，鋼筆，本子之類的東西，方博年或許會要。
心裏也會誇一句縣機械廠開竅了。
懂得投桃報李。
送這麽貴重的收音機，這不是關心上級。
這是擔心上級垮得不夠快。
國產收音機售價一百四五十元，進口的差不多兩百元。
抵得上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資。
關鍵是，有錢還要有一定數量的工業票。
林凱峰繼續說道：“如果剛才跟你說講，這批收音機是我們廠試著嚐試研製出來的樣品，一沒有定價，而沒有進行測試。”
“沒有進行產品測試，就無法拿到社會上流通。”
“因此，我們需要聘請一批使用過收音機，懂得收音機質量的專家，擔任編外檢驗員，幫助我們廠全麵檢查收音機的性能。”
“比如，使用過程中，是否會漏電。”
“收聽廣播的時候，會不會出現雜波，信號不好等情況。”
“還有，上麵的各種配件，安裝得是否合理，使用過程中會不會出現意外損壞，脫落等問題。”
“您自己也說了，收音機屬於貴重商品，我們廠上百號人，家裏都沒有這東西。”
“用都沒用過，您讓我們怎麽測試？”
一番話聽得方博年頭暈目眩。
竟然挑不住半點毛病。
林凱峰繼續說道：“幫助下級單位排憂解難，難道不是上級領導的責任嗎？”
“遇到難題向上級匯報，請求領導的幫助，何錯之有？”
“可是……”
明知道林凱峰是在詭辯，方博年想要反駁，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人家把路都給你堵死了。
完全反駁不了。
林凱峰委屈地說道：“方主任，您就算借我們幾個膽子，我們廠也不敢搞歪門邪道。”
“大家群策群力，熬了無數個晝夜搞出的收音機，總不能因為性能方麵的問題止步不前吧？”
“好了好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方博年歎了口氣，說道：“要不……”
“方主任，收條我已經幫您寫好了。”
說罷，林凱峰掏出一張寫滿字的條子。
上麵內容大意是。
茲收到縣機械廠樣品收音機一台，被縣機械廠聘為編外檢驗員。
協助縣機械廠檢測收音機各項性能。
下麵是具體交付時間。
望著林凱峰遞過來的筆，方博年無可奈何地接了過來。
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領導幫忙，我先走了，有您的這張條子，其他領導就好說服了。”
“等等，你們要送多少？”
不等方博年把話說完，林凱峰拔腿就走。
方博年衝到走廊，已經看不到林凱峰的人影了。
望著桌子上的錄音機，方博年徹底無語了。
聽林凱峰最後那句話，估計不是送一台兩台。
搞不好是一大堆。
果不其然。
一個下午的時間，林凱峰不停地穿梭於辦公大樓。
每次進來，手裏必然拿著一台收音機。
方博年安排秘書出去打聽。
好家夥。
整整送出去二十台。
主要領導一個不落，人人有份。
一號領導老陳，二號領導老宋，各部門負責人，一個辦公室一個。
“陳領導，您看這事？”
晚上即將下班之際，方博年快步走進陳領導的辦公室。
“莊公舞劍，意在沛公。”
陳領導放下手裏的玻璃茶杯，看了一眼放在椅子上的收音機。
“您是說，修補關係？”
“依我看，這個主意十有八九，是這個叫林凱峰的年輕人想出來的，新任廠長陸長順不可能想到用這種方式，修補和某些同誌的關係，牛永貴這些人，有這個心思，但沒這個腦子。”
陳領導洞若觀火。
送收音機屬於一箭三雕。
修補縣機械廠和某些部門的齟齬，重新搞好關係。
其次。
拿人手軟，充當中間人角色，幫著縣機械廠協調銷售問題。
列入百貨商店，供銷社的采購清單。
第三，表達縣機械廠鳥槍換炮。
不再是以前那個半死不活的企業。
除了能創匯出口，更能自主研發創收商品。
希望領導能多多重視縣機械廠。
“好嘛，一台收音機，三種作用，縣機械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的叮當響。”
方博年笑罵道。
陳領導看出來，但是沒拒絕。
說明並不反對，縣機械廠種種目的。
縣機械廠畢竟是市屬企業之一。
要是真的能夠起死回生，重現輝煌。
對於市裏的經濟發展，必將起到有益的幫助。
同時更能給其他企業，工廠起到表率作用。
國家缺錢，地方更缺錢。
關於錢和物的問題，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
方博年斟酌片刻，說道：“領導，這件事情我親自督辦，您看怎麽樣？”
“可以，有些事情，我看是可以特事特辦的。”
“林凱峰同誌有一句話說得很好，縣機械廠搞出收音機，等於為咱們當地的彌補了一項產業空白。”
陳領導淡笑道：“我瞧這個叫林凱峰的年輕人，很有些能耐，或許接下來縣機械廠，還能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驚喜。”
“但願不是驚嚇。”
方博年暗道。
林凱峰不是有能耐，而是很有能耐。
敢攛掇著縣機械廠賣“武器”，又能帶領機械廠搞出收音機。
再給他幾個月的時間。
這小子還不得搞出飛機？